「保留你的法力,回到你的绿竹屋里!别管我!」他嘶吼着,脸色是她前所未见的苍白。
「为什麽不出手赶走那些东西?你怎麽了?」她奔到他身旁。
「我正在钻研一种较之火焰之眼更高明的术法……」他伸出衣袖摀住口中的剧咳。「谁知道这种术法与我体内的红火相克,一到月圆便要功力尽失……来到这里,就是警告你去救那个丫头……我不希望你恨我。」
她扯下他的衣袖,却在他的掌上看见一摊紫黑的血。
「我带你到绿竹屋内!」她没哭,再度施法想将他挪形到屋内。
嘶--
一声血腥鸣叫让她的手势一顿,最後一丝法力居然在此时用尽,昨天及膝的长发,今日竟已短缩至及肩长度。
「我赶走牠们!」她瞪着他身後的雪狼,根本不敢想像他们二人的後果。
雪狼是巫咸国修法失败的巫师所化身而成的,食人血肉为生,残暴异常。
「牠们从巫成国尾随而至了,我的手下败将要复仇了……」
「闭嘴!」她脸色惨白地挡住他的身影,雪狼却已弓身侧攻飞向他的喉问。
黑啸天半倾过身子,闪过一道攻击,雪狼的利爪却已再度朝着他的手臂扑来。
「你快走!」他握紧拳头,在利爪撕破他的手臂之时,也成功地给与雪狼的身子重重一击!
雪狼受痛,精瘦的躯体往地上一滚,凶狠的狼眼便转向较易攻击的对象--
吼!雪狼的利嘴在奔驰问发出令人胆寒的嘶叫声。
白芙蓉呆楞地看着朝她直冲而来的雪狼,她惊叫了一声直觉将拳头使劲地朝雪狼击去。
拳头咚地击中雪狼的额头,没伤了雪狼,却成功地引起牠的怒气。
地上的雪气还没沾上狼爪,牠低吼的锐口已反噬上她的肩膀。
「不!」黑啸天爆出一声大吼,拳脚相向地将雪狼踢离她的身躯。
「我不疼……」
她才用着一种惊异的口气说完话,立刻掉出了疼痛的眼泪;待伤口开始有感觉时,她的血已经染红了衣襟。
「我护着你!你快躲回绿竹屋里!」他声息颤抖地说道,防备的双眼防范着几步外的狼眼。
「我保护你!」她哭出一脸泪水,忙冲到他身边紧拥住他的手臂。
「走!」
黑啸天暴怒地拎起她的衣领,不留情地将她甩向绿竹屋的方向。
就这麽一个回头,一股腥羶之气已朝着他的脸面扑来。
来不及出手,雪狼已咬上他的颈侧。
黑啸天的铜瞳睁大,血液已湿了他的颈间。
他咬着牙,忍住那让人想呕吐的疼痛,尚有力气的手掌蓦地掐住雪狼的颈子。
雪狼吃痛,低啸了一声,却没有松开利齿。
一人一狼--对峙着。
直到另一双疯狂捶打的小手破坏了这场生死北斗。
白芙蓉的双手紧扯住雪狼的毛发,怎麽也不肯放手。狼受痛,松开黑啸天的颈,在一步之外虎视眈眈地喘息着,那染血的白牙,在月光下分外恐怖。
「走--」他虚弱地低喊着,无力的手臂仍尝试着推开她。
「一起走!」她咬紧牙根奋力撑起他顽长的上半身躯,泪光大眼不停地观看着雪狼的举动。
尖长的狼嘴吐出一声嘶吼,在黑啸天坐起身时,再度啃咬向他的另一边颈子。
「不!」白芙蓉痛哭出声,手指狠狠地戳入狼眼之中。
雪狼凄厉地长啸一声,反扑上她的背,疯狂的抓裂、死命地啃咬着。
她的藕色衣袍被扯开,落了一地的棉絮,似雪--染血的雪。
黑啸天颤抖的十指掐住雪狼的颈子,直至牠断气倒地。
而她已失去了哭喊的力气,在闭上眼的最後一刻时,她发着抖把自己投入啸天哥哥冰冷的手臂间。
黑啸天拥着她,用最後一丝气力转身,用自己的背当成她的最後保护。
「吃下续命丸。」
「不用……我没事……」白芙蓉无力地任由一颗香气逼人的药丸滑入唇问,待药丸在她口中融化之际,扶在她肩上的大掌却缓缓……缓缓地滑下。
「啸天哥哥!」
她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一身的伤口竞奇异地消去无踪时,她惊跳起身,他的身子无预期地倒在她的腿上。
白芙蓉不敢动弹,伸手探向他的鼻间--
没有呼吸!
白芙蓉楞坐在一旁,怔怔地看着他的脸孔。曾经是那麽跋扈张扬的面孔,为什麽变得如此沉静?她不习惯毫无生气的他。
她试探地抚摸他的胸口,只感觉到肌理结实的触感,那温热的触感很真实,却没有任何一点心跳。
她害死了他!
白芙蓉的手掌摔上自己的面庞,不停歇且毫不留情。她被自己打得头昏眼花,却无法停止自己的动作。
「我欠你的,绝不会只用这几个巴掌来还。你等我,十八岁那年我会去找你,你别忘了我啊!」话至未了,已是泣不成声。
火辣辣的脸庞连眼泪滑过,都显得痛楚,如果他不曾追着她到人间,这一切怎麽会发生?
「没想到,我再度握到你的手,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她欲上前拉住他的手,一层淡紫光圈从他的指尖激射而出挡住了二人的肌肤之触。
「你还敢说你不在意我吗?」
黑啸天乍然睁开双眼,炯炯眸光未见先前丝毫的病弱死白。
「你……没死?!」白芙蓉瞪着他充满生气的脸庞,倒抽了一口气。
「雪狼与方才的一切,都是场幻术。」
「这样装死耍人,很了不起吗?」她举高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泪涟涟不止 。
白芙蓉转身逃离,无力的身子逃得踉跄,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她不要与他独处。
身後的脚步声如影随形地压迫着,她逃到胸口因为喘不过气而整个揪痛起来。
「逃够了吗?」
他低沉的嗓音出现在她的耳边,冰雹似的砸了她一肩背的冷疙瘩。
她来不及惊呼,整个人就已经被一圈淡紫色光圈紧紧裹住,动弹不得。
她抬头,无可避免地陷入他的怒气之中。
想别开的脸庞,被他的左掌紧握住;想挣扎的双腕,被他的右掌紧扣住;想移动的身子,被他健硕的身躯压入一处树干之间。
「现在体会到被欺骗的感觉了吧?」他迫近她的脸庞。
「我没有欺骗你。」她的头好昏、好昏。
「那就老实告诉我,你逃离的真正原因;告诉我,十八岁对你而言代表了什麽?」他紧迫盯人、严声逼问,咄咄逼人地锁紧住她虚弱的双眸。
「别逼我……别逼我……」她垂下肩,只觉得累。她逃得好累了……
每一次针锋相对,天知道她要花上多少时间装出对他的厌恶;每一次他气极离开,她流出的泪水连自己都惊讶。
「看着我!」雪雕般的五官全铺上一层疾言厉色,扫住她还想逃离的後颈,额对额、眼对眼--所有的隐藏都显得多余。
「你可不可以不要理我!你可不可以讨厌我!总有一天,你会用嫌弃的眼神看我!我不是你心中那个美好的芙蓉!我的身上……」
「你的身上怎麽了?嗯?」
他的赤色瞳仁放出淡淡红光,让她栘不开视线,粗哑的声音,有着缓慢安抚人心的效果。她憔悴的心神完全禁不起他的蛊惑与他的……
白芙蓉放慢了呼吸,只觉得脑中愈来愈晕眩,只知道她「应该」回答他的问题。
「师父说我练了……」她望着他眼中的红光,喃喃低语着。
「放开她!」白玉相冷暍一声,纤指结了个五彩花印朝黑啸天射去。
花印戳破那二人之间的淡紫色光圈,不过,那淡紫色光圈并非如白玉相所预想的碎成片片紫光,而是无声无息地被黑啸天收回掌间。
黑啸天的功力,远超乎她的想像!
白玉相脸色一敛,迅地施法将白芙蓉栘回身边,并在她的额间写下解花语,除去黑啸天方才施下的锁魂术。
「师父!」白芙蓉蓦然清醒了过来,不解地看着师父及黑啸天。
「对芙蓉施以锁魂术,你的心眼可真高明。」白玉相讥讽道。
「拜你之赐,我现在知道她的反抗是谁所怂恿的。」黑啸天暴怒的眼望着那个仍在发抖的小人儿--可恶,差一点就知道真相了。
「你对我施锁魂术……」白芙蓉震惊地抬眼看他,拳头早巳忿怒地握紧。
「我只是要知道真相。」他皱眉跨前一步。
「真相吗?你听好了,她的逃避全由我所指使。」白玉相望着远方,讥诮地说道:「我不相信一对相爱的夫妻会舍得分离,各自修练其法。巫真派之首如我、巫咸派之首如你师父黑玄之,莫不为孤身一人。」白玉相的面容此时未见喜怒哀乐。
「你不需要学那些东西!一切有我!」黑啸天神色不善地说道。
「你走吧!我身为师父的徒儿,就要把该学的术法一样不漏地学齐,方能不辱师门。」白芙蓉乾涩着声音说道,不敢抬眼看他。
「如果你定要用这麽差劲的理由来搪塞我,我会等!你该知道,所有巫术都有其解法,而你就是我的解咒书。对你,我绝不可能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