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还在!他放下心来。
「她到底跑哪去了?」
「救命呀!鬲强,你这个大混蛋!」坠儿惊骇的闭着双眸,她双手执着水果刀,漫无目的地向四面八方乱砍,想驱走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声音和无形的敌人。
「救……救命呀!」一个老人惊惶地低呼,他双腿已软得逃不开。
她转得头昏,又歇斯底里的猛喊,脚下一个不稳,跌向老人的水果摊,打翻了整摊的梨子,也几乎吓昏了老人。
「哎呀!」她重重的跌在地上,痛得她溢出了泪水,这才睁开双眸,呻吟了一声。
老人又惊悸又愤怒的瞅着她,她愣愣的望他半晌。
「你是谁?」她茫然的问。
「妳……」他枯瘦的手在空中不住地颤抖。
「老伯,你似乎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她一笑,正欲起身,才发觉那把水果刀正稳稳地刺在老人裤档前一寸之处,刀柄被她的双手抓着,不明白的人还以为她欲谋杀老人呢!
「杀人啊!」老人涕泪纵横地大叫。与人无怨无仇、没财没势的他也有人要行刺,这是什么世界埃「我没有,我没有杀人!」四周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坠儿心一惊,赶紧爬起来辩白。「我根本不认识他,有什么理由要杀他?」
她说得理直气壮,却看不到一双信任她的眼睛。「我真的没有!」
「这把刀就是证据哪!」老人抹了抹眼泪,使劲拔起水果刀向众人取得认同。
「对呀!」
「我看到了,那姑娘的确往他身上刺去,不是杀他是什么?」
「看她长得标致可人,却一身奇装异服,又说着没听过的口音,八成是外族派来的奸细。」
众口铄金,一个比一个说得肯定。
她转了一圈,打量众人一遍,大家怎么都穿着古装,还有模有样地操着另一种口音?
「请问……」
「把她送官,还要她赔偿我一家十口的饭钱!」老人高声一呼,获得众人一致赞同。
「什……么,什么呀?」她极不文雅地张口喊冤。眼看男男女女涌向她,大有将她押上衙门的气势,她连「等一等」都没来得及说,就被人拿条绳索绑住她的双手。
「你们这群不辨是非的愚人,放开我!」她努力想挣脱。
「出了什么事?」一位身着白色儒衫的俊逸文人走进群众间发问。
「她想杀我。」老人端出受害者身段,拿着刀委屈地喊。
「谁要杀你来着..我还想查出是谁要加害于我,才把我带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来。」不管老人的叫声如何凄凉,她都要讨个公道。
白袍公子儒雅一笑,盯着眼前龇牙咧嘴的可人儿,那张俏脸红扑扑的甚是可爱,高束在后的青丝鸟黑亮丽,她有白晢赛雪的肌肤、平滑的小蛮腰……他眉宇间隐的显出不悦,相当不以为然。
虽然天气闷热,艳阳当空,但她衣不蔽体的胆大作为,让即使一向对礼数不甚在意的他,也想对她说教一番。
坠儿继续和老人吵着,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重复着同样的对白。
「这是我唯一的生计,现在被妳砸了,我拿什么过活呀?」老人激昂地道。
「我又不是存心的。」她也有理由,而且,到现在她还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来到「番邦」。
从她的表情和老人口沫横飞的陈述,白袍公子大致猜出来龙去脉,他有责任解决杭州百姓的任何问题。
「我想出一个解决方法,两人都不吃亏,如何?」他的话成功地引起大伙的回顾。
「你又是谁?」坠儿快疯了,不耐烦地瞪着他。
「帮妳的人。」他斯文一笑,带着一股书卷气,转而向众人开口:「这位姑娘不可能想杀这位老伯。」
「年轻人,她拿刀子补我啊!」老人抗议,又亮出证据,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他扬手阻止坠儿申辩,续道:「光天化日下在大街上杀人,又是个姑娘家,她不怕被人用口水淹死吗?就算她不怕,这整条街上的人证也够塞得衙门水泄不通。她若有意杀你,何不挑个无月的深夜,偏偏要选择逃逸不成的大街?」
他的话让众人的敌意明显降低,抓住她的力道也松了许多。
「但是……也许她不要命的想杀我。」老人赖定她了。
「不要命就不怕和大家到衙门了,姑娘,妳说是吗?」
坠儿要对他刮目相看了,她挣开箝制,连忙站到他身边。
「是我脚滑才会差点惹出大祸,我不是存心的。」她松了口气,现在情势逆转了。
「一句不是存心的,那我就该自认倒霉,把这些烂水果抬回去自己吃吗?」老人看着被砸的摊子,悲愤盈于胸臆。
「别难过,这位姑娘是有不对的地方,她赔银子给你,事情就别闹大了」白袍公子说着,见到坠儿诧然望着他,他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这不是解决了吗?」
这个男人拥有迷倒众生的笑容,但她现在没空欣赏。
「不……我……我没钱赔呀!」她倒霉透了。
他怔了怔,这姑娘难道什么都不付出就想了事?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不赔就送衙门,让大人做个公正的裁决!」老人又道。
只见众人端出一张张讨伐的脸孔,恨不得替老人剥了她的皮似的,她是招了什么祸端?
她脚下是谁的地盘都还不清楚,就犯了人家的忌,她何其无辜?想着想着,她怀念起老哥那张喋喋不休的嘴,还有一年碰不到两次面的父母,以及她热爱的工作……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坠儿委屈地流下晶莹的珠泪,泪眸恰好遇上白袍公子的目光,那道温和怜惜的目光很无奈,具于众人的怒目,看来只有他是好人。
她的泪珠落在凄美动人的脸上,一双黑眸直勾勾地凝望他。
白袍公子自腰间掏出一锭银子交给老人,「这位姑娘不欠你了。」
老人接到银子,两眼亮了起来,明明开心,却还要端架子道:「银子就能打发了吗?我是不想给妳难堪。」
终于,老人和其它人渐渐散去,坠儿梨花带雨的脸庞抬起,「谢谢你。」
「来。」他将她拉向自己,为她解开绳索。她的言行举止和奇异的打扮,看得出来不是本地人。「姑娘是异邦来的吗?」
「异邦?」她立刻领悟,胡乱擦去泪水,无可奈何的回答:「算是异邦。」
「姑娘家只身在外不方便,凡事小心为上。」说着,他又掏了锭银子给她。「妳的衣着怪异,拿银子换了它吧。」
她触摸冰冷的银子,心窝暖和了起来。
这位男子虽然斯文尔雅,但举手投足间淡淡地透着豪气和洒脱,不同于印象中一般手不能缚鸡的书生,让她颇有好感。
「谢谢。我想请问你,现在是哪个朝代呀?」她的小脸纠成一团,几乎可以确定这是另一次元。
「大宋元佑六年。」他这下完全放心了。起初他还有点怀疑她的身分,现在边疆战事吃紧,难保敌国不会派人来搜集情报,但是她毫不隐瞒自己是外邦人,不可能是敌国派来的。
「宋朝元佑……」是冉青的年代!她暗自吃惊。
「姑娘,怎么了?」她的表情真是夸张。
这声音好熟啊!坠儿发现他的声音和芙蓉镜发出的声音如出一辙,低柔好听,莫非……「喂,你是谁?」她的眼发出奇异的光芒。
看她神采奕奕,他可以安心去办正事了。「萍水相逢,毋需告知姓名,保重了。告辞。」他有礼的一揖,从容离去。
「一定是他!一定是!」她愣了半晌转身想追,却寻不到他的身影。「不见了。」
她沮丧不已,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好人,怎能让他溜走呢?说不走他是冉青本人呢。
坠儿神情恍惚地往前走,突然一匹棕色骏马奔来,在她身前紧急煞住,她吓得跌倒在地上。
骏马上的男人跃下马背,关注地弯身问道:「姑娘,妳没事吧?」
「你……你存心踢死我吗?」她怒吼,拉着他伸出的手站了起来。
「对不起。」男人端详她。
她这才抬起头来,蓦然望人一双深幽有神的眸子,心头抨然作响。
「我没事了。」她赧然地低首。
在下向姑娘赔罪。不过,姑娘似乎十分沮丧,是否需要在下帮忙?」
她感动极了,这个时代的男人比二十世纪的男人体贴多了。
「反正说出来你也帮不上忙。」她无奈地叹气。
「没有我帮不上的。」他很有自信。
她抬眼,出了道难题,「我想找冉青,你办得到吗?」
他讶然地开口:「在下正是冉青。」很少人直呼他的名讳。
这下子轮到坠儿惊愕了。
他说他是冉青,那位名垂青史、几近完美的男人?
眼前尔雅非凡、俊帅得难以诉诸于笔墨的男人是冉青?!「姑娘找我有何要事?」冉青笑看她的惊喜。
灿烂的笑脸、热忱的心肠,他是她最崇拜的冉青!她惊喜交加得说不出话来,冉青也体贴的等待她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