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放开……我……”
被如此坚实的手臂拥在怀中,背贴靠着睽违三年的厚实灼热胸膛,夏羽心再度感受到那令人难以忘怀的有力心跳声,而阎子曜贴在自己耳畔的低沉嗓音竟还带着一种令人心痛的喑哑,她几乎要因此软瘫在他的怀中。
天涯海角……
但更让她觉得天旋地转的却是他说的话。
为什么他的拥抱如此深情?为什么他的话语如此撼动她的心?为什么他的声音中带着如此强烈的痛苦意味,以及难掩的沧桑?仿佛他遭受了很深很深的折磨……
为什么、为什么?
纵使她有千万个为什么,此时她却也无法言语,她只觉得心痛难抑,心口的这股酸楚几乎要爆裂她的心房。可是她忍着,怎么也不让泪水下滑。
她无法开口说任何一个字,也无法做任何挣扎;一开口,那梗在喉头的泪水一定会背叛她的意志;一挣扎,那转在眼中的潮水一定会奔流。
而为了强忍胸中席卷而来的巨大酸楚,她咬破了唇。
阎子曜紧紧、紧紧地拥着她,无一是地听着林间的风声、动物的鸣声,和自己与她的呼吸声。耳旁的这些声音都好熟悉,在那个无月无星的夜晚他喊着她的名,但除了这些声音之外别无其他。
但今天,他终于能将她紧拥入怀,还能听见她轻柔的呼吸声,而甚至到现在他还有种非常不真切的感觉,只因为怀中的人儿完全没有挣扎,乖顺得有些不可思议……无由的,这让他再度恐惧起来。
“羽心?”他恐惧地松开手,将她反转过身面对自己;这一看,他震住了。
她的脸庞苍白毫无人色,唇也被自己咬出了丝丝鲜血,而她的眼瞳中更溢满了烟波般的潮水,它们映着光线不停地问着光芒。
美得不可思议,却让人心紧纠。
“为什么这么伤害自己?!”他心痛地喊,摇晃着她,却把她极力锁在瞳中的泪珠子摇晃了下来,一颗颗地飞散在她的颊、她飘散的发及他的胸口上。
“你放开我呀!”泪珠子一出了眼眶就再也止不住,为此,夏羽心终于哽咽地喊出声,但伴随着的却是更多的泪水。
为什么这么对她?她已强忍了三年不掉一滴泪了!
她虽这么喊,但阎子曜却一把横抱起她,转身就往林外走。
她的抗拒一定有理由,同时那也是当时她轻生的缘由,现在他要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曲静言种下的心结,由他来彻底拔除!
但放开她?今生今世都别想!
阎子曜抱着自己迅速远离森林的动作让夏羽心一惊,原本还在意着自己竟又流泪的心思早消散得一干二净,只换上了惊惶的神情。
“不,等等,你不能带我离开这里,我不能离开!”她惊慌地大喊。
她不能离开,她被带走的话,慈恩怎么办?她还在不远处的屋子里睡觉呀!母性本能让她开始有了挣扎的力气。
“如果你是担心我们的小女儿,那请放心,她现在大概已被我的人安全地带往伦敦了。”阎子曜更紧地箝制住好不容易捉住的心爱人儿,在她耳边道。
既然调查了羽心,怎么可能漏了他们的女儿?
想不到那一夜就让她有了孩子,而一向受尽呵护的她又是如何熬过来的?想到让她独自面对这一切,他心头就充满了自责。
而他,竟已为人父!
羽心少女般的脸庞与清瘦的身材,实在让人很难想像她已是个母亲,但是她刚才将他的脚步声误以为是他们的小女儿时,她脸上所流露的关爱与温柔却是如此动人。
原本那样稚气的少女是如何在一瞬间流露出母亲的表情?究竟女人都是这么奇妙的生物,还是他的小爱人是特别的?
他不清楚,但他只知道自自己更爱她了,爱得心痛!
阎子曜的话让夏羽心脑中轰然一响——他……都知道了?
“什么……啊,你放开我……”她真的想挣开他的怀抱,但无奈她就连说话都开始觉得万分费力,脑中充满着超现实的嗡嗡声,这所有的事她几乎全联结不上。
她只是在做平时的绘画练习,在为下一本童话书取材,但突然间他出现了,然后什么事仿佛都在他的掌控中,她措不及防,再度陷入从前被保护周到的花房中。他一定是要带回她,三年前他可以为了双方父母的意愿而娶她,现在有了小慈恩的存在他当然更会“负起责任”。
但她不能让从前的一切呵护再重演!
“子曜哥哥你放开我,你不需要为了慈恩而负任何责任,也不需要因为我爸妈的希望而娶我,我知道你心里爱的是光心姐姐,而我却害死了她,你该恨我的!”她挣扎着喊。“请不要再将我当小孩子,我可以承担这一切,不要再对我呵护备至了………”说着,她再度哽咽,但为了抑住泪水又奋力咬住唇,话再也无法接续。
害死光心?她的话让阎子曜一顿。
“光心的事你还知道些什么?”他目光一沉,突然冷下声问。他要知道曲静言到底说了什么!
提到光心姐姐后子曜哥哥就突然改变,神情立刻变得冷肃,这让羽心心中的罪恶感再度加深,所有曾经因慈恩出世所感到过的快乐,在此时都化为更沉重的自我厌恶。
“我知道……因为我任性地要光心姐姐到断崖边替我摘果子,结果光心姐姐却因此失足摔落……”她极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努力想将话说完,但只要一想到光心姐姐摔落崖的事,她就痛苦得几乎无法呼吸。
曲静言所描述的情况经过三年的时间早已被她化为图像印在脑海深处,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她却深信不疑,并且因着这些白H己想像的情形而痛苦、自我厌恶着。
“然后呢?”阎子曜望着远方,目光中透出无尽的怒意。
曲静言是这么说的?她竟利用羽心忘了一切为利器来将罪过往她身上推?不可饶恕!
“……然后我吓得忘了一切,而你们为了怕会刺激我,所以就把光心姐姐的存在给抹杀了……是我害死了她,彻底地杀死了她,还天真地想嫁给你,抢走本来该属于她的幸福,我——”突然,她哽咽的话语被一个温柔的吻给吞没。
怎……么回事?夏羽心在他吻住自己的唇时呆住了。
他不是恨她吗?明明他的态度变得那么冷漠,甚至是可怕,但为什么他的吻却让她感到如此深情而充满爱怜——爱怜她这个不值得被爱的人!
不管他是为什么,但她知道自己都该抗拒,她不该得到任何温柔,可是她却无法动弹,甚至想就此忘记一切、沉醉在此时的缠绵温柔中……
她——果然是个自私的人!
阎子曜一直没发现到夏羽心描述时产生的痛苦,只是了心想知道曲静言究竟说了此在么而导致她想自杀?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愤怒让羽心误以为是针对着她,直到他发觉怀中的人儿颤抖得厉害,才发现自己竟在不觉中将她推向痛苦中。
她满颊的泪与惨白的脸庞让他再度一震,因此,他立刻以吻封住她痛苦的描述,企图止住她的颤抖、给她温暖。
他知道的已经够多了,现在该是她知道真相的时候了!
当阎子曜终于不舍地结束了这深情而充满怜惜的吻后,他的唇就抵在她的唇上低语。“不对,你说的全不对。你没有害死光心,她失足坠崖是因为她自己想摘树上的果实,而你甚至为了救她也差点摔落悬崖。”突然,他更紧地拥住她,只要想到当时她挂在崖边树枝上的情景,他就不由得再次感到自己即将失去她!
“什……”被挤压在阎子曜的怀中,夏羽心恍惚了。
子曜哥哥在说什么?光心姐姐她是自己……
不让羽心有说话的机会,阎子曜稍微松了手劲,望着她继续道:“还有,我心里爱的从来都不是光心,而是你。那时光心危急地垂挂在树上喊着我的名字,但我却只想到你、只救了你,所以她才会在我们面前坠崖,而你也才会因此受了巨大的刺激而高烧不退,之后忘了光心的存在。”
羽心听着,目光不断游移在他两只黝深的黑眼瞳间。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混乱着她,可是,她好想相信,好希望这都是真的。
他说他爱的一直是自己,是真的吗?光心姐姐真的不是自己害死的?如果子曜哥哥说的是真的,那是不是表示她可以坦然表现自己的爱意?
但如果真相是如此,那言姐姐为什么要说谎骗她?
一堆事、一堆问题挤进了夏羽心的脑子里,她真的好迷惑。
“不过,大家都觉得你忘记是好事,毕竟那画面对一个四岁大的小女孩来说是太可怕了,所以我们才会收起光心的照片,绝口不提她。”看出她眼中的迷惑,他轻笑了,之后又吻啄了一下她的唇。“所以,我是为了爱你而要你,更不可能讨厌你或恨你。或许我曾弄不清自己的心情,把对光心的歉疚误解为爱意,但当我见到你与别的男人共枕一床时,我才明白了自己要的是什么,爱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