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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区见到振瑛,忙不迭宣布,“少爷,真是奇迹,这部洗碗机经柏小姐修理之后,已操作自如。”

  如瑛说:“电路板上若干线路松脱而已。”

  她拍拍手抬起头来,接触到振川双目,凝视片刻,像是看清他的心思,不悦,闷闷地走出工作间。

  振川紧随在后。

  如瑛说:“你不但没有说服他,还倒戈希望来劝服我。”

  “如瑛,那脑电图——”

  “不可以是假的?叫我放弃事业,岂非中了柏如珏圈套。”

  “如瑛,不要强词夺理。”

  “我没有不妥。”

  “是吗,从前你也懂得修理机器,有惊人预感,以及其他异能?”振川质问她。

  如瑛说:“这一切,不是容医生可以解决。”

  “或者你脑部真有事。”

  如瑛把头垂下,长发如瀑布般直泻,她捧着头说:“摘下来看看。”

  振川一颗心吓得似要自胸中跃出,蹬蹬蹬退后三步,撞在墙上,他怕如瑛真的可以将头颅取下搁在桌子上,于是张大眼睛,双手颤抖。

  如瑛斜眼看到振川这个模样,知道狡计得逞,捧腹大笑,嘻哈绝倒,直弯下腰来。

  振川惊魂甫定,恼羞成怒,“太过份了,”他说,“一个人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吓死了我,只怕你会觉得寂寞。专会作弄我,有什么用,遇到厉害一点的人,还不是吃瘪。”不禁说出心中的牢骚来。

  如瑛知道过分,连连道歉、敬礼,才哄得振川回心转意。

  她说:“人类探索未知领域的事物,孜孜不息,然而大都不得要领,徒劳无功。但有时会得窥视到其中奥秘,有得来全不费功夫之感。”

  “如瑛,在你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怪事?”

  “我不知道。”

  “我们会不会有机会知道?”

  “或许。”

  振川推开长窗,看向天空。

  因住郊外,这一个角落没有霓虹灯污染,深湛碧蓝,繁星点点。

  如瑛抱着手站在他身边享受此良辰美景。

  如瑛说:“我们会有机缘得知这件事的奥秘,”她加一句,“我有预感。”

  振川在灌木丛堆中看到一点火星。

  有人。

  有人躲在树丛中吸烟。

  跟踪他的人。

  客厅与书房一列长窗根本没有安装窗帘,从外头看进来,灯火辉煌,一目了然。振川在这间屋子住了几十年,从来没有烦恼,门外那两个小贼实在激怒了他。

  他拉开大门,要出去教训他们。

  振川一手开着花园的照明灯,暴喝一声:“滚出来!”

  如瑛急忙追在他身后,“振川,你在做什么?”

  振川低吼一声,扑向树丛,说时迟那时快,躲在那里的两个人分头窜逃,振川手快,抓住一个。

  振川紧揪住不放,一边问:“说,谁支使你来的?不讲我就召警,届时只怕你有麻烦。”

  老区闻声也追出来看,手上还持着大菜刀一把。

  “一共几个小贼?”

  振川答:“抓到一个,走了一个。”

  老区过来扯住那人另一条手臂。

  振川到底心肠软,同那人说:“这是私家重地,你闯进来,形迹可疑,说,谁派你来,是不是柏如珏?”

  “不,不是柏如珏。”

  是如瑛的回答。

  振川看着她,只见如瑛面色煞白,嘴唇颤抖地问那人:“你是谁?”

  振川也想知道。

  他正是白天跟着他那两个西装青年其中之一。

  振川向老区说:“你速速拨三条九。”

  老区答应着奔进屋去。

  振川听见青年向如瑛说:“放我走。”

  如瑛抬起头,恳求振川,“放开他。”

  在蓝色的泛光灯下,振川再一次看得清楚,如瑛的瞳孔,变成两条黑色的直线。

  振川觉得她仿受催眠,不由得转过头去注意那年轻人。

  这一惊非同小可,只见那人圆睁着双眼看牢如瑛,眼核同她一模一样,扁为一线。

  同类!

  他们是同类。

  振川不禁手一软,真的放开了他。

  那人立刻轻盈地向矮围墙逸去,一下子失去影踪。

  他用精神控制了如瑛,接着如瑛又催眠振川,老区出来,只见他们两个呆呆站着。

  老区高声问:“人呢,那人呢?”

  振川这才醒过来,手足无措,狐疑地看着如瑛,充满困惑。

  刚才,他亲自放走了关键人物,是因为震惊过度,抑或遭如瑛蛊惑?

  如瑛似大梦初醒惊惶地说:“我真不知道他是谁。”

  警车呜呜号笛已经传到。

  振川长长叹息一声。

  “但我感觉得到,他不会伤害我们。”

  振川扶着如瑛进屋。

  警队来到,问了若干问题,然后离去。

  这次,连泰山崩于前都不动声色的振川都忍不住要喝一杯压惊茶。

  他们是谁?

  如瑛又是谁?

  “相信我,他们没有恶意,否则我们早已遭殃。”

  振川心头灵光一闪,“他们”,那两人就是他们。

  他们一定知道个中秘密,抓来一问就行,可惜滑不留手,又被走脱。

  振川问:“只有两个人,抑或更多?”

  如瑛痛苦地摇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她蜷缩在沙发里,如一只小动物,疲倦得崩溃。

  振川不忍,过去握住她的手,“我不再问你,你休息吧。”

  再逼她也没有用,怪可怜的,无端多出一身与众不同的本事来,扔也扔不掉,多头痛。

  振川睡在另一张沙发上,陪她到天明。

  天亮了,振川睁开眼,看到盖在如瑛身上的毯子无风自动,缓缓升起,像魔术师玩大变活人戏法。

  振川咕咕地笑起来,如瑛也笑,索性令毯子在半空打一个转,自动折叠,落在椅背上。

  振川赞道:“体积这么大的东西都可以控制自如,了不起。”

  如瑛答:“熟能生巧。”

  振川又笑。

  如瑛感动,“你是唯一看到这种情形而不害怕的人。”

  振川不出声,过一会儿,他招供,“我也怕的。”

  昨夜他怕得冷汗直流,人类一向畏惧未知的黑暗。

  “是吗?我不觉得你怕。”

  忽听得一声咳嗽,老区站在书房门口说:“早餐准备好了。”声音里充满笑意。

  如瑛的精神似完全恢复,也像把昨夜之事全部搁到脚后。

  振川想,这也是办法,暂时不能解决的问题最好往后挪,不去理它,不然怎么应付日常琐事。

  他向如瑛要求晚上见面。

  如瑛要与王约瑟共见客户,“如果不是太晚,我再与你联络。”她说。

  振川看着她的背影。

  也许柏松坚是故意的。

  明知子女自小不和,怕他们越闹越僵,老死不相往来,特地把两家不可分割的公司分给如珏如瑛,故意造成矛盾,迫使他们联手。

  但是柏老低估了他一手做成的恩怨。

  家庭,越简单越好,那么成功的一个生意人,都不能顺利处理复杂场面,更何况是普通人。

  回到公司,球球替振川挂上外套,一边说:“王约瑟天天送花给柏小姐。”

  振川大奇,“你怎么知道?”

  球球提醒他,“王先生的秘书一直是翡冷翠,换了三个地方都带着她。”

  “对,你们几个一直玩在一起。”

  “所以,我什么都知道。”球球洋洋得意。

  “但你又知不知道,我只想柏小姐快乐?”

  球球问:“你让柏小姐接受他人给她的快乐?”

  “当然,”振川笑,“难道只有我给她的快乐才算快乐?”

  球球凝视振川,“那你太伟大了。”

  “不见得,也许占有欲没一些人强,不过想起他人亦能令她快乐,多多少少心酸酸。”

  振川与球球一起笑了。

  一整天振川都鬼鬼祟祟注意四周围,看看有什么可疑人物。没有,人海茫茫,不再有人注意他,繁忙的银行区路人如鲫,振川略为驻足,身边即有人不耐烦擦过,甚至轻轻推开他。

  振川很肯定,那两位猫眼年青人,已经放弃任务。

  他恍然若失。

  昨夜太过孟浪,应该把他俩好好请入屋内,虚心请教。

  但是,事先又怎么猜到他们也是猫儿眼?

  六点多,振川还留在公司,看着天色渐渐暗拢来,黄昏的恐惧也随着上升,他合上文件,索性站在窗前俯视马路上的车龙。

  振川想结婚。

  每天下班,小妻子开着小车子来接他,两人嘻嘻哈哈,齐心合力把黄昏的阴影驱走。

  吵架也好呀,时间过得更快,不晓得多少欢喜冤家,一拖十多二十年,尚未分手,乐在其中。

  他合上文件。

  电话响,球球已走,振川亲自接听。

  如瑛的声音急促,“振川,今晚有战事。”

  振川叹口气,听听,这样的女朋友,不是每个人有能力消受。

  他挺幽默地问:“械斗还是肉搏?”

  “振川,别开玩笑,我已取消约会,咱们回去准备?”

  “到什么地方去准备?”

  “府上。”

  “我的家?”振川一叠声叫苦,“为什么挑我的家做战场,太残忍了。”

  “振川,你听我说,没有更好的地方了。”

  “你的家呢?”

  “我要念及家母。”

  “啊,对。”

  “谢谢你,振川。”

  “是怎么样的战争,同谁打?”

  如瑛咬牙切齿道:“同我的死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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