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初吻留下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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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到一楼,驻足在廊上,望着天空,看着雨从天空上哗啦啦的掉下来。那感觉真是奇妙!像是千军万马往我践踏而来,却是事过无痕,只除了身上一点湿意。

  我一直抬头望着天空,觉得自己将要融在雨点中了,直到一个黑压压的东西,往我头上罩来。

  我胡乱将那东西从头上抓开,回过身,生气得就要破口大骂,“碰”一声,鼻子撞上墙壁。我捂着鼻子,低声咒骂倒媚,张开眼睛,才发现那堵墙原来是裴健雄,再看看手上抓的东西。是他的西装上衣。

  我仰头看着他,手上仍抓着他的西装,他看着他的衣服说:“你没有带伞,披着吧!”

  说完便往雨中走去,我兀自站在廊下。他回头,人已经在雨中,大声说:“还不快走!”

  我只好罩上他的衣眼,快步跑进雨中,紧挨着他跑到校门口。

  校门口空荡荡的,乌屎都不见一粒,只有无声的雨后天际一直倾落。两人躲在薄弱、毫无护卫力的屋檐下,雨从四面八方倾没身上。裴健雄双臂一张,用力抱住我,将我护卫地他的遮蔽下,我头上顶着他的衣服,瑟缩地躲在他怀里,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

  终于,裴健雄拦到了辆计程车,将我拉到身前催促着:“上去。”我赶紧进计程车内,他一侧身也坐了进来。

  我轻轻喘着气,不敢太大声。我的书包、裙子。鞋子全都湿了,但上半身还算好。裴健雄可惨了,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发上、脸上一直滴落着水珠。

  计程车司机看我们一副狼狈样,车子驶开了好一会,才问我们上那里。裴健雄没有回答,只是转过头看我,我赶紧告诉司机家里的地址。

  这时我已将他的西装外衣拿在手上,用衣袖擦着脸上的雨珠。他突然将我扳过身去,拿出手帕为我擦净脸上的湿意,然后才开始擦试自己温漉漉的身体和头发。

  我的心刹时混乱到了极点,车里的空气也好似冷冻凝结住了,气氛有点尴尬。司机不时好奇地从后视镜窥伺我们的一举一动。我看着窗外,雨还是哗啦哗啦不停地下。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车子只能停在巷子口,我得自己走进去。一打开车门,雨就哗啦地跑进来。

  裴健雄把西装外衣又罩在我头上,自始至终什么话也没说。

  我看了他一眼,就冲入雨中,直跑到家门口,才想起,我忘了付车钱。

  我跑步上楼,急着想脱掉一身的湿衣服。衣服湿漉漉地黏在身上,看我一副狼狈样,嘴角泛起一股嘲弄的笑意。我看他瞥了我放在手臂上的衣服一眼,心里莫名其妙地感到慌张,无心跟他计较,加快脚步跑上楼去。

  还好裴健雄今天上课时,只穿着衬衫,没穿西装上衣;还好这时服已淋得湿漉漉的,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这时我人已经站在家门口了,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可笑。我为什么要怕胡柔柔知道这是裴健雄的衣服?天知道!

  我拿出钥匙开了门,把东西丢在客厅,从房间拿了换洗衣服就往浴室跑,电话偏偏在这时候响起。

  我接了电话,是外公。“阿椿,怎么没来外公家?不是说好下午来的?”

  天!我忘了这档子事!

  “对不起!外公!学校临时有点事,又下大雨。我明天过去好不好?”

  “当然好!跟你妈咪一起来!”

  “妈咪没回去吗?”我疑惑着。

  “没有。她打电话来说临时有事。”

  “哦!外公,我不跟你多讲了,明天见面谈好吗?”

  “好。再见。”

  “再见。外公。

  我挂上电话,跑向浴室,才不到两步,电话又响了。我犹豫了一下,横了心,不去理它。

  洗完澡,吹干头发,全身轻松多了。我斜躺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着看着,睡意慢慢爬上全身。朦胧间,听到什么阴晴多雨,二十、三十度的。

  睁开眼,原来是电视在讲话,正在插报气象,画面上几条不知名的鱼游来游去的。我想起那场大雨,那件西装——西装!我坐直了身子,四处寻找它的踪迹。原来它躲在角落里,委屈的躺在茶几边的小椅上。

  我对着它发呆,不禁想起它的主人,想起大雨中他的拥抱——脸颊慕地发烫烧热起来。

  从上星期六开始,天气就一直阴晴不定,就像我的心情。

  今天都礼拜四了,裴健雄那件西装还挂在我的房间里。我实在没那种勇气,拎着一件男人的西装到学校来,用袋子装又怕折皱了。我将西装送洗时,洗衣店的老板一脸疼惜的摸着衣服对我说:“唉哟!小姐,你实在真舍得!这么一件上好质料的西装让雨给折腾成这个样子!”

  所以,不是自己的东西,还是我替人家爱惜一下吧!

  可是,我一直烦恼着该如何将衣服送还给裴健雄,他却连提都不提一下。既然他不急,我就放着吧!反正他也不缺那一件衣服。

  我还是跟以前一样,远远地避开他。我不是个自作多情的人,事如春梦了无痕,我还是认定,他是个冷漠难以接近的人,那些温情只是他一时的慈悲罢了!有时,我会问自己,这世上有没有什么真正让我在意、放在心上刻骨铭心的人事物?也许有吧!只是我还没有遇见。玫瑰说我太冷漠了,十七的我,也许说来有那么一点点寡情。既没有少女应有的明媚,也没有女孩的羞腼,我甚至连天真无邪都不是。

  我想,我还是像妈咪的多,我没有像爹地那般热情如少年的脸!

  星期天在外公家,我就听到外公对外婆叹息说:“阿椿这孩子,越来越像阿昔。”大概外公叹的是我形于外成于衷的那份冷和淡,也许他看得更深此我不知道。

  我和妈咪真的愈来愈像了吗?妈咪高贵优雅迷人的气质我也具备了吗?我不太关心这些的。我只是不愿意像妈咪,一点也不愿意 。

  妈咪渐渐也不太管我的事了;打从我上了高中以后。她有她的世界,我只要不做出令她丢脸的事,比如零分这类的,我们彼此的生活还是可以联集得很好。她一直很忙,最近更忙,忙到忘了她还有一个女兒存在。

  我想,妈咪也许在谈恋爱。

  谈恋爱——好奇怪的动名词。对象大概是编号三吧!好几回,我接到他找妈咪的电话,妈咪什么也没说,我也不问。我只要管好自己的事。

  冬瓜和玫瑰并不知道事实的真正情况。她们见过妈咪,羡慕我有这样一个气质高雅华贵的母亲。

  “像贵夫人一样。”这是她们的话,的确也是如此,闵家三少奶奶毕竟不是等闲之人可以做理的——像妈咪那样。

  我发现自己最近常常处在虚无的真空状态中。玫瑰埋怨我老是心不在焉,冬瓜也被我昨天上体育课后单杠上摔下来的举动吓一跳。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摔疼的不是自己的肉体;我在距离以外审视着自己。

  又重映了。这部片子我看过好几遍了,每次上映都会来看。奥黛丽赫本的清纯令我百看不厌。

  我掏出钱,往售票口走去,早场的人不多,我前面只有一个人正在买票。那个人好高,背影有点熟悉。反正不会是我认识的人,这个时候,绝对不会的。

  前面的人买好票转过来准备离开,我侧着身子让他通过,不经意朝他看一眼,对方也不着意的看我一眼。

  这一眼,让我呆在当场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对方又看我一眼,笑意好深,回过身,又买了一张票,然后经过我身边,说:“走吧!”

  我像做错事被逮着的小孩一样,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乖乖地跟在他屁股后。

  进入电影院时,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他抓住我的手,牵引我到座位上。

  坐定后刚好银幕上打出“本片开始”的字幕,我按捺住心中许多疑问和骚动,随时光倒流,回到中世纪罗马的繁华热闹和发生男女主人公爱恋的故事中。

  每次看到最后一幕,当记者会结束,众人都离开后,男主角葛雷哥莱毕克一个人背对着安公主离开的方向,双手插在裤袋里,朝着镜头的方向缓缓走近,镜头越拉越高,越拉越远,衬出大使馆高高的屋梁和背后男主角独自走出的那一大段长廊时,心里就怅怅的,忍不住想落泪。

  “立场”真的那么重要吗?相恋只求对方的灵魂;是不关立场和年龄;情之所钟,和年龄及立场是无关的。为什么落实到现实生活里来,年龄、身份。地位,这种种的立场都成了相知相许的阻碍?

  我悄悄拭掉泪,深伯身旁的人察觉。灯光一亮,我就起身急着离开,对方按住我的手,我只好又坐四座位。

  他低着头,沉默了一会,手仍按住我的手。服务小姐走过来说清场了,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对服务小姐微笑表示抱歉。他的笑,足够迷惑人心。我看见服务小姐徘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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