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要撒谎骗我?”
我不停地搅动锅烧,现在蛋黄液已溢满整蛊锅烧,黄中带褐的,像极了我泻肚子的残渣。
妈咪看我一直不说话,叹了口气。
“嘘嘘,妈咪只是希望你有什么事,就坦白告诉我。妈咪一直很信任你的,你也一直很自爱,从来没有让妈咪操心过。答应妈咪,以后绝对不再发生这种事。”
我迟疑了一会儿,轻轻地点头。
妈咪笑了笑,想起什么似的,又说;“嘘嘘,你想,要不要请个家教。”
“也好!我停住拨弄锅烧的筷子,左手支着头:
“只怕现在这个时候不好找。”
“你不用担心这个,妈咪会安排。”
我再度点头,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妈咪既然说要安排就让她安排吧!反正家教请谁都一样。
妈咪低头看表,然后对我说:
“你慢慢吃,我还有事要先走了,晚上会晚一点回去。”说完起身走到玄关,我叫住她:“妈咪,昨晚我跟你讲的事——”
妈咪回头,语调又回复日常的冷漠:
“我的事你不要管,我自己会处理。”
“怎么处理?”我忍不住冲口而出。
“跟奶奶说你有男朋友?还是跟那个人断绝来往?”
妈咪沉静了半晌,才拉开玄关的门。
我站在玄关看着她往大门口走去。对门的包厢又刚好散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对照我这一边的冷清,恰成强烈的对比。
裴健雄和女主角被众人簇拥在中间,和我正好面对面相向。真讨厌!又是这样的巧合!我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即使只是淡淡的一眼,我也不得不承认,裴健雄当真是神采高雅,气宇非凡,和女主角并肩而立,郎才女貌的,惊艳全场。
我轻哼了一声,别过头去,用力拉上门。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十分的不舒服,有种酸涩的感觉。
离开望海楼,倒媚死了,迎面就碰到大伯母、小姑和怀静。大伯母亲切的招呼我,小姑在一旁也寒暄了几句。
“妈,走了啦!我肚子饿死了!”怀静站在她母亲身旁,口气十分地不耐烦。
我知道怀静不喜欢我。上次的事件后,她更是气我入骨。大伯母对我客客气气的,大概也只因为我好歹还是闵家三房的大小姐,在掌权、发号施令的二老面前最受宠爱的人吧!
大伯母瞪了她女儿一眼,然后客气又抱歉地结束她的问候。她没有邀请我加入她们的晚宴。
我暗自冷笑,懒得回礼就自顾转身走开。
难怪大伯母始终斗不过二伯母!手段这么差劲,连起码热诚的作功都懒得造作,如何斗得过事事仔细、处处小心的二伯母!
其实这样也好,省了那些虚伪的客套,我们彼此都可以自在些。
我沿着人行道慢慢地走着:华灯初上,街店流泻出哀伤的曲调,我爱听的那一首歌。“蓝色的街灯”在夜雾中徘徊,我对街凝望,看不见天狼星在夜空中闪耀。
七点不到,我走进教师休息室,把手上的大纸包平放在裴健雄的桌位上。然后才到教室,呆愣着出神。
时间还很早,教室只有我一个人,我梦似的立起身,像游魂一样,在风和大气交流的空间穿梭游荡。
我在寻找。找什么呢?不知道。那个背影很模糊,四周一团的迷雾,回荡着叹息似的低回声。
我应该是在林荫的深处,因为我听见风过林梢的低语。可是,我什么也看不到,除了一团团纱似的迷雾!我像是踩在飘忽的云端里,是溢满落叶的小径吗?不知道。我体会不到那真实的触感。
那个背影越去越远,越来越模糊,我一直追,大声叫喊,回荡的还是那梦似的叹息。我觉得冷汗流满了全身,渐渐迷失了方向,四周只有一团团迷雾“闵怀椿,你在做什么?”
谁?是谁在叫我?我急速地回头,伸出手抓住声音来源的方向——
“你疯了!发什么神经?”
我心头一震,班长一脸莫名其妙的神情。我的手正紧抓着她的手。
我放开手向她道歉,没有多解释什么。她耸耸肩,回到自己的座位。
刚刚是在做梦吗?我对自己摇摇头,也回到座位,趴在桌上休息。大概是真的累了!倦意渐次地袭来。
是我自己醒来的,一睁开眼,只见满屋子的人,笑声、说话声、吆喝声、夹杂着像菜市场一样。我一脸惊愕的表情,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世界就全变了样?刚才的冷清寂静当真是另一个鬼魅似的世界?
我抓住玫瑰,问她什么时候到的。她先是睁大眼睛,然后咯咯地放声大笑起来。
“你还在做梦啊?都第一节下课了。”
“第一节下课了?你们怎么不叫醒我?”
“我是叫了啊!”玫瑰一副冤枉的表情:
“你睡得跟猪一样!还是班头说你大概是身体不舒服。早上还跟疯子似的,一身的汗,拼命抓住她的手不放。裴裴过来看你一会,要我们别叫醒你。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大概是昨晚没睡好。”我说。
“还有一件事。你今天下午要不要留校?”
我点头。
“那恭喜你了。过了今天,从此可以脱离苦海。
其实我倒觉得失去了一个好机会。”
“到底是什么事?”
“有人反映说星期六下午留校浪费太多的时间。你知道的,很多人都有课外初习。还有人说不公平,等于是变相为少数人特别辅导。裴裴二话不说,就说照大家的意思。有些人就是心态不平衡,其实他这样全是为我们好,那些人真不知好歹。不过,取消留校,考试还是照常。”
我想,他也不见得多喜欢考试,强制同学留校辅导。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人家好歹是留学回来的,谁在乎窝在这种学校当个小教员!”
玫瑰罗罗唆唆讲一大堆,我勉强听懂一些,可是今天到底要不要留下来?
“你还听不懂我的话?今天是最后一次,你们下午还是要留下来。”
“你呢?”我问她,虽然答案很明显了。
玫瑰嘿了一声摇头。
“我倒希望我每个星期都能留下来。可惜!我的数学太好了。乱羡慕你的!”
什么意思?玫瑰不知有意或无意,好几次语句暖昧,暗示我和裴健雄有什么关连,却又不像嫉妒,倒像是月下老人在牵线,像上次纸条的事。可是她的神态又十足的玩笑的戏试——虽然如此,我还是觉得奇怪,她不再恋慕裴健雄了吗?
也许,她什么意思都没有,是我自己敏感多疑,心里有鬼——
“那你今天下午不能等我了?”我沉默了一会,才问道。
“对不起了!对了!前几天我和冬瓜找了家补习班,英数的,你要不要一起来?”
我摇头:
“不了!我妈咪会帮我找家教的。”
“这样啊!那就算了!我只是觉得最近我们三个人不管做什么事,老是三缺一的,都是我和冬瓜在一起,你好像越来越疏远了。”
玫瑰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倒真说中了我们之间的缺口。我对她无力地笑了笑,心里觉得很抱歉。
“不提这个了。明天出不出来?”
“出来,当然出来。玫瑰大人有令,小的岂敢不从!”
“贫嘴!别到时候借口一大堆。”玫瑰笑骂。
明天我的确和劳勃瑞福算是有约,无妨,总是可以错开的,只是一顿饭。
“我哪敢,不被你剥掉一层皮才怪I”我夸张地说。
“你知道就好。要是耍赖,我不但要剥了你的皮,还要——”玫瑰露出森白的牙齿,五爪弓张,一副要食肉吸血的模样。
一上午就在我们嘻嘻哈哈打闹中度过。冬瓜本来就沉静,所以她持续了一上午的静默,我们虽然觉得奇怪,却没有多问什么。冬瓜常常无端陷落在自己的情绪当中,问她也不说,久了,我们见怪不怪,有时就难免忽略她的心事。
扫校:惜惜双人鱼*寻爱*小说制作室玫瑰临走时,还拼命遗憾数学太好错失留校的机会。我细细观看,相信她是无心暖昧那些语句,她什么意思也没有,只是多嘴,有什么想法不吐不快。果然是我自己疑心生暗鬼玫瑰还是单纯的喜欢裴健雄,无意牵扯到我,他还是她青春过渡时期一个遥远的梦。
这次需要留校的只有五个。那几个人平时和我没什么来往,所以也没有人和我打招呼,我也乐得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乘凉。
有时,我对人与人之间的互动,有着很深的存疑。什么“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那只是拉关系用的混话罢了!人类的感情,总是禁不起考验。因为用情于人太艰难,我对星辰流日的感情可能还要来得深些!
我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午后的空气渗透着一股祥恬静溢的平和。都十一月底了,阳光还这么好,照得人有点懒。裴健雄讲述完毕,留下四道题就走出教室。我看他走出去后,再也支持不住,伏在桌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