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初吻留下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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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我不知道今天夜里他是怎样闯到我的房间里来的。

  也许那种表面的冷漠和一无所知都是装出来的。

  不管怎样,反正此刻他不但正大胆地注视着我,而且,更大胆凑了上来。

  他身上那股男子的气息让我心乱如麻。

  “嫁给我吧,小嘘嘘!”

  我很奇怪他怎么也会知道我的乳名,要知道,除了极少数的几个人,是没人知道我的这个乳名的。

  “你怎么会知道我叫小嘘嘘的?”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是健雄哥哥呀!”

  “健雄哥哥?你是说,裴健雄?”

  “不,我是说,钟健雄,就是在槐树下的那个钟健雄!”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全记得呢!槐树爷爷,他的嘴巴,还有他的胡子……”

  “什么胡子?’““当然是绿胡子?”

  “健雄哥哥!”我一下子抛开了少女的羞涩和自矜,向他的宽阔的胸膛依偎过去。

  “等一等!”他象条泥鳅一样溜开了。

  我很诧异,瞪圆了眼睛问道:

  “怎么?刚才不是你要我嫁给你的吗?”

  “是我说的,不过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

  “等你数学考试攻下六十分的通天大关以后!”

  “可恶!”

  我抽起枕头,对准裴健雄砸了过去!

  哈!神投手!正中他的脑门!

  “咚”一声,我从床上摔了下来,鼻子正对地板,起了一个大包。怎么会这样?明明枕头砸中的是他的脑袋瓜啊!原来这只是一个梦!该死的裴健雄,连作梦都被他欺负!

  大概是天生构造的关系,我的数理细胞活动力特别差,上高一时被整得很惨。那个号称女中“数理奇葩”的陆佳禾又是凶婆娘一个;整个白花花的暑假,就这样葬送给该死的补考中。害得我那美得令人窒息的妈咪,一个夏天,逢人就伯人家提起我这个基因突变的“闵怀椿”。我听了当然是老大不高兴,我便说了:

  “妈咪!拜托您请胡妈妈她们不要到处说我什么基因突变、头脑笨,干她们什么事!”

  妈咪睁着她黑玉般的双眼望着我,语调里透着一丝清冷:

  “自己书没念好,怪不得旁人说闲话。你爹地当年是物理系的高材生,我的数学可也没考过零分。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该检讨一下?”

  唉!说的也是!爹地那么优秀,妈咪又那么聪明,怎么会生下我这个数理大白痴?!也许真是基因突变!亲爱的爹地如果地下有知,一定会心疼他宠爱的小嘘嘘!

  其实,我对爹地的记忆并没有那么深刻。他在我八岁那年,就因为车祸英年早逝,属于他的“光荣事迹”,大都是妈咪日后一遍遍强迫在我脑海里生根的。我对爹地最原始的印象就只是每天黄昏时,他一回家就抱起我猛亲,口里乱喊乱叫:“我的小嘘嘘”的记忆。爹地长得什么样,反倒模糊不清;还是后来,妈咪给我看的照片里,才印出爹地迷人的丰采,有一张爹地露出阳光般的朗笑,妈咪说,就是那个笑容,不知迷惑了多少女人的心,也迷惑了她的心。

  我看着妈咪,不敢想像她冷漠美丽的外表下,那曾热烈过的阳光。

  爹地死时,妈咪三十不到,一身娇柔的女人味,款款动人妩媚的风情,身旁相关与不相干的人,直劝她趁年轻,找到好的对象赶紧再嫁,认识与不识的叔叔伯伯也凭空多出了好几堆,妈咪偏偏就是不肯。我知道她有很多个男朋友——一看!妈咪一直不是个忧愁的寡妇,可是,她就是不肯。

  我和妈咪都很爱爹地的。妈咪尽其所能,把爹地一切美好的形象灌输入我心田,生了根,且发了芽,我也一直以爹地为男性最美好的象征:英俊、挺拔、幽默、风趣、优秀,还有那一脸阳光般璀璨的笑容。可是,爹地死后,我和妈咪并没有太难过,我把他最美好的一面,根植在心中,那份爱,时时都驻在心田;然而妈咪心里究竟怎么想,我一点也没有搜寻的方向。妈咪和我,淡如陌路,偶尔担心一下我的成绩使她在亲友邻里问失了高贵,除此之外,再无其它亲密的抚爱。我熟悉了这种冷淡,也习惯了这种冷淡,日子一久,也渐渐染上了这种冷漠。

  爹地的亲族庞大复杂,关系繁乱得每每叫我撑穿了脑袋瓜。我们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联系;亲族间各种宴聚,也大都出席。

  可是,这个暑假,三叔公的小儿子娶媳妇,妈咪硬是赖在家不肯参加婚礼。原因无它,妈咪怕他们问起“基因突变的小嘘嘘”怎么了?她当然不能跟他们说小嘘嘘正在喝夏令大补汤!真讽刺!妈咪很少关心我的生活起居、功课这些琐事,却意着我的表现在亲友之间所能展现的那份虚荣!

  为了这件事,三婶婆跟奶奶抱怨了一番;奶奶又跟爷爷嘀咕了一番,爷爷便数落了妈咪一顿妈咪又唠叨了我几句。

  倒是我,差点因此噎了喉、泻了肚子。

  所以,新学期一开始,当我听说新来的数学老师是XY基因的,大肆庆祝一番了自己的好运道。因为从异性相吸的理论推断,即使对方生性凶残,我总也不会死得太难看。如果说女人是水做的,那么我闵怀椿说,男人的心便是豆腐做的。

  上帝啊!我真的爱死你了!

  离下课还有五分钟,我的肚了响得像闹钟,这家伙,他说他叫裴健雄(和钟健雄哥哥会是同名),正从我座位旁走过,剑眉星目的,冷漠地扫了我一眼。哼!装酷!不过,凭良心讲,这新来的数学老师长得可真是漂亮!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身高腿长的,十足模特儿的衣架,尤其那对眼睛,清冷透澈,加上高挺的希腊鼻,一口整齐的白牙——邻座的洪玫瑰,当场差点休克,一双含情美目水汪汪的直盯着那个衣架转;前座的冬瓜则突然扭怩不安起来,安份得像我家楼下那只“饱食终日无所是事”的胖咪小乖。

  看样子,我的前途多灾多难。

  果然!钟响后,衣架一离开教室,洪玫瑰就挤过来对我说,一脸的陶醉样:

  “看到没?好迷人的眼睛!我想我是爱上他了!”

  我翻一下白眼,敲她一个响头:

  “得了吧你!上次是谁信誓旦旦地说省中那个白面书生多潇洒、多迷人?怎么,两个月不到,就移情别恋了?”

  玫瑰做了一个鬼脸,转向冬瓜:

  “冬瓜,你说,他是不是很迷人啊!”

  冬瓜羞怯地笑了笑表示同意,平素沉静的脸上闪过一抹娇羞。

  这两个女人,八成给沾了亚当的唾液。瞧她们那副痴迷的神态——唉!才第一回合而已,这日子,该怎么收场?

  星期天是懒人的天堂;我一觉睡到正午才起床。妈咪已经出门了,不知打哪里传来美味的饭香,这才觉得肚子饿得咕咕在叫。东翻西翻,翻到厨房。冰箱是空的,饭桌也是空的,我双腿一软,瘫在饭桌上。都是咋晚的长片害的,说什么让你看了破胆三次,结果,害我早上没饭吃倒是真的。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客厅电话响了起来。

  是妈咪。

  “妈咪,你现在在哪里?”我忍不住开口问。肚子饿得着实难受。

  “我在三叔公家,晚一点才回去。”

  就这么一句,咔嚓一声,电话就断了线。我双手支着头,瞪着天花板发呆。肚子居然不响了,大概是饿过头了,所以五脏庙反倒一片太平。

  妈咪是闵家的珍珠,美丽又高贵,三十好几的人,仍不时流露着少女特有的青春美丽。妈咪一直保持着高贵、优雅的名门淑媛形象,可是,我实在不懂妈咪。有时看似童心未泯,偏偏又成熟世故;看似天真浪漫,偏偏又一身妩媚风情。然而,也只是“有时”,“冷漠的妈咪”通常才是我熟悉的影像。

  我真的是不懂她。

  楼下胡妈妈每回看见妈咪,就对她从头赞美到脚,恨不得能像影印机般把妈咪COPY到她身上。妈咪对于她的赞美,总是浅浅的笑,一贯的雍容华贵。很少人知道妈咪的冷和淡。她对邻居一直是温和有礼的,一切淑女该有的礼节,她都不会欠缺。

  不过,我对胡妈妈实在没什么好印象。不是我对她有偏见,而是,老实在很烦人呢!老爱东家嗅嗅,西家闻闻的,又不知打那儿收集的一大堆马路消息,常常就见她在巷口杂货店和那票三姑六婆“清谈天下事”。女人嘛!这点我不忍苛责她,怪的是她特别喜欢往我家钻,没事借个酱油摸个醋什么的,一赖又不是三、五分钟可以解决的。东西借了,有去无回也就算了,偏偏她又特别喜欢撩拨我,老爱拿“她家小娇娇、小柔柔”和我相比对。大概她也知道,妈咪艳丽不可方物,怎么比都只有自讨没趣的份,所以专挑我这个软柿子下手。活该我不争气,基因又突变,每回只要胡妈妈柴米油盐酱醋茶随便借个什么回去以后,妈咪就比往常更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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