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周末午后的杀手,破坏我自由恣意时光的恶魔。”
他朗声的笑了,连人同外套将我抱围在他张着的拥抱中。
离开海滩后,我们并不多话,偶尔视线接触了,对视一笑,恋痕在彼此眼底。只是孤独久了,我仍然不习惯两个人的相依;裴健雄也是冷淡惯的人,虽然特意怜惜,我们之间的亲密,还是一贯低调的波距。也许我们两人都该学习如何谈恋爱。
回到市区,天色初暗,胡乱吃个东西后,两人就冻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对街霓虹灯青红黄蓝紫绿地闪呀闪的,看半天才知道是电影看板。裴健雄不由分说就拉着我跑向对街。
海报上标榜着什么本年度最令人惊栗的、恐怖悬疑的经典之作。结果,凶手一开始就被我盯得死死的,乱没意思!所以我一直无聊地处在半睡半醒的朦胧间,直到散场的灯光大亮。
夜寒沁身,我身上罩在裴健雄的外套,衣服太大.两边袖子空荡荡的,显得笨兮兮。裴健雄敲敲我的头说:
“羞羞脸,睡的跟猪一样,睡饱了没有?”
我点头,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实在怪不得我,谁叫那凶手那么差劲,破绽那么多!一出场就被盯死,业余得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那要怎么样才算有吸引力?”裴健雄笑吟吟的:
“青面撩牙?还是横眉竖目?或者额头上刻着‘我是凶手’?”
“你这样说就更不对了,”我笑说:
“所谓悬疑,就是要出乎人意料之外,摆明了凶手是谁,那还有什么看头!”
裴健雄斜睨着我,依旧笑意盎然的。
“好了,别胡扯了。走,送你回家。”
回家!我的神采顿时黯淡下来。回家了,面对的还是那一屋子冷清,我倒宁愿在街头游荡吹冷风。
“看!”我举手挡着街灯,抬头望向夜空,“天狼星。你知道天狼星吗?”
“是的,我知道。不过那不是天狼星,天狼星不会那么黯淡。”
“你知道?”我眼睛亮了起来。裴健雄含笑不答,又敲了我额头一记,我也不再多问,反正天狼总是闪耀在冬夜的天空中的。
“后天就开学了,明天会很忙吧?”我问。
“是有些事情要处理。明天你好好休息,顺便温习功课。”
“算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每回钉在桌前,我都弄不清楚到底是我看书。还是书看我。”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陆佳禾对我做的好事来。“你该不会也送我一碗当归大补汤吧?”
“什么?”裴健雄看着我,一脸迷惑。
“当归大补汤。”我倒回答得很坦然,没什么羞愧感。“就是补考啦!陆佳禾,那个奇葩,去年送了我好大一碗。”
裴健雄听我这么一解释,失声笑了起来,还笑得很开心!
“当归大补汤!亏你想的出来!我倒真该请你喝一碗,寒冬进补最适合不过了!”
我一时不明白他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遂静默不语。他看我沉默不语,将我拉人怀里,双手围兜着,低下头,轻声耳语:
“傻瓜!骗你的。不过;你真的需要好好补一补,这么单薄,我看了都心疼!”
我轻微抵抗,挣离他的怀抱。他一愣,问说:
“生气了?”我摇头,呐呐地说:
“不是。我只是——只是——唉!我不习惯!”
他又愣了一下,随即会意,重又将我拉近身,变本加厉地紧揽着。一边又在我耳边低语:
“傻瓜,你总是要习惯的。我喜欢拥抱你的感觉,喜欢和你的这种亲密。”
他说的真露骨,我不禁羞红了脸,一直烫到耳根。我连忙扯离话题:
“好呀!吃补冬,当归鸡最好了——不,不过。麻辣火锅也不错——不!还是不好,太辣了!吃黑枣炖嫩鸡好了。”
“贪吃鬼!”裴健雄笑着又敲了我一记。他的笑容煞是迷人。
一辆计程车慢驶过我们身旁,司机探了探头,裴健雄招呼他停下。
车内的空气暖和许多,两人反而沉默下来。大概司机先生自己也觉得气氛僵硬别扭,扭开了收音机,机器里传出了轻快的旋律,赫然就是《雨的旋律》。我转头,恰好裴健雄也转头凝视,两人相视而笑,都想起那个大雨昏黄的黄昏。
车到巷子。下了车,他握住我的手,兀自依依不舍。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原来可以这样深情款款而毫无顾忌。或许冷漠的人,其实有着一颗份外炽热的心!裴健雄此时对我的意怜,和他冷漠的外表一点也不搭调。世事真是奇妙,当初怎么想,都没有想到有一天竟然会和裴健雄俪影成双!那时连幻想都觉得太荒唐!
“好了,我要走了。”我说。
然而,我回身走不到两步,他便自身后紧紧环在我的腰,脸埋入我的后颈鬓发中。我觉得极度的不自在。也许我因为不习惯相偎依,所以难懂爱情的缱绻缠绵。
“我实在是没自信,真怕它只是一场梦。”他低喃着。
真的吗?高傲的裴健雄竟会会说出这种没信心的话。
我突然怀疑起自己。老实说,我才是真的没有自信。我实在是不相信自己有那种魔力,能让裴健雄这样的男子恋慕一心。
人类不过是皮相的动物,外表美好动人的,吸引异性的荷尔蒙自然就浓烈。以裴健雄贵族般的气氛,动人的外型,佐以优越的家世环境,闻香而近的各色才女佳人自是不乏其数。我有什么好,值得他一心恋慕?就算是真的,众色女子心系暗恋的裴健雄,真的能坚定他的情感,一辈子对我呵护怜惜?
我不禁怀疑了,口气僵硬而生冷。
“我有那点好,值得你这样对我?你当然也知道自己长得好,众星拱月的,总有些明亮的星子值得你心动吧!旁的不说,上次望海楼那个女孩,就让人一见惊艳——”
“我谁也不要,只要你!”裴健雄用力将我扳过身子,粗鲁地打断我的话。“相亲的事我早拒绝了,我只要你,只要你。”
他的神情有一丝怕人,却又那样坚定地重复他不变的承诺。迷人的黑眼眸,情意深长。这辈子,我只求一次倾心相遇的那人会是裴健雄吗?我不知道。可是,从没有人像裴健雄这样让我心跳,让我脸红,让我心动——甚至,这样地让我依恋不舍。
我羞怯地将脸埋入他胸前,小声地说:
“那么,我也只要你。”
“这样,我就放心了,你知道,成天担心长出一脸绿胡子的滋味有多难受!”
他亲爱地理理我的头发。我想,这是他最缠绵的爱怜了,比什么亲密相依都要来得温存。
雨丝这时蒙蒙地飘起,我脱下外套递还给他。“晚安了,午夜游魂。赶快回去吧!否则感冒了,我可担待不起。放心吧!我不会让你长出一脸绿胡子的!”
开学快两个月了,关于我和裴健雄的事却还是个秘密。
裴健雄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我们的事,是我制止他这么做的。为了避免无谓的困扰,我硬是要他漠视他的感情。可是,谈何容易!他依然故我,总是深情款款的,若得许多对我嫉妒怀恨的猜忌。压抑自己的感情绝对是不健康的,可是如果这样能避免无谓的困扰,那就值得了。
裴健雄听我这样说,斜睨着我:
“你就那么在乎别人的闲言闲语?”
惜惜双人鱼扫校*寻爱*小说制作室我摇头:
“你是说,只暂时任教一年吗?再两个月就结束了,何必为了争一时之气而惹得满身不愉快。”
“我只是怕你受委屈而无法坦然。”
“不会的。真到那时候,谁还在乎得了那么多!”
“这样就好,我不要你觉得受委屈。我们的事没什么不可告人的懂吗?”他不放心地敲敲我的头。
“懂。”我用力点头,摸摸被敲打的部位,装痛。他不安慰,反而给我一记更大的响头。
恋爱原来是这样的感觉,什么样的不愉快都可以付诸一笑。甚至连我一大早起床,看见妈咪在门上的留言——我们母女的关系生疏到连见面都要特别拨出时间来,也不觉得多大的伤感。我只是呆视着门墙,然后将纸条撕下丢入垃圾筒,再慢慢地换好衣服出门上学。
我的数学还是一样的破,并没有因为裴健雄的爱恋而突然长进。大概真是无药可救了。奇怪以前家教林先生说我的理解力还算不错,怎么——算了!这大概和许多物理定律一样,理论是一回事,天晓得实际上又该是怎么一回事。
裴健雄在课堂上倒不显得对我特别的“偏爱”,大概他也知道我约莫朽木难雕,舍不得让我太难堪。上课时他仍是冷漠如常,问题在课间下学后,只要遇见了,管它周遭什么人在看,他都会亲爱的和我罗唆上好几句。
玫瑰终于忍不住了,逼着我,一意要证实她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