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爱情电脑方程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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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雨掩住嘴,及时制止了她的哈哈大笑。她不相信,但……啊,她还以为她是唯一会天马行空幻想一些美好事物的人呢。

  「太好了,亚瑟。」她顺著它自编的温暖情节接答,「你父母"看"起来很宠爱孩子,你一定有很多兄弟姊妹吧?」

  正好相反。我是独子。我父母爱孩子,并不宠溺孩子。事实上幼年时,他们对我管教非常严格。

  时雨想著她有双亲却等於没有的孤单童年。

  「但是即使父母管教严格,也是种幸福不是吗?」

  你呢,Vic?你父母必定很疼爱你吧?

  眼泪突然模糊了时雨的视线。不管亚瑟後来如何叫唤,她都不回答。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当她晚上回到家,拇指如常兴奋地奔过来迎接她,她只懒洋洋地说:「嗨,拇指。」而不是如她惯常的一开门就高兴地大喊,「夥伴们,我回来了!」

  「嗨,博士。」放下皮包,她向站在书架上的猫头鹰挥挥手,没看见它又把一本打开的书内的一页抓破了。

  时雨无精打彩地坐进一张摇椅,望著亚男叫它为「破铜烂铁窝」的家。

  这种位於台北老社区的老房子,是时雨的父亲早年任公职时的宿舍。她小学三年级时,父母离了婚,母亲带她回嘉义娘家。

  两年後母亲再嫁,时雨仍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他们在她升国中那年相继去世,母亲把她接了去,那时母亲已有了个小宝宝,继父对她无所谓好不好,总是客客气气的就是了,好像时雨是个寄居在他家裹的客人。

  母亲呢,时雨也不知道她们之间的隔阂是什么,似乎时雨是她过去婚姻的产物,一个失败的婚姻,现在她有了个新的家、新的生活,和她第二任丈夫也生了孩子,时雨算是她不能不、也不得不表示点心意的责任吧?

  时雨还记得母亲去接她时说的话。

  「你姑姑、姑丈他们都忙,孩子又多,你来和我住好了,不过多双筷子、多个碗而已。」

  有段时间,时雨照镜子时会盯著自己看,看她长得比较像筷子,还是像碗。她想也许她比较像筷子,因为她从小就瘦巴巴的,像根竹竿。发育以前,她的体型扁扁平平的,还有同学谑笑她是洗衣板。

  後来她考上政大,只身北上。大二时,收到母亲转寄来父亲给她的信,她开始偶尔回去探望他。他和母亲离婚不到半年就再娶了,时雨很少和继母说话,主要是继母看她时不把她看做父亲的女儿,而是一个和他前妻有关系的人。她常常怀疑时雨每次回来都背著她,代他前妻和他互通讯息,那份敌意不言可喻。

  大三时,父亲患了肝病,时雨拗不过病得面黄肌瘦的父亲的要求,由学校附近租的学生宿舍搬回家,说是帮著继母照料父亲,其实是他卧病在床期间,继母几乎不大理他,她怕被传染。

  当父亲的肝病拖了一年多末见好转,且病况更形严重,整个人像脱水了似的,一副去死不远的样子,有一天继母忽然不见了,还带走了不少值钱的东西。

  她父亲经此一打击,不知怎地反倒生出一股意志力和生命力,身体渐渐康复了。那时时雨方知父亲防著继母好些时候了,他藏著-本存放他退休金的存摺,每当继母问起,他总说治病用光了。

  「他後来便带著那些钱离开台北,和一个朋友合夥,到梨山种水果去了。」

  时雨的双手停在键盘上,看著萤幕上她打的字,她简单又似复杂的故事。她本来只是坐在起居室回想,想著想著,不知不觉走进原来是客房,被她改成书房兼工作室的房间。

  坐在电脑前的那一刻,她想著的是亚瑟。那一刻,她多么希望它不只是电脑。她希望亚瑟是个真正的人,一个她无需顾虑和顾忌,可以尽情倾诉的朋友,一个异性朋友,而不论她的外表、行为如何,这个异性朋友都不会用异样眼光看她,他会给予她了解和关怀,不是同情或怜悯。

  此刻,看著她在电脑上写出自己的故事,她隐藏在内心的隐私,时雨忽然明白,对她而言,亚瑟已不再只是一台电脑,它是她真正的朋友,比真正的人还要深而近的触及她藏而不露的感情世界。

  因此白天在办公室裹,当他问及她的父母,她无法作答。她害怕这个已被她拟人化的电脑朋友,会像从前那些人一般嘲笑地。虽然她没有怪过他们,他们和她一样,都还只是孩子。

  尽管母亲和继父那边的邻居小孩,有人叫她拖油瓶,学校襄的同学多半嘲笑的是她呆呆笨笨的外表,可是亚瑟看不到她的外表呀,他也不知道她的事情。

  自中午中断和亚瑟的谈话至今,时雨首次释然安心的露出笑容。

  「看样子我长到这么大,还是呆呆笨笨的,是吗?」她向站在电脑後面窗台上的陶罐上的猫头鹰说。

  「咕。」

  拇指趴在电脑旁边的工作台上打盹,这时懒洋洋地斜抬一下脑袋。

  「我明天中午该向亚瑟道歉,对不对?」她问拇指,笑著拍拍它。「我希望它不会生我的气。哎,如果它现在在这,我现在就向它道歉。啊,真希望亚瑟和你们一样,也和我住在一起,这样我们就多一个伴了,不是很棒吗?」

  时雨说著时,瞥向她工作台上的电脑,然後转向拇指,一愕,又转回来盯著电脑。

  那么你现在是一个人住了?

  「哦,老天。」像第一次看到亚瑟在萤幕上回答她的自言自语,时雨吃惊地用手指压住嘴唇,不过这次她坐直在椅子上,没有跌下去。

  「啊,上帝!」她大声吸一口气,声音是又错愕,又讶异,又欣喜。

  「咕。」

  「汪。」

  「博士,拇指,是亚瑟!它真的来了!你们看!」她大叫。

  拇指晃到电脑前面来,仰著头看萤幕。猫头鹰飞过来,降落在电脑上,萤幕立刻嘶嘶作响,画面上出现了一些不规则的线条。

  「呀,博士,你不能待在这,亚瑟对鸟禽过敏的。」时雨惊慌地喊,拍拍她的肩。「到这来,博士,在这看得比较清楚。」

  「咕咕。」猫头鹰似乎不以为然,但听话的飞了过来,站在她肩上,伸著脖子。

  画面恢复稳定了,亚瑟问的话仍在原处,并且在下面又多了一行字。

  Vic?你收得到我的讯息吗?请回答。

  「收到了,亚瑟。」时雨的手指轻快地打著键盘上的字键。「你怎么会到这来的?」

  她问得好像它会走路,走到她家来了似的。时雨自己哑然失笑。

  又打道,「对不起,亚瑟。我是说……哦,我很高兴你在这。我正在想你。我一整天、整晚都在想你。」

  她等了一会儿,亚瑟的回答才在画面上显现。

  我也想念你,Vic。

  时雨闭一下眼睛,想像一个温柔无比的男人声音在对她低语。

  我还以为你不再和我说话了。

  「怎么会呢?」

  我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是吗?

  时雨回答前停顿了一下。

  「不,亚瑟,是我不该……我太孩子气了。」

  你小时候是这样吗?

  「怎样?」

  当别人问了你不想回答的问题,你就走开,保持沉默?

  时雨想了一下。好像真是这样呢!

  「别人不大容易了解我。」她只想到这个解释。

  走开或沉默不能帮助别人来了解你,Vic。除非你不要别人太了解你。不,不要走开,Vic。

  有那么一刹那时间,她内心的确浮上了这个本能直觉反应。但它如何知道的?

  「我没走,亚瑟。」她的指尖温柔地在字键上移动,然後,犹豫地,她间,「亚瑟,你看得见我吗?」

  老天,但愿我能。

  她释然的笑了。

  「我好高兴,亚瑟。」

  因为我看不见你?

  「哦,不是。我很高兴我在家也可以和你说话,这样自由自在多了。」

  你在辨公室不方便吗?我以为你是利用中午休息时间和我聊天。

  「我是啊,但四周仍有一些人在。和你谈天时,我常常开心得忘了形笑出声来,他们看我的眼光好像我快疯了。亚男以为我工作压力太大,精神失调,好几次要我申请休年假。」

  亚男是谁?

  「我的好朋友。」

  他很关心你。他是你男朋友吗?

  猫头鹰和小狗纳闷地看著她对著电脑大笑。

  「亚男是She,不是He。」

  哦。

  嗯,我很高兴我能令你开心,Vic。

  「你知道吗?我刚刚还在跟博士和拇指说,如果你也和我们住在一起,不知有多好呢!」

  猫头鹰和狗从没见时雨这么快乐过,她常常对它们嘀嘀咕咕说个不停,或自言自语自得其乐,但今天地是第一次回家来一句话也不说,然後打了好一会儿电脑。它们等了半天,她好不容易恢复正常开始和它们说话了,这会儿却对著电脑画面咯咯笑,它们的脑袋不解的在她和电脑间转来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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