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先生则纳罕说:「原来我生了三女一子。」
许太大笑:「儿子有这样能干果断吗?有几个兄弟恩及姐妹?都是老婆奴罢了:妻儿用完了到自己,自己用完了才想到父母。」
许先生不出声,算是默认。
事隔多年,四姐妹总算又共聚一堂。
许虹知道只能把他们拉在起一会儿,但已经心满意足。
姐姐们跑在前面,她们的错误使她得益良多,她从她们的过错中学习。
姐姐们全体是她的良师益友,所以她要疼爱她们。
小虹忽然发觉女性在这十多年间,已经走了这样遥远艰难的路。
她独自走进书房,斟出一杯威士忌加冰,喝一日。
下周末要飞到纽约去开一个会,她打算把章程好好读一遍。
归来
已经六点半。
自早上十时打开店门,便一直忙到此刻.怎么不累,送走最後一位客人,刘肖碧偷
偷伸一伸懒腰,吁出一口气,吩咐助手关上玻璃门。
近一连串假期,时装店的生意总算不错。
助手笑,「那两张斗篷居然在同一个下午卖掉。」
她一直担心没人要。
是个忠心的好帮手。
轮到肖碧坐下,脱掉鞋子,伸展一下足趾。
「你想不想退休?」肖碧说:「我才想呢。」
助手不便插嘴,只忙着收拾。
「钱足够舒适地生活以及使我们自由自在已经太好,我对大财没有兴趣,还有,也从来不想拥有权势。」
精灵的助手给她一杯热茶。
肖碧喝一口,耸耸肩,「另外一天,另一块钱。」
她取过外套及手袋,刚想走,听见有人敲玻璃门。
是一位打扮时髦的女士,想进居来。
肖碧说:「告诉她我们已经休息。」
助手两只手合拢,表示店门已关闭。
那位女郎不放弃,仍然敲玻璃。
助手不去睬她。
她仍然恋恋不舍,在店门外徘徊。
肖碧说:「我先走,请锁门。」
助手颔首。
打开门,肖碧对那位女士笑笑说:「明天请早。」过门都是客人,都要好好招呼。
她住商场的自动电梯走去。
忽然之间,肖碧听到有人叫她:「肖碧,你是刘肖碧吧?」
肖碧转过头来,看清楚叫她的正是在店门外踯躅的女客。
「哪一位?」肯碧问。
女客踌躇一下,「肖碧,我们去喝杯茶如何?」
肖碧笑笑,「可是,」她据实说:「我不认识阁下。」
「肖碧,你连我忘了?」
肯碧一怔,是哪位故友?
细心和蔼的她从头到脚打量站在她对面的女士,是,是有点面善。
换了别人,早日不耐烦,肖碧却极有涵养地说:「你看我的记性,你是哪一位?」
「肖碧,」那女客秀丽的脸上圳出失望的神情来,「肖碧,我是赵荣荣呀。」
肖碧整个人呆住,真没想到会是她,本市六百多万人口,叫肖碧猜到天亮,也没想到会是她。
肖碧发呆,赵荣荣回来了。
可不就是她,同十年前一个样于,身段脸容,一丝不差,可是大家太努力想忘记她,用尽力气想把她自脑海剔除,所以甫见面,没把她说出来。
肖碧的涵养功已练得到了家,她刹那间便镇定下来.微微笑道:[好吗?长远不见。」
「能否拨冗喝杯咖啡?」
「不一定有位于。」
「真的,本市竟然繁荣到这个地步。」
[是经过许多挣扎的。」
赵荣荣答:「那自然。」
她们总算轮候到一个角落座位。
赵荣荣说:「没想到是我吧?」
肖碧点点头,「真没想到是你回来了。」
赵荣荣低头,「我第一个便是见你。」
肖碧忍不住问:「你是怎么样找到我的?」
「我在报上看到你时装店的广告,记得吗?十年前你的店刚开幕,一点点大,客人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没想到转眼间你大展鸿图了。」
肖碧失笑,「十年已经过去,没有进步,还当了得。」
[你好吗?」
[好,托赖。」
「肯碧,你比从前时髦了,也漂亮了。」
「谢谢。」
「你结婚没有?」
「去年巳组织家庭。」
「呵,那多好,有一度大家都怕你嫁不出去。」
肖碧笑笑,不语。
有一种人,不知恁地,一认识人,就存一种成见,认为他在高,人在低,盲目地坚持他人全是丫环胚子。
肖碧想起来了,赵荣荣便是这种人。
初相识,真诧异,相熟之后,才一笑置之。
十年人事几番新,在这个大都会,不消三五七年,已经翻了几翻,赵荣荣如果托
大!只怕要摔交。
「大家都好吗?」赵荣荣问得好不含糊。
肖碧的聪明不外露,心中早已如道她指的是什么人,只是糊涂的答:「好,大家都
好。」
「肖碧,我们都是同学,你一向又与他熟稔,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他没事,他很不错,最近又在局里升了一级,已是堂堂副局长。」
这个他,指的是赵荣荣的前夫。
没想到她一坐下来便问起他。
人若是当时得令,今日胜过昨日,很少口想到往事,赵荣荣莫非今非昔比。
肖碧问:「你到什么地方去了,竟失踪这些年。」
「我在英国。」
「你家人在当地大报上刊载过寻人广告,你没看见?」
起荣荣不出声。
「当初为何一走了之?」.
「你不会明白的。」
赵荣荣一直以为她是地球上唯一高级生物。
「现在我回来了,肖碧。」
「你有何打算?」
「我想见见两个孩子。」
「孩子?他们已经长大了。」
「是,我知道。」——
「你是他们的母亲,可以直接同他们连络。」
赵女士有点尴尬,「我不知道他们住在那里。」
肖碧取出纸笔,写一个电话号码给她。
「谢谢你.你总是我的好朋友。」
「举手之劳耳。」
「肖碧,你有没有见过我女儿?」
肖碧点点头。
「她长得可漂亮?」
「非常漂亮。」
「功课好不好?」
「一等一好学生。」
赵荣荣十分满意,吁出一口气,「十五岁了。」
「你倒还记得。」肖碧无意挪揄,实在忍不住才会这么说。
她的旧友并不介意,「我知道你怎么想,我早说过,你们不会明白,我也并不希望你们明白。」
气氛有点僵,但是赵荣荣笑了,往日妩媚仍在。
「儿子呢.老二可同姐姐一般出色?」
「脾气有点倔,但感情丰富,心地善艮,刚升中学,对数学最有兴趣。」
赵荣荣看着肖碧,「你对他们的情况好像顶熟识。」
轮到肖碧一怔。
「你时常见他们?」语气有点狐疑。
肖碧点点头。
「对,我忘记你们是好朋友。」
肖碧说:「我有点累,想回家休息。」
「那好,我们改天见。」
分了手,肖碧又回头说:「赵荣荣,保重。」
司机在门口等肖碧,笑口替她开车门,「太太,我等得好急.差点要进去找你。」
这一幕都落在赵荣荣眼中,她驻足细观,什么,刘肖碧竟然已经进化到这种地步了。
肯碧回到家,先放一缸水,浸下去,读当天的报纸。
丈夫林维峰稍後下班,两人轻松的交谈几句,吃完晚饭,肖碧说:「叫司机去把孩子们自祖父处接回来吧。」
「说好度周末的。」
「家里少了妹妹与弟弟好象非常静。」
「我倒觉得是一种享受。」丈夫笑。「猜我今天看到谁。」「谁?」「赵荣荣。」林维峰陡然噤声。肖碧不怪他,这的确如晴天霹雳。半晌林维峰问:「她想怎么样?」「不知道,离开了十年,大概想四处看看,从新估计一下处境。」林维峰脸色苍白。「你担心什么?」肖碧问。 「没什么。」林君忙加否认。「我还有一本小说要看,稍後再谈。」这就给了林君单独思索的机会。
一方面,肖碧也要把此事的来龙去脉好好地想一想。
当年赵荣荣离家之前,曾与肖碧谈及,肖碧只当她无聊,说来发泄。
「肖碧,」她对老同学诉苦:「我闷得想哭。」
肖碧不予置评。
「我想离家出走。」
「带着孩子一起走?」
「不!一个人走出去。」
肖碧一怔,随即笑了,赵女士最擅长无中生有。
「有人在外头等我呢,他打算伴我通宵跳舞,竟日散步——」
「吃什么?」脚踏实地的肖碧问。
「我有节蓄。」赵家曾给她一笔丰厚的嫁妆。
「孩子没有母亲要吃苦的。」
「权充我早死好了。」她不在乎。
真的好像很闷的样子,肖碧劝道:「找分工作调剂精神,发展一种嗜好,别胡思乱想。」
肖碧记得赵荣荣抬起头来笑了,口角有点轻蔑,像是笑刘肖碧一辈于也不会明白这种情操。
肖碧见话不投机,便起身道别。
谁知一个月後,赵荣荣真的失了踪。
就那样,啪的一声,消失在空气中。
两个孩子才几岁大,天天哀哭。
亲友啧啧称奇的多,肯助人一臂之力的少。
肖碧是出力最多的一人。
一年,两年.三年,赵女士去如黄鹤,开头的时候,登报纸寻人,托私家侦探查访,到处想办法,到了第五年,大家都改变了心意,不约而同地努力忘记过去,眼睛看向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