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她成功了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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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雄坐下来。用手按着头。

  “怎么了,”家活抬起头。“不舒服?”

  “这一阵子一直头痛。”

  “看过医生没有?”

  “素描打出来,没有事。”

  “那一定是劳累,提神剂吃多了,透支过度,可能会头痛。”

  智雄微笑,“明年也许是结婚好日子。”

  家活也笑,“是吗,明年,谁,同谁?”

  “我们呀。”。

  “智雄,我去验过心智,检查报告认为我目前心智未狗成熟,不批准我结婚。”

  “那已是去年的事了。”

  “真气结,据母亲说,从前,只要男女双方愿意,就可以举行婚礼。”

  “所以那时的离婚率高企,现在政府规定经过测试,愿意真诚相守,经得起考验,才能结合。”

  “迟些我再去考一次。”

  “打扮成熟一点,别老与主考官绊嘴,及格率会高得多。”

  家活说:“那主考电脑讨厌无比。”

  智雄笑,“他们说生育试电脑才可憎呢,一共复核五百多条问题,不及格者别想生儿育女。”

  “这我倒赞成,毕竟牵涉到小生命的幸福。”

  “DELTA四五一七九及OMEGA六三三结婚三年还没有获准生孩子。”

  “他们两个都吸烟,又爱吵嘴。”

  “政府太严格了一点。”

  家活说:“以前,管制枪械也被指严厉。”

  “家活,过几天再去考一次,及格了就结婚。”

  智雄早已及格,就是等家活。

  家活不开心了,“烦死人。”

  智雄安慰她半晌,才哄得她欢喜起来。

  男女关系始终一成不变,女孩子仍然小心眼,骄纵,需要男伴呵护。

  他们在家里听音乐看电影,消磨大半天。

  第二天,家活去报名考试。

  接待处大堂的电脑有她的记录。

  “BETA二五九0八七二五,你去年不及格。”

  家活没好气地回答:“今年,我已有进步。”

  “我们很快就会知道。”

  语气有点揶揄,不过,家活不出声。

  她走进密室应试。

  主考电脑说:“请坐。”电眼上下观察她。

  题目打出来,家活发觉问题已全部换过。

  她小心翼翼作答,有些问题十分刁钻,像“婚后可愿意共享收入”,如果不诚实?测谎机会立刻发现,把考生即时撵出去、六个月内不准重考。

  一百题全部做妥,家活已经汗流浃背。

  电脑一分钟就计出总分。

  “你做得不错。”

  家活心里充满希望。

  “但是,还是欠十分。”

  “甚么!”家活跳起来。

  “请你镇定冷静一点。”

  “次次不及格,人家怎样结婚?”

  “请你坐下来。”

  “我不服,上次大十五分,这次又欠十分,错在甚么地方?”

  “你如果想知道,请到邻室,自然会有导师向你解释清楚。”

  “你故意刁难,你不欢喜我。”

  “这完全是偏见,电脑公正严明。”

  家活只得走到邻室。

  她重重坐下来,“不服,上诉。”

  电脑说话了.“自我这样膨胀,试问怎么会是个好伴侣。”

  家活赌气,“我的结婚对象不介意。”

  “相信我,日子久了,他会不舒服。”

  “这是他同我之间的事。”

  “不,这有关整个社会风气结构,人人哭哭啼啼嚷离婚,彼此控诉推卸责任,怎样给下代一个好榜样?”

  “我问题其么地方回答得不好?”

  “是你态度问题,回去,反省,三个月后再来。”

  总算比上次好,上次要九个月才能复考。

  家活声音低下去,她忽然对电脑诉衷情.“我是真的喜欢他。”

  “当其时,人人都那么说。”

  家活百般不愿意地退出。

  她身上的无线电话忽然波波声响起来,母亲焦急的面孔在手表般大小萤幕上出现,“家活,智雄在办公室忽然倒下来,已经送进西奈山医院,你快赶去看他。”

  家活一颗心像是从胸膛里跳出来,她立刻驾车往医院方向赶去。

  一连冲了两个红灯,都被记录在案,停好车,她飞奔进急症室。

  在门口报上智雄身份证明号码,有声音说:“二楼第三七二号房,医生在等你。”

  她见到医生。

  医生说:“请问小姐,你是他甚么人?”

  “未婚妻。”

  “他没有父母。”

  “他在儿童院长大。”

  “病人头椎第一节底下有一枚恶性肿瘤,已长得鸽蛋大小,一直没有发现处理,现在压住中枢神经,会导致他半身瘫痪。”

  这一惊非同小可,“医生,几时做手术?”

  “那个位置缠住神经,不能做手术。”

  家活一呆,“现在是其么年代,有甚么不能医治?几乎连人头都可以更换。”

  医生苦笑,“你把我们的能力估计得太高了,医学仍在探索阶段,他这个症,只能用新药控制。”

  “他自己怎么说?”

  “他十分气馁。”

  家活落下泪来,可怜的智雄。

  “这位小姐,病人需要你的鼓励,你可不能带头放弃。”

  家活无助地看看医生。

  “用药这个多月里,他身体会受到极大煎熬,是考验意旨力的时候,希望你守在他身边。”

  家活只得点头。

  “现在,你可以进去看他。”

  家活穿上白袍戴好口罩走进病房。

  智雄看见她,反而别转了头。

  她过去握住他冰冷的手,“智雄──”还未开口,声音已经哽咽。

  “你走吧。”

  家活震动,“你说其么?”

  “医生说是不治之症。”

  “医生才没那样说过,新药会治好身体。”

  “半身瘫痪,人还有甚么用?”

  “智雄,你平日的乐观与信心呢?病人的意旨力最重要,我会在你身边支持你。”

  “不,你走吧,我不想你看到我成为废人,家活,你有大好前途,不必为我牺牲。”

  家活平日的骄纵忽然都收起来,她平静地说“我甚么地方都不去,我帮你一起过渡这段日子,我相信你会好转。”

  智雄不出声。

  过一会,家活才知道他哭了。

  “我会天天来看你,你不是说你一直想读漫长的‘战争与和平’而提不起勇气抽不出时间吗,我明天把这本书带来,我读,你听。”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但是,智雄仍然不肯看她。

  接着,家活回家,打算同公司告假。

  母亲问她“智雄怎么样?”

  家活向母亲汇报。

  母亲沉重地问.“他叫你离开他?”

  “我不会那样做。”

  “家活,他不一定医得好。”

  家活心如刀割。低下头来。

  “他叫你走。你就走吧。”

  家活流泪,“不不,他是孤儿,他唯一的亲人是我,这种时刻,我不在他身边,他就惨了。”

  “你又不是医生。”

  “妈妈,请别阻止我。”

  “家活,你也自小没有父亲,我希望你找个家族人多的对象,那样,可以照顾你。”

  “妈妈,请支持我。”

  母亲叹口气,不出声。

  片刻,她说.“来,家活,我教你做传统鸡汤给智雄带去,病人喝了最有益。”

  “谢谢母亲。”

  家活抬起头来。

  她随即搜集了勇气。决定照顾智雄。

  医生让智雄取了药,他可以回家。

  家活搬去与他同住。

  医生对家活警告.“他会相当痛苦。”

  家活点头,“我明白。”

  医生太过轻描淡写了。

  智雄对药物有强烈反应,身体受到极大折磨,心情坏透,脾气暴躁。

  家活一一沉着应付过去,天天守候在他身旁。

  智雄说.“辛苦你了。”

  家活摇摇头。

  “你瘦了。”

  “医生说肿瘤已经萎缩,成绩不错。”

  智雄取出一只小小手表似仪器,“戴上它。”

  “这是甚么?咦,这是时间压缩器。”

  “不错,家活,按一下钮,你便可以安然跳过一段难熬的时间,醒来的时候,或许我已痊愈,或许我已辞世。你不必为难。”

  “这是基么话。”家活气结拒绝,“叫我缩短寿命,我才不干。”

  “我不想你受煎熬。”

  “我心甘情愿在你身边支持你,我不想走开,我觉得这段日子十分宝贵。使我学会珍惜平日疏忽了的人与事,妈妈说我忽然沉着懂事。”

  智雄不出声。

  “放心。智雄,我知道自己在做基么?”

  她走到窗口,把那只删除痛苦时光的仪表用力摔出去,不知落到甚么地方。

  她拍拍手,“去了大西洋。”她笑。

  智雄握住她的手,忽然哽咽。

  家活说.“快来唱我拿手的招牌清鸡汤,只沽一味,百饮不厌。”

  一个月过去了,新药效果没有预期中好,智雄的意旨力又遭到挫折。

  已经清瘦的家活却坚持陪伴未婚夫,她也经历了一生中最大的难关。

  在这段日子里,她几乎没有自己发型、衣着,都做到最简单,方便打理,一切为了智雄,“战争与和平”早读完,现在读“白痴”及“牛虻”,每天又学做清淡小菜给他吃,即使是一锅白粥,也用日本米及瑶柱细细熬出来。

  她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而且,越来越坚毅,一日比一日乐观。

  连亲友都感动了。

  “智雄一定会痊愈,上天不会辜负家活。”

  “科学再进步,我们还是感情动物,需要伴侣呵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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