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他在黎明前不久回到家。楼梯间传来异常的跑步声,以及两个男仆刻意压低的说话声,接着就是一片寂静。
她等到等不下去时,才离开房间,在走廊上伫足倾听。清晨惯例的活动声还没有从厨房传出来,仆人还没起床,除了那两个消失在楼下的男仆以外。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走廊的另一头轻敲亚特的房门。没有回应。他有权利睡个觉,她告诉自己,他一定累坏了。
她失望地转身准备走开,她心中的疑问得等到天亮后才能得到解答。
房门突然打开,亚特在门口出现。他显然刚洗过澡,头发还有点湿,身上的外出服也已经换成黑色丝质浴袍。她恍然大悟先前听到的跑步声,是男仆提热水上楼的声音。
亚特被叫出去处理死人,她提醒自己。在那种情况下,她也会觉得需要洗个澡。
「我就猜是妳,玫琳。」
虽然好奇难耐,但她还是转头往走廊看了看。这户人家虽然奇特,但那并不表示仆人看到她进入亚特的卧室不会说闲话。确定四下无人,她才安心地溜进房间。刚用过的浴缸在壁炉前被屏风半遮着,湿毛巾挂在浴缸边缘。桌上的大托盘里摆着一壶茶、一套杯碟和一盘还未动过的面包和奶酪。
看到燃烧着的琥珀色细蜡烛时,她猛然止步,立刻认出那是梵萨沈思蜡烛。加入特定梵萨药草的蜡烛在融化时,散发出幽微复杂的独特气味。亚特是正式的师父。每位师父都有他独特药草配方的沈思蜡烛。
听到房门在背后关上,她立刻转身,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亚特的脸色阴沈,她立刻知道那个死人对他来说不是陌生人。但他的眼中没有悲伤,只有压抑的愤怒。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看来像此刻这般危险。她被迫领悟一个事实:虽然他们有肌肤之亲,但他还有许多地方是她不了解的。
「抱歉打断你的沈思。」她往房门移动。「不打搅了,我们改天再谈。」
「别走。」他命令。「无论喜不喜欢,在我们达成协议时,妳都被卷进我的事情里了。有些事妳必须知道。」
「但是你的沈思──」
「徒劳无功。」他走向矮桌,捻熄蜡烛。
她绞着双手面对他。「他是谁,亚特?」
「他名叫欧查理。」亚特垂眼凝视着浊火熄灭时的最后一缕青烟。「他和另外两个男人害死了一个名叫简凯玲的女子。有天晚上他们出于好玩而绑架她。他们轮奸她,她在企图逃离他们时坠崖身亡。三天后她的尸体被一个寻找迷途羊只的农夫发现。」
毫无抑扬顿挫的语调反而使他的话更具冲击力,玫琳静止不动。「她是你的朋友吗?」
「不只是朋友。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在这世上举目无亲。凯玲的母亲在她儿时去世,她被远房亲戚抚养长大,他们把她当成不支薪的仆人。她逃离亲戚家,成为女演员。有天我去看表演而结识她。有一段时间,我们一起勾勒我们的梦想。」
「你们是恋人?」
「有一段时间。」他继续凝视熄灭的蜡烛。「但那时我身无分文,无法给她渴望的安稳生活。」
「后来呢?」
「我认识了一位梵萨师父,有幸得到他的赏识,在他的赞助下前往梵萨嘉拉岛的园圃寺修行。启程前我向凯玲保证,等我修行完毕,我会赚大钱,跟她结婚。我每年夏天坐船回英国来看她。但在五年前那次回国时,我得知她已经香消玉殒。」
「你如何查出那三个害死她的人叫什么名字?」
「我去找那个发现她尸体的农夫,他帮忙我搜索那个地区。我找到他们押她去的那个山洞。」他走向一张小书桌,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物体。「我在山洞的泥地上发现这个,我相信是凯玲在反抗他们时抓下来的。我从它追究到庞德街的一家图章店。」
玫琳走到他面前,把表炼图章从他手里拿过来,仔细端详图章上雕刻的马头。「店主告诉你是谁买的吗?」
「他告诉我,他受托替三位贵族绅士葛南索、费克文和欧查理,刻制三个一模一样的图章。经过进一步的打听,我得知那三个人是好朋友,他们共组一个小社团专门追求他们所谓的淫逸的极臻欢愉。」
「你发誓报复。」
「起初我只打算取他们的性命。」
她用力吞咽一下。「一个也不放过?」
「是的。但后来我认为那样太便宜他们了,于是决定毁掉他们三个的社会和经济地位。我想要享受他们身败名裂、贫困潦倒的极臻欢愉。我要他们尝尝被上流社会摒弃、因贫贱而没有保护的滋味。我要他们了解处于凯玲的地位是什么感觉。」
「等你达成了目标呢?到时你打算做什么,亚特?」
他默不作声。他不需要说话,她已经知道答案了。恐惧涌上她的心头,她小心翼翼地把表炼图章放在桌上、熄灭的蜡烛旁。
「你努力隐瞒『梦幻阁乐园』业主的身分,不是因为担心社交界发现你经商而鄙视你,也不是因为你在物色妻子,而是因为你需要打入欧查理等人活动的社交圈,以便进行报复。」
「在今晚之前,计划进行得一直很顺利。游乐园的收入使我能够在欧查理他们的地盘上结识他们。我花了几个月才布置好使他们身败名裂的陷阱。」亚特拿起空茶杯在手里转动。「差一点就大功告成了。就差一点点。现在他剥夺了我的目标之一。」
她上前一步,朝他伸出手。「亚特──」
「该死的混蛋!他怎么可以干涉我的事?」亚特突然把茶杯扔向墙壁。「我辛苦了五年才布置好这一切。漫长的五年。」
茶杯在撞击到墙壁时碎裂。但使玫琳僵住的不是刺耳的碎裂声,而是看到亚特流露出那么强烈的情绪。从两人相识以来,他一直非常自制,连在与她做爱时也不例外。
他像凝视着地狱入口般凝视着茶杯碎片。「五年。」
看到他如此痛苦令她心如刀割,她忍不住跑过去伸出双臂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你因她的死而自责。」她低语。
「我丢下她不管。」他在她怀里一动也不动,像石头一样冰冷。「我出国时没有人保护她。她告诉我,她是个老于世故的女子,说她可以照顾自己。但到头来……」
「我了解。」她用力抱紧他,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冰冷的身体。「我了解活在自己的决定害死另一个人的阴影下,是什么感觉。天啊!我真的了解。」
「玫琳。」他突然转身抱住她的头。
「有时我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她把脸埋在他的浴袍前襟里。「说真的,要不是蓓妮,我早就进了疯人院。」
「我们真是半斤八两。」他在她发际说。「我为复仇而活,妳为令尊的死而自责。」
「如今我把某种邪恶的力量带进你的生活里,危害到你最在意的复仇。」她努力忍住泪水。「真的很抱歉,亚特。」
「不要那样说。」他捧起她的脸,使她不得不正视他。「我发誓,我不会让妳把今夜发生的事,怪罪到妳身上。」
「但错确实在我。如果我没有找你帮忙,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在这件事情里,决定是我自己做的。」
「不是那样的。如果那一夜我没有勒索你,要你答应帮我找寻奈丽──」
「不要再说了。」他用吻封住她的嘴。
她在他身上察觉到需要令她心碎。她本能地想要安慰他,但他的欲望来得凶猛而突然。她迷失在洪流之中。
他把她拉到床上,亲吻她的红唇和粉颈,解开她的睡袍,把手覆盖在她的酥胸上。
他的急切引发她体内深处的反应,她把手伸进他的浴袍下探索他的身体。她在他的呢喃中抚摸他肌肉结实的背,拱身贴向他的炽热。她感觉到他的手在睡袍底下,沿着她的大腿内侧往上滑。当他的手掌来到她两腿之间时,她倒抽了口气。
她张开双腿任他予取予求。她感到自己变得湿热饱满。迷失在欲望的漩涡里,她抚摸他身体的每一部分。他把他粗大坚硬的下体塞进她的手里,她轻柔地抚摸他,习惯他的触感。
他呻吟一声,翻身仰卧,把她拉到他身上。她用膝盖夹紧他。当他的手指在她两腿之间移动时,她忍不住叫喊出来。她低头凝视他。他炽烈的眼神使言语成为多余,此时此刻,只有满足她在他眼中看到的饥渴,才是最重要的。
她感觉到他的手握住她的臀部,引导她接纳他极度亢奋的身体。当他开始进入她时,她感到自己的肌肉紧绷起来抗拒他的入侵。上一次的接触使她仍然一碰就痛。
「慢慢来。」他承诺,声音低沈沙哑。「这一次我们慢慢来。」
他轻柔地把自己缓缓推送进她的体内。他静止不动,让她习惯他深埋在她体内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