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上紧接着响起拍打声。「玫琳!开门!」
一身冷汗、气喘吁吁的她急忙爬起来跑去打开门锁。拉开房门时,她差点被冲进来的亚特撞倒。
「怎么──」他停在门内扫视室内。
「没事。」她连忙说。「很抱歉尖叫的事。」
他瞥她一眼,大步走到窗前扯开窗帘检查锁。他转回身来望向熄灭的蜡烛。
「我在打坐沈思,」她解释。「想要记起梦中的影像。」
蓓妮满脸关切地在门口出现。「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手臂用吊带吊着的潘伊顿出现在蓓妮身后,他的浓眉紧张地皱在一起。「是不是『陌生客』?」
「不是,不是。」玫琳说。看到奈丽和管家也在走廊上出现时,她暗自呻吟一声。「我在打坐,有东西吓了我一跳。请各位不必担心。」
「这件事我来处理,翁太太。」亚特对管家说。「麻烦妳告诉其它人一切安好。」
「是,先生。」翁太太一脸如释重负地转身带着奈丽走开。
亚特等她们消失在后楼梯时,才望向玫琳。「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梦。」她瞥向伊顿。「长话短说,潘先生,我经常作一个相同的噩梦。昨夜的梦有所不同,有一把钥匙。」
「钥匙?」潘伊顿把头歪向一侧。「妳是说,开门的钥匙?」
「钥匙怎么了?」亚特问。
「它一直在我的梦境里,但昨夜它从我手中滑落时,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捡起它──」她突然住口,转向潘伊顿。「潘先生,昨天你告诉我说,你不认为我拿给你看的那本小簿子会是秘籍。」
「不可能是,它甚至不是用正确的语言写的。」
「但你我讨论过它可能是某种密码。」
「那又怎样?」
她深吸口气。「林斯磊爵士跟一个他当成是我丈夫鬼魂的闯入者谈过话。林斯磊说他和鬼魂谈到秘籍。伦伟的鬼魂似乎提到,即使找到秘籍,还会需要某种方法来翻译它,因为看得懂那种古文的学者太少。」
「没错。」潘伊顿说。
「你则说过在迷宫偷袭你的『陌生客』要你交出钥匙。」
「妳的重点是什么,玫琳?」亚特问。
「万一秘籍没有被大火烧毁呢?」玫琳沉着地说。「万一它落入某个人的手中,而那个人正在寻找解开它的秘密所需的密码呢?万一我一直在研究的那本奇怪的小簿子,就是解开秘籍秘密的钥匙呢?」
第十四章
葛南索和费克文一前一后地抵达「梦幻阁乐园」的典雅餐室。他们看到对方时都吃了一惊,但迅速以客套的寒暄来掩饰惊讶。两个人都没能完全隐藏自身的不安,他们在打量火光照亮的房间时,都刻意回避对方的目光。
餐桌上摆了四个盘子,烛光照在水晶酒杯和银餐具上。厚厚的丝绒窗帘遮住窗外笼罩在雾中的游乐园,喧闹的乐声和人声听来低沈而遥远。仆人始终不曾出现。
私人餐室里一片死寂。
葛南索首先打破沉默。「没想到今晚会在这里看到你。你也是这项计划的股东之一?」
「你指的是采矿计划吗?」费克文拿起桌上的红酒给自己倒了一大杯,但没有问葛南索要不要也来一杯。「一开始就加入了。即将提早获利。」
「据说在一开始时的投资机会只限于少数几位绅士。」
「是的,我知道,只有受邀者才能投资。」费克文灌下半杯酒,从杯缘上打量葛南索。「看来你也是其中一。」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费克文。」葛南索的笑声在小房间里回响着。「你知道我向来不放过任何遇到的好东西。」
「是啊!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费克文静静地说。「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而我们两个都认识欧查理。很有意思,对不对?」
葛南索好像被那个问题吓了一跳。「你听说了?」
「他的尸体今天上午被人从河里捞起来吗?听说了。」
「拦路抢劫的强盗干的。」葛南索说。「你记得他的脾气。狂野、鲁莽、爱冒险。花了太多时间在风化区。没有在几年前就摔断脖子,或被风化区的流氓杀害,已经是奇迹了。」
「对,奇迹。」费克文说。「但现在他死了,我们的小社团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天啊!克文,拜托你别再谈欧查理了,好不好?.」
「只剩下我们两个,奇怪的巧合使我们两个今晚都来到这里,与投资计划的主事者碰面,和被告知我们的获利。」
葛南索走到壁炉边取暖。「你喝醉了。也许你应该等我们办完我们的事之后再喝。」
「我们的事。」费克文若有所思地重复。「对,我们的事。告诉我,你不觉得还没有其它人抵达很奇怪吗?」
葛南索眉头一皱,掏出口袋里的怀表。「现在才十点一刻。」
「请帖上写的是十点。」
「那又怎样?」葛南索把怀表放回口袋里。「游乐园今晚人潮拥挤,其它的投资者一定是被耽搁了。」
费克文注视着四个座位。「他们不可能有很多人。」
葛南索沿着他的视线望去,他紧张地绞着双手。「至少还有两个。」
费克文继续凝视桌上的四个盘子。「假设其中一个位子是给计划主事者坐的,那么除了我们之外,剩下的投资者就只有一位。看来只有我们三个受邀参与这项发大财的计划。」
「我不懂。」葛南索杷玩着表炼。「什么人会在得知获利时,姗姗来迟?」
亚特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死人。」他轻声说。
费克文和葛南索一起猛然转身面对他。
「韩亚特。」费克文咕哝。
「这是怎么回事?」葛南索圆睁双眼的恐慌表情变成大惑不解的茫然。「你为什么躲在屏风后面?应该在我们抵达时现身的。现在不是玩游戏的时候。」
「我同意。」亚特说。「不再玩游戏。」
「你刚刚提到死人是什么意思?」葛南索没好气地问。
「你真笨,南索。」费克文的目光不曾离开亚特。「从以前一直笨到现在。」
葛南索火大了。「你没有资格侮辱我。」
「韩亚特不是第三位投资者,」费克文疲惫地说。「他是采矿计划的主事者。我说的对不对?」
亚特点头。「你说对了。」
「主事者?」葛南索望向餐桌上的四个盘子,然后把视线转向亚特。「那么第三个投资者是谁?」
费克文扯扯嘴角。「我猜被说服把全部财产,都投入这项计划的第三个人是欧查理。」
「你又猜对了。但话说回来,三个人之中向来属你最聪明,对不对?」亚特说。
费克文绷紧下颚。「只是出于妤奇,请问我们到底损失了总投资的多少成?」
亚特走到桌边倒了一杯酒,然后抬头望向他们。「你们两个都失去了全部。」他说。
「可恶!」费克文低声说。
葛南索倒抽口气。「全部?但那是不可能的。我们的利润怎么说?这项计划应该使我们发大财的。」
「你们的利润和投注的所有资本,恐怕都消失在那个虚构的南海金矿的矿坑里了。」
「我们三个都下了赔不起的赌注。」费克文憎恨地盯着亚特。「我们一时财迷心窍,被假象所欺骗。韩亚特就是这场骗局的幕后主使者。」
葛南索摇晃一下,满脸痛苦地伸手按住胸口。他浅浅地吸了几口气,然后缓缓挺直腰。「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亚特注视他。「为了简凯玲。」
葛南索脸上的血色突然尽失。他拉开一张椅子,重重坐下。「可恶!三个月前寄表炼图章的人是你,对不对?」
「我要你们在我采取下一步行动前,有时间回想往事。」亚特说。
「你是个冷血恶魔,韩亚特。」费克文几乎是满不在意地说。「我早该想通的。」
「不。」葛南索用手背揉搓鼻子。「这怎么可能?事情在五年前就结束了。」
亚特只瞥他一眼,就把视线转回真正具有危险性的费克文身上。「复仇没有期限。」
「那是意外。」葛南索高声说。「她小题大作。谁会想到一个小荡妇会那样拚命反抗?她挣脱我们。我们企图抓住她,但被她跑掉了。那夜没有月光,外面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她跌落那个断崖不是我们的错。」
「我却认为她是你们三个害死的。」亚特轻声说。
「那么,你打算像杀了欧查理那样杀了我们吗?」费克文问。
葛南索张大嘴巴。「你杀了欧查理?」他猛地一阵抽搐,急忙抓住桌缘。「不是拦路抢劫的强盗?」
「杀了欧查理的当然是韩亚特,」费克文说。「不然还会是谁?」
「事实上,我没有杀欧查理。」亚特说。
「我不信。」费克文说。
「信不信由你,但你在回头留意我时,可能不会注意到真正的凶手就站在你面前。」
「就像我们没能注意到我们正被诱入破产的陷阱?」费克文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