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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眉毛好奇地拱起。“除非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使你这样冲进来打我。”

  压抑的愤怒在她体内流窜。“少装无辜,你非常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挥动羊皮纸。“这个!”

  他用空着的手去抽羊皮纸,但是不能奏效。“别动。”他放开她。

  她气呼呼地看着他。他打开羊皮纸,袖口的细致花边微微抖动。他沉着的表情一变,锐利的目光转向她。“你从哪拿到的?”

  柠檬的皂香飘进她鼻息。她曾品尝过他肌肤的那种味道,现在它却惹出她的泪及伤痛。“这一张是余夫人送来的,我们在伦敦邮袋中找到二十二张。”

  “道格出发了吗?”

  “没有。”她恨声回答。

  “很好。”他抓住她的手往门走。“来吧。”

  她钉在原地。“放开我。”

  他停住,打量她,仿佛她是个难解的谜。“我是要帮你。”

  “放开我,伪君子。”

  他张口欲言,随即又闭上,英俊的五官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认为是我画的。”

  “你迟钝的时候真讨人喜欢。”

  “茱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除了我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他仔细端详她。“但是你认为我知道。”

  她用另一只手猛拍被他扣住的那只。“精彩。要不要再来一个?画一张我俩的春眠图。那就是你强迫我嫁给你的方式?”

  “你马上定了我的罪。”

  “拜托,你省省吧。我可以了解你为什么要弄得我孤立无援,依赖你过日子。我不懂的是,你为什么要伤害二十五名视你如英雄的年轻人。”她的声音梗塞。“天知道他们现有的英雄不多。”

  “老天爷,我没有画这幅下流东西。”

  “任何傻瓜都看得出那是出自你的手笔。”她的手颤抖,指着画中的她。“假如你忘了,我看过这个画中的我。”

  他瞇眼打量画稿。“正是临摹我的手法,至少你的脸是。至于其它──”他走向窗户将画对光而照。“看起来是霍加斯的风格。没错,正是霍加斯的作品。”抬起头,他说:“但是这一点你应该明白。走,我带你去看。”

  她仍不肯动身,但是她的心思已绕着他的话转。她想要相信他,但是他的罪证确凿。“霍加斯不会那么做,雷克,他认识我。”

  他的眸中浮现悲哀,肩膀泄气地垂下。“你甚至不给我辩白的机会,嗯?”看她不回答,他说:“我散播这种淫画能得到什么好处?”

  她气愤得一直没想到动机。但是,这份证据仍是指向雷克。“你曾说过你会使出一切手段逼我和你结婚。”

  他的嘴角抿紧。“假如你忘了──”他的手挥向侧门。“我们的婚姻等着在那张床上展开。”

  “我没忘,我的胃不让我忘。只要一想到你碰我它就绞痛。”

  他镇静的外表似乎不复再见。“你真的认为我会要这种花招?”

  正是!她伤痛累累的情绪想要大叫,但是她细腻的心想要相信他。“我不知道,雷克。我只是记得你说过你会使出一切手段逼我结婚。”

  “那种荒谬的话是在我决定和你互信之前许久说的。那时我以为你和令尊是一伙,只要你多想一想,为什么我要贬损未来的恩德利公爵夫人?”

  她的愤怒稍减。“我不会做你的公爵夫人,而我认为你那么做是为了伤我的心。”

  他坐在床沿上,双腿伸直,双手抱胸,眼中浮现探索。阳光在他四周照出一轮银圈。“像令尊、你外婆、杜比,及其它你订过婚的人一样?”他摇摇头。“我和他们不同。”

  她听过太多走投无路的人说过太多谎言。“为什么我该相信你?”她轻声说。“你也必须赢得我的信任。”

  “我想,只要你肯让我。”他微微一笑,指指身前的位置。“到这里来,我们谈一谈。以你的聪明才智不可能被如此低劣的东西骗倒。”

  她暗骂自己是个呆子,竟然接受他的辩解。

  “来啊!”他催促。

  她开始穿过起居室。经过艾森翻倒的椅子,她停下来将之扶正。她感觉到雷克一直盯着她,但是她不想迎视他慑人的目光,因而将视线投向书桌上的文件。“这不是你的笔迹,是艾森的。”

  雷克一动也不动。“当然,他是我的管事。现在我俩一起动脑猜想是谁画了这幅画。”

  茱莉再次觉得疲倦。一旦有关这画的闲话传至邮政督察,她获准留任的机会将会消失。那些邮童会再次流落街头乞讨,因为庞杜比将成为下一任邮政局长。

  他的名字闪过她脑海。“杜比。我把你画的那幅画扔掉后他打翻了垃圾桶,他一定是找到了那幅速描。”

  “对呀!”雷克说,他大步走向书桌。“庞杜比,他想打击你的名誉借以夺走你的职位。今早我们在他的店中时他一定笑歪了。”

  “狗杂种!”五十种酷刑浮现茱莉心头。“我要把他的大拇指绑起来吊在吃人鳄鱼的上方。”

  雷克吹声口哨,抓住她的手臂。“可怜的杜比,提醒我永远不要和你作对。”

  她抬头直视那双闪着愤怒的绿眸,一抹悔恨压在心头。“抱歉我指控是你。”

  他揉揉面颊。“你那一掌可真有力,局长小姐。幸好你没有用拳头,或是判定我下油锅。”

  “我不知道是怎么搞的,雷克。我很少对人动粗──至少不是因气愤难当。”在小熊酒店那晚她是别无选择。

  雷克移进她和书桌之间,将她拥进怀里。“我要剥了他的皮。”

  熟悉的男性气息包围着她,他的力量似乎延伸给她。他用脸颊贴着她的头发。

  “剥皮对他还不够痛。”她抵着他的颈子说。

  “那么,”雷克懒洋洋地说。“我可以把他运到巴贝多的蔗糖垦植场。”

  他站在她这一边共同对付杜比,她回损他。“我不能失去我的工作,孩子们需要一个家。”

  “我向你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事,孩子们永远都会有家。你的外婆也是。”

  他的保证对她饱受摧残的信心是个安慰。“你原谅我吗?”

  “哦,或许会──在你好好劝我五十年后。”

  她打个冷颤。“正经一点。”

  “正经一点,”他重复,嘴唇贴近她的耳朵。“你冲进这里之前就在生我的气。”

  “没错。”

  “因为我们在十字温泉的争执?”

  “不是”

  “因为我在十字温泉和你燕好?”

  她似乎无法将这个她错怪的男人和她无法信任的情人分开,什么时候起她不再用客观的眼光看他?

  自从她爱上他的那一刻。

  “说呀,”他催促。“那是否就是你生气的原因?”

  换做别的情况,她会说出她的想法。她悲叹齐雷克不可能成为她理想中的丈夫。“我没有生气。”

  “茱莉,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重要的。”

  她以为他会逼她,但是他没有。她等他引诱她,他也没有。一时间他的手臂拥着她,但是仅止于此,两人的呼吸及壁钟的滴答是室内唯一的声音。她知道,在他的怀中寻求庇护是个错误,因为任何一分钟他都会试图引诱她。她可以预测得到,他们的拥抱,不论开始时是多清纯,最后总是以激情结束。

  几分钟过去了,他并没有尝试吻她或挑逗她。茱莉又开始怀疑她是否错看了他。难道他已对她的情绪了若指掌,完全熟知她的需要?抑或他的安慰只是一种变相的感情敲诈?

  她的视线越过他宽阔的肩落至桌上的文件。一封信上熟悉的签字令她吓一跳。信尾署名:安乔治。

  她偎在雷克身上,开始阅读她看得到的部份。

  “……几件事使我觉得我对实时办好事情的定义和你的大为不同,对于你迟缓的进度,你欠我一个解释。我没有忘记其实你不够资格做这件事,在此还是郑重提醒你尽快完成你到巴斯的任务。”

  不够资格?雷克不够资格?不够资格做什么?他在海军的表现辉煌,他的指挥能力无人能出其右。他不可能是私生子,他的家族背景众人皆知。茱莉疑惑地继续往下看。

  “我不必重复如果你失败后齐家会遭遇的后果。谢谢你代我在国王面前说项,我将于两星期内抵达英格兰。亲爱的孩子,祝你好运……”

  她的胃一阵翻搅,不知道哪一则消息影响她较深──雷克的“不够资格”或她父亲就要造访巴斯。不过父亲的到来使他所玩的把戏更添一层危险。以前对付桑提斯、庞杜比及其它人时,坏消息总由马嘉生传达。这一次,父亲打算亲自使出致命的一击。

  想到她父亲在巴斯大声嚷嚷雷克的不中用,泪水梗住她的喉咙。她已经有十四年没看到父亲了。他要在两星期内到达──但确实是什么时候?信上的日期被压在其它文件底下。

  她急切地想要知道她父亲确实光临巴斯的日子,因而抽动鼻子,更往雷克身上靠。“雷克,我的确是为十字温泉发生的事生气,你总是要引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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