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满嘴是食物的湛琪芬一听,吓得猛然大吸一口气,正巧将所有的食物同时咽到喉咙,然後卡在喉头上,上不上、下不下的,憋得她满脸通红,即将断气。
陆仲森瞧见她的不对劲,马上冲到她背後猛拍。
一阵折腾後,湛琪芬终於艰难地咽下那团食物,又免去一次死亡的威胁。
喝口水、喘口气,湛琪芬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跳离陆仲森远远的。
「陆大公子,陆大凯子,这种事你别随便说出来吓人!我福薄命短,受不了你这样惊吓!」
两人还没有碰上面,她就先被他撞昏了;睁眼见面没多久,他又害她後脑勺撞出一个乒乓球;才共吃一顿饭,美味的牛排吃没几日,她又差点噎死在他的一句话下!照这情形看来—两人若是真的交往,可想而知不出三天,她这条小命铁定被牛头马面收走。
她不想去深究陆仲森为什麽会说这句话,她只想尽快离他远远的,两人划清界限。
或许气过了头,对於湛琪一分的拒绝,陆仲森反而没有太大的情绪反应。「只要你能给我个你拒绝的原因—这件事我就作罢。」原因?她刚才不是说了吗!她「福薄命短」,承受不了他的厚爱!这种好运,只会令她折寿、减运。
不过既然她无意与他深一父,也不用解释太多,只敷衍地说道:「我不信任一个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向我要求交往的男人。」
陆仲森真真实实地愣了一下。
两人吵了一整晚的嘴、斗了一整晚的气,熟得好像结婚七、八年的老夫妻了,他真的没发现他居然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不过他知道现在再问她,只会自讨没趣,所以只有淡淡地说道:「你慢慢地吃,吃饱我送你回去。」
他要送她?湛琪一分一边往嘴巴胡乱塞东西,脑筋一边想著对策。
「饿凹了,口一皱了。」意思是——我好了,可以走了。
陆仲森瞧她两腮塞得鼓鼓的,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没多说什麽地起身,带头走出这间超神秘,而且从帐单看来还超昂贵的餐厅。
湛琪芬紧跟在他背後,一想到很快就可以摆脱这颗灾星,「安全」地回到家,就高兴得忍不住对陆仲森的背影扮鬼脸。
陆仲森一转头,看见的便是她一小截粉色舌头在唇外颤动。
突如其来的欲望之强烈,让陆仲森不信、也不敢行动地僵在当场。
老天!发生了什麽事?怎麽看见她的舌头,比昨天那个小歌星脱光光的在他面前跳艳舞,效果还来得强烈?
这阵欲望,让陆仲森越发强烈地要将眼前的女人追到手!
被陆仲森瞪大的双眼看到尴尬脸红,湛琪一分用冲火的口吻掩饰她的害羞:「看什麽看!没看过漂亮妹妹呀!」
陆仲森压下那阵突如其来的强烈冲动,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任务。
「你还没给我住址,我怎麽送你回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湛琪一分咧嘴假笑。她早猜到他会跟她来这套!
想诓她?没那麽容易!「我家住址很难找,到车上我再告诉你怎麽走。」
陆仲森挑眉,不置可否地坐进车里,湛琪一分也跟进去。一路上。她对小陈的指示都很简单:「……直走……左转……右转……直走……左转……右转……」
「停!」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台北市不知道绕了几圈後,湛琪一分忽然喊停,黑色大头车就硬生生地停在一幢大厦前面。
「谢谢你送我回来,下次——不,永远不见!」一口气说完,不待陆仲森有所回应,湛琪芬跳下车,像逃命似的迅速冲进大厦里。
下次?陆仲森得意地暗想,不用等下次,待会他就去找她了。
陆仲森也不急,全身倚著车子,就等著看大厦哪一间灯光亮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灯熄了好几盏,偏偏就是没有抢亮的。
「小陈,你去问问看,应该会有人认识她,你帮我打听看看她住哪层楼。」就不相信都已经送到楼下了,还问不到她的住址。
小陈卫命而去,不到两分钟就转回来。
「这麽快?」
小陈表情怪异地点头。「管理员说那位小姐冲进去後,就直接往後门跑出去—叫了辆计程车走了。」
他要对这个陌生小姐另眼相看了。女人对少爷一向只有投怀送抱、自动巴上来的份,他从没有看过哪个女人像这个女人躲少爷像在躲毒蛇猛兽、杀人强盗似的。
她绕了台北市大半个圈子,居然就只为了不留痕迹地甩开少爷。
陆仲森愕然地望著小陈,一时间忿怒、恐惧、担忧、可笑,数种情绪齐涌而上,汇成一股不知名的酸味,萦绕在心头。霎时间,彷佛连心跳都沉重了许多。
「少爷?少爷?」小陈担忧地喊叫著发呆的陆仲森。「少爷,要不要我再去问问看?」
跟了少爷三年,他从没看过少爷有这样失魂落魄的神情。这跟平常一豪爽、散漫、不拘小节的少爷,一点也不像。
陆仲森回过神来,斜睨小陈」眼:「人都不知道上哪去了,还问个头!回去啦!」
看少爷懒散地坐回车里,口里还吹著口哨,小陈才安心地坐到驾驶座上,开车回家。
还好,是他多心了,少爷还是跟平常一样。
小陈没注意到陆仲森的嘴角无意识地吹著日哨,眼睛却直盯著後照镜直到车子转弯,再也看不到那幢大厦为止。
第三章
回到她和弟弟租的顶楼加盖的家,一推开门,便看到弟弟愁眉苦脸地坐在客厅。怎麽今天他们两姊弟,霉事一起来?
「小凯,怎麽了?看你那张苦瓜脸,又捡到钱了?」捡到钱是好事,湛家担心的是好事之後的霉运。所以湛其凯经常为了这类事件,又惊喜又烦恼。
湛其凯愁云惨雾地抬头,深陷在自己烦恼里的他,没注意姊姊比平常晚了许久回来。「捡到钱,我顶多擦破皮、流点血,这次,我怕我会连命都没了。」
「怎麽了?」湛琪芬立刻忘了自己刚才的遭遇,紧张地坐到弟弟的旁边问道。
「死」这个字,在湛家是不能开玩笑的。
「今天我们学校有位女同学向我告白!」湛其凯哭丧了脸,犹如他说的是被女朋友甩了。
深知弟弟学校每个学生的身家,湛琪芬的心也如弟弟一样沉重。
这种成为某家公司的驸马爷、一步登天的事,真的可能如弟弟所害怕的连命都没有。
「不是你们八位平民同学之一?」湛琪一分犹抱一丝希望。
湛其凯悲惨地摇头。
「那——那你就乾脆拒绝她嘛,有钱有什麽了不起?大不了把你退学!反正你念绿风高中,姊姊也不放心。」每天身处在富家子弟当中,种种「好事」随时可能降临,多不保险!
「如果只有退学,我还在这烦恼个头!只是如果我拒绝了她,被绿风高中退学,恐怕全国也没一所高中敢收我了。」
「那女的是谁呀!年纪轻轻就这麽鸟!」跟她今天碰上的陆仲森有得比了。
「陆妤晴——我们学校的公主!」
这麽巧,她也姓陆?
「大陆财团的那个。陆。?」
湛其凯悲惨地点点头。「她爷爷是大陆财团的总裁,而她外公是『康亚科技』的上任总裁。」
湛其凯的消息不灵通,如果他知道陆妤晴的外公虽然卸下康亚集团的总裁身分,却将所有的股份以基金的方式托管,就等陆妤晴满二十岁继承,他大概会觉得天又塌下了一块!
湛琪芬的脸色也不比她弟红润到哪去。
他们两姊弟今天是走了什麽霉运,居然同时遭到他们父女「夹杀」!
「你没答应吧?」湛琪芬咽下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
「放心,我就算活腻了也不会挑这种方式自杀。从小到大的灾厄,至少教会我,好运是霉星的糖衣。在湛家,没有白喝的白开水。」知道归知道,心底还是有点不舍那张带著甜笑的小脸。
「那你打算怎麽办?」
湛其凯像个老头子地叹口长气。「不知道,再看看吧。说不定她只是好奇我们这些平民学生,而我只是比较倒楣地被她挑中。只要我不理她,再过一阵子她腻了,自动会放弃。」只是不知道该不该高兴,他不觉得她是这种人。
湛琪一分握著弟弟的手,既是替弟弟打气,也是鼓励自己:「对!只要我们坚持下去,不理他们,等时间久了,自然会雨过天晴!」
若是有人听见他们的「坚持」是把财神爷往外推,大概会觉得他们的坚持很可笑,只是又有谁能体会湛家的悲哀呢?
电话铃响时,男女的身躯才刚分开。
陆仲森疲倦地摸到床头的行动电话,放到耳边接听。「喂?」
「爹地?」
「晴丫头?今天怎麽会想到爹地?」
微微的喘息声让陆妤晴略有所觉。
「爹地,我是不是打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