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我死了,因此才又将净儿表妹另许他人?」天飞逸冷凛地说著,真是既牵强又合理的藉口!
「真的是因为这样?不是因为贪恋著宝家的财富,才又将净儿表妹婚配给宝家?我听说那宝家可是江南的首富人家。」他语带讽刺地反讥著。
「这……当然不是这样!」李元心惊了下,没想到他已经知道,净儿许的是宝家。
「那好!现在我已经回来了,姑父你们应该取消与宝家的婚约,毕竟先和表妹订亲的人是我!」天飞逸俊颜抽紧,他倒要看看,李元他要怎麽做?
「绝不能退了宝家这一门亲事!」李元瞠大了布满皱纹的双眼,话就这麽脱口而出。
要他取消与宝家的婚事,这怎麽可能!他怎麽可能因为扬溥凡回来了,而放弃与宝家结为亲家的机会呢!
看来,不能让他再继续待下去,他得赶紧趁夫人现在外出,想办法让他自动的知难而退!李元思忖著。
「为什麽不行?」天飞逸嘴角扬起了一抹不屑。
「贤侄,你听我说,当年你与净儿的订亲一事,并未公开。但是,净儿与宝家的婚事,是众所皆知的事,如果毁婚,恐怕……对净儿的贞节不好!我希望你可以谅解这一点,这样好了,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可以去找个好人家的姑娘成亲。」李元委婉地说著。
「哈——哈——给我一笔钱,让我另外去娶别人?」听到李元这麽说著,天飞逸扯开喉咙,大声笑著,笑声里充满嘲笑与不屑。
说了老半天,就是给他钱,然後赶他走?看来,他当年没有要义父送自己回来,是正确的选择。
李元不由得眉头深锁,他的笑声听来很刺耳,但这是眼前唯一的解决办法!
「想必那是遮口费了!那请问姑父,您老人家要给我多少的银子?」天飞逸挑起了眉,冷冷地说著。
「贤侄,不瞒你说,这几年李元布庄一直是亏损的,我待会儿会让人拿五十两银子给你,虽然不多,但希望你别再为难我和你姑母。」
「五十两银子?」
想他一晚在春红院就花上了上百两!而人心就只值五十两?该说是贱价呢?
还是人心本来就不值钱?
他冷瞄了姑父一眼,罢了,或许他根本就不该回来的,不该对人心还抱有任何希冀的,它根本比粪便更不如!
「贤侄,希望你可以谅解我们必须这麽做的原因,另外,为了避免他人有闲话可说,我希望你拿了钱之後,立刻离开江南,好吗?」李元婉转的要求著。
天飞逸听的出来姑父的意思,怕是这消息传入那宝家吧!
这麽样被人下逐客令,天飞逸内心十分不好受,一张原本就冷峻的脸,瞬间转变成更为阴寒的表情,他抿紧了唇,怕自己一时无法克制情绪,而杀了他!
但,他并不值得他动手,因为那只会弄脏了自己的双手。
「面对一个久未谋面,而且经历浩劫归来的我,姑父为何如此无情?」
压不住内心那原本就愤世嫉俗的情绪,阴骛的俊颜上闪过一丝愤怒,他想知道,为何人们为了钱财,什麽事都做得出来?
姑父为了钱财,居然可以这样无情的刺伤他的心,这跟十四年前盗匪为了钱财而杀了他爹娘,有什麽不同?
「那是为了怕影响到净儿的将来,你姑母快乐的出门,为你净儿表妹选购嫁妆,而净儿也满心喜悦地准备嫁人宝家当少奶奶,我相信你也不忍心,剥夺了你姑母和表妹的这一份快乐与喜悦!」
李元自行编织了谎言,反正,只要能让他马上离开,要他怎麽说、怎麽做都可以,哪怕说的话很绝情,做的是泯灭人心的事!这一切,都是为了李元布庄的生存。
快乐的准备嫁妆!?喜悦地准备当少奶奶?!?
没想到,十几年不见,她们已不是当年记得疼爱自己的姑母和天真的表妹了,都变了,人心真是可怕,为了钱财,亲人都可以不认了,难怪当年爹娘会惨死,就是因为有人爱财,甚过人命!
原本冷阴的俊脸,因内心翻腾的痛苦与愤恨,倏地紧紧绷著。
见姑父与表妹这般的势利,让天飞逸心寒不已,同时又勾引起他痛失爹娘的哀痛,也让他彻底的对人心感到不信任。
「你们一家人都很高兴净儿表妹嫁人宝家?」他眼中充满愤恨与怒气,深眸眯紧,低嘎地问道。
李元困惑地看著表情看来十分骇人的侄子,不甚了解他话中的意思。
「浣儿和她娘当然很高兴净儿能嫁人宝家,不过,浣儿也不用太羡慕,将来我也会挑个有钱的婆家给她,让她也当上少奶奶的!」
李元胡口乱扯著,只想让天飞逸快离开,免得夫人从庙宇回来了,留住了他,那可就会坏了他的大事。
听到姑父这麽说著,天飞逸再也压抑不住内心那股熊熊怒火,他气怒地往身旁木制的桌子一拍,桌子立刻裂成两半!
「我再也不会踏进李元布庄一步!」他狠狠地撂下了话,头也不回地大步迈出大厅。
他一刻也不想多停留,俊颜绷紧,抿紧薄唇,愤怒地往门口走,他再不走,他怕自己会情绪失控的杀了人。
看到桌子裂成两半,李元身体因过於惊惧而频频颤抖著,他惊惶地看著天飞逸愤怒离去的背影。
希望他不会再回来,唉,他这麽做,全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女儿能有幸福的日子……
第三章
李浣儿坐在房间里,手拿著绣布,却无心刺绣,双眼直望著窗外。
姊姊离家已有好些天,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姊姊李净儿比自己大二岁,今年二十岁,自小就与表哥扬溥凡订亲,无奈表哥一家人,在十几年前传出可能已遭遇不测,因此爹亲又将她许配给江南的第一大商庄「宝庆商庄」的继承人宝唭毅。
但姊姊净儿自小个性就强悍,面对父亲的另许姻缘,气愤不已,因而离家出走。
十多年前,有人传回消息说,表哥一家人在近陕西一带,遭到当地盗匪的抢夺,而且全部的人都已经遇害。
听娘说,爹当年马上就遣人前往查探,可却无任何确实的消息带回,再加上这麽多年来,一亘未有舅父的消息,因此爹认为十多年前的传闻应是不假。
其实,姊姊也不是故意要违背爹亲,只是在不确定表哥一家真的完全不存在人间的情况下,姊姊说她是无法再下嫁他人的!
因此,在与自己讨论後,姊姊决定女扮男装,独自前往陕西一带,也就是表哥一家人传出遭遇不幸消息的地点,去打探当年事情发生的经过。
她曾大力的劝阻过姊姊,可一旦她已决定的事,向来是很少人可以让她再变更的,包括她自己在内。
正当她陷入思绪中,婢女小翠一路喊进房间来的声音打断了她。
「二小姐,不好了!」
「出了什麽事?」李浣儿看著向来毛躁的丫鬟问著。
「二小姐,您还有心情在这儿刺绣,大事不好了!」这丫头只有十四岁,讲话向来都比一般人来得夸张。
「我在听你说呀。」李款儿放下了手中的绣布和细针。
「二小姐,您知道吗?刚刚我去灶房想替您拿个点心来,正好听到总管跟常妈说,有一位自称是大小姐的未婚夫,说是要来迎接大小姐,现正在厅堂上和老爷说话。」
「你是说溥儿表哥回来了?」李浣儿晶眸瞪大,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好像就是这个名字,但总管说,他听见老爷跟对方说,大小姐已经快乐的在等出嫁,希望他马上离开。」」什麽?爹怎可说谎呢?「李浣儿想不到爹居然会欺骗溥儿表哥,而不照实说出姊姊其实已离家找他去了。
「那我娘呢?」
「夫人和小青出城到庙里祈神去了。」
「小翠,你再帮我去看看,现在怎样了?」
小翠应了声「是」,马上又冲出房间。
此时李浣儿不禁担心起姊姊了。希望娘快点回来,至少有人可以跟表哥说实话。
溥凡表哥在这里?或许这麽多年来,他们一家人早已不在陕西省,难怪爹派去的人,都说找不到舅父一家人的消息。
那姊姊一个人前往陕西,岂不是扑了个空吗?
李浣儿不安地在房里来回踱步著。
不一会儿,小翠又跑回到房里来。
「二……小姐,这次真的不好了。」小翠气喘吁吁的喊著。
「你先喘口气再说,」
「听说老爷对那个表少爷下逐客令,说大小姐已经等著嫁人,不想见他,而那个表少爷……他已经要离去了!」
「什麽!爹怎可这样对待溥儿表哥呢?这……」
现在已没有人可以去跟表哥讲实情,她一个姑娘家,又要如何去向表哥说清楚呢?
李浣儿觉得事态严重,表哥这一离去,或许就不会再来她们家了,那姊姊要怎麽办呢?
「不行,不能让表哥离去,我……跟表哥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