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作些。”尚晟没想到这趟伴她回乡之旅竟会这样收场,罪恶感油然而生。“我对不起你。”
芷涵对他摇摇头。这不是他的错呀,谁会料到有人敢行刺当今圣上呢?而且为他牺牲她也无怨无悔啊,他何必道歉呢?
一阵疼痛感袭来,她给他一个深情的微笑后就昏了过去。
“车夫,快一些!”尚晟看到她昏厥过去就更着急了。
“启禀陛下,小的已经……”
车夫还来不及辩解,就被尚晟一脚踢开。“让开!”
尚晟不顾一切的挥动马鞭,让马儿以最快的速度奔向皇城……
第七章
芷涵缓缓睁开眼睛后发觉自己身在长明宫里,恍恍惚惚中还以为前几天的事情只是黄梁一梦,但看到坐在床边倚着床柱打盹的尚晟,才知道自己真的受伤了。
她用力眨眨眼睛,见到有微弱的光芒从窗棂透入,看来已经天亮了。
“陛下?”她低声唤着。既然已经回宫了,尚晟就要尽他为国君的责任才对。
“唔……”尚晟随意应了一声,他的意识还留在梦境里没有清醒过来呢。
芷涵没有放弃,又低声提醒他:“陛下,早朝的时间……”
“别吵。”尚晟没发觉是她,所以口气相当生气。昨天他为了照顾她可是一夜未眠,到了破晓时分才朦胧睡去,现在哪有办法起床。
芷涵摇摇头,放弃了叫醒他的念头,正想勉强起身时,胸前的伤却隐隐作痛,她只好重新躺下。
当她躺在床上重新将视线投向尚晟时,才想到自己从未如此接近过他。她仔细端详他的睡脸,才二十出头的他脸上仍有纯真的气息,不过他眉宇间纠结着与年纪不相称的忧愁,让她看了就心疼。
如果没有她的出现,不知道尚晟现在的命运会是如何?
不过他在与她相遇前原本就是太子了,原本仍是要继承大统,皇后的过世只是一个变数,不见得就会改变他的命运。
她暗暗叹了口气。人生只能走一遭啊,做任何假设都挽回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只会徒增感伤罢了。
“呃……”
或许是她的叹息声惊动了尚晟,他突然动了一下,她赶紧闭上眼睛装睡,过了一会儿没听到任何动静才又睁开眼睛。
原来他换了只手托住下颚,再继续沉浸于梦乡。
芷涵松口气后又将视线专注在他脸上,发觉他嘴角突然扬起,似乎正在为某件事情高兴呢。
虽然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不过她也情不自禁跟着他笑了起来。
他笑了一会儿又开始皱眉了,还一边喃喃低唤着:“芷涵……”
她又是心疼又是窃喜,或许他在梦中与她相遇了,也或许他正沉湎于过往的回忆,然而,无论他梦到什么都好,至少每个梦境都有她参与,光想到这点她就相当欣慰了。
就在此时,她忽然起了一股冲动,努力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接近他。
“陛下,我对您的感情,一生一世都不会改变。”她在他的耳畔喃喃自语,但声量小得连自己也听不见,更遑论熟睡中的他了。
说完后,她鼓起勇气准备在他脸颊上烙下一个深情的吻痕,但到了他鬓边,忽然又失去勇气而停顿下来。就这样,她静静倾听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和在宁静空气中他均匀的呼吸声。
多喜欢这一刻啊,要是时间能够永远冻结……
“叩叩!”两声敲门声突然从门扉传来,芷涵赶紧躺下去装睡,尚晟也在此刻惊醒。
“谁?”他揉揉惺忪的睡眼。
“陛下,微臣斗胆请您上朝。”
丞相的声音从房外传来,此时尚晟才想起自己身在芷涵房中。小心地看了她一眼,确认她没有惊醒后,才蹑手蹑脚走到门前,以相当微弱的气音回答:“太后还没清醒,朕放心不下,你替朕去说一声。”
“可是陛下已经失踪了好几天,微臣不知该如何向其他大臣交代啊。”丞相的声音听来很为难。这几天早朝都是他一手硬撑才勉强度过,现在尚晟既然回来了,怎么可以再推卸自己身为国君的责任?
尚晟愈听愈心虚。他的确想做个认真负责的君王,不过芷涵的安危比起朝政来说自然重要多了。
“太后醒来后朕会立刻上朝,还请陈爱卿……”
尚晟还没说完就开始犹豫了。要是芷涵知道他为了守候她连早朝都不上,一定会自责的。
“算了,你先过去吧,朕随后就到。”他只好去虚应一下故事了。
“多谢陛下。”
丞相如释重负,转身离开长明宫。
尚晟走到床边为芷涵盖好被子,才打开房门离去。
等他小心翼翼关上房门后,芷涵才睁开眼睛。其实他俩刚才即使刻意放低音量,她还是把他们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一种不知是酸是苦的味道涌上她眼眸。
不晓得丞相劝尚晟上朝的目的是为了国家大事,还是早就知道他俩的秘密,只是碍于身份不便劝诫,就采取迂回阻止的方法呢?
太后和没有血缘关系的皇上之间的恋情是宫廷丑闻,是永远不能得到谅解的禁忌啊。
她重新闭上眼睛,既然回到宫里了,还是保持以往的距离吧。尚晟一到早朝就感受到金銮殿里满布的诡异气息,他咳了几声,想提醒众臣他回来了。
“吾皇万岁万万岁。”大臣们群体行完礼后,金銮殿里诡异的气氛依旧没有得到舒缓,每个臣子都交头接耳讨论日前的事情。
身为皇上的尚晟居然单独陪伴年轻的太后回乡探亲,途中两人独处时不知是否发生了什么逾矩之事。
不过没有人敢正式发问,每个人都把这问题藏在窃窃私语中。
尚晟看了丞相一眼,根本就没什么事嘛,丞相干嘛要把他从长明宫里挖出来。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他急着回去看芷涵的情况呢。
“敢问陛下,行刺陛下的刺客该如何处置?”丞相先开口了。这件行刺的事情才是让他们行踪曝光的主因。
“随你们吧。”尚晟挥挥衣袖,现在的他哪有心思管那刺客该如何处置。“退朝。”说完后他就从龙椅上起身,径自走向长明宫。
芷涵的伤势才是他最挂心的事呢。行刺失败的至清被囚禁于囚车上,押解他的车队正浩浩荡荡的朝京里前进。
“这个人犯了什么罪?”
“他行刺当今圣上呢。”
“真是好大胆子!连天子他都敢杀!咱们赶紧去瞧瞧。”
围观群众愈来愈多,连偷溜出府的巧蓉也注意到了。
“是谁和我一样想杀了那狗皇帝?”
她好奇前往观看,赫然发现那人是至清。
“至清!”她大喊一声。
坐在囚车上的至清先是朝发声处看去,一看到叫唤他的人是巧蓉后,立刻别过头去。
他犯的可是严重的弑君之罪呢,虽然没有成功,但和她相认的话会牵连到她。
巧蓉看到他的反应,又是忿怒又是沮丧,念头一转就大声嚷嚷:“喂!你们这群浑帐狗官,指使他杀那狗皇帝的人是我!你们快放了他!”她知道他是为她才会去行刺,所以她一定要救他脱离险境。
至清闭上眼睛装作没有听到她的话,押解他的官员自然也不理会她说些什么,驱马继续前进。
“喂,你们都耳聋了吗?”眼看计谋没有成功,巧蓉干脆用激将法。
这方法果然有用,囚车一瞬间停住了。
“至清!”她连忙奔向停止的囚车。原来他是行刺尚晟不成遭到逮捕,难怪他好几天没出现了。
至清虽然很想看看她的容颜、回应她深情的呼唤,但考虑到自己是朝廷钦犯,还是强迫自己别过头去不理她。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相见了,他却连她的脸也不能看,想来真是悲哀。
“至清,我还以为你到哪儿去了,原来你……”巧蓉仍然不放弃,依旧喃喃叙述着自己的牵挂。
至清听她柔声娇嗔,即使这是他最喜欢的嗓音,他却不能让她说下去。
“你是谁?”他压抑住内心真正的情感,将视线转向她冷酷问道。
“至清?”巧蓉被这问题吓着了,他怎会这样问?
等不及巧蓉想出答案,至清又冷冷开口说道:“你是哪来的疯婆子?我根本不认识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至清,我知道你是……”
巧蓉明白他的用意了,正要辩解时就听到官员喊道:“出发!”
囚车又开始前行了,至清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的耳朵不听她的声音,不让自己真情流露。
“至清!”
巧蓉边喊边追着囚车,她跑了一段路,直到追不上囚车时才停了下来。就在此刻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她要从尚晟手中救回至清,无论必须付出任何代价。“母后。”尚◇嘟嘴爬上芷涵的床,他有满腹的牢骚要说给她听呢。
“◇儿乖,有事吗?”芷涵勉强起身摸摸他的头,知道他有事情要告诉她。
尚◇立刻说道:“母后昨天一直在流血,好可怕。”他第一次看到人受伤的情景,自然感到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