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能睡……噢!公主……”颜行雍微微一笑,低沉的嗓音充满着情感同步翻译着歌词。
仪娴一讶,忍不住望了他一眼。
“在你冰冷的闺房遥望,
星空闪烁着爱情、希望,
但我的秘密深藏我心,
没人知道我名姓!
不!不!我将对你的唇倾诉,
在天亮的时刻,
我的吻将打破你的拒绝……”
仪娴别过了头凝视着车窗外流金似的街灯。
夜不寐,人无语,心弦却似风过竹林,轻曳动……
***
“仪娴的真命天子出现喽”
“闲杂人等尽速退散!”颜行歌大刺刺地宣布,不忘吹嘘自己牵红线的功劳。
“没有那回事,只是托咱们颜小姐的福,搭了几次便车而已。”仪娴无奈地解释。
“搭了几次使车而已?你要这样拗也是没错啦!只不过立场要对调,是奴家我托了您的福,才有便车可以搭!”颜行歌笑嘻嘻地调侃道:“我当了人家二十年的妹子,可从来没有享受过这么殷勤的专车接送,喷!真是见色忘妹!”
仪娴腼腆不语。
颜行歌径自兴高采烈地计划着要如何敲大哥的竹杠,“去吃怀石料理怎样?要不然岩烧鸵鸟肉也不错!”
“你们去就好,别把我算在内。”她举步而行,理智提醒她必须和颜行雍保持距离。
“别这样嘛!”颜行歌急忙拉住了她的手臂,像只猴子霸住树枝似地紧抱着她,“你不去,我就没得吃啦!”
开什么玩笑!女主角不见了,戏要怎么演啊?
仪娴斜睨了她一眼,“认识你那么久了,我怎么不知道你的食欲这么好?”
锦衣玉食的颜家小姐何曾把一顿大餐放在眼底过?
“嘿……嘿……”颜行歌不好意思地干笑数声,“你别糗我了嘛!”
两人“黏”在一起拖拖拉拉地出了校门,一路上,颜行歌仍不死心地鼓起如簧之舌说服她。
“好啦!好啦!你就看在我一片赤诚、忠心的份上答应我吧!”她可怜兮兮的表情令人发噱。
“你别乱点鸳鸯谱了。”仪娴有丝心烦意乱地说:“那种事情必须两情相悦才算数,你别一头热。”
“咦!”颜行歌瞪大双眼睨着她道:“你难道真的一点动心的感觉也没有吗?我大哥的条件很‘优’的耶!”
动心的感觉……真的没有吗?仪娴不禁自问,恐怕不见得吧!那双略带邪气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不羁神情,总是在在令她牵挂、不安。
他对她很殷勤,在颜行歌的敲边鼓之下,这个星期,她们就搭了他五次便车,也“顺便”吃了两次晚餐,一次下午茶……
可是,没有然后……
“那又怎样?”有丝烦躁的仪娴脱口而出,“我可没有感觉到你大哥有追求成的意图,也没有亲耳听他说要追求——”
猛一抬头,未说完的话语在她的唇际消失,那双含笑脉脉的黑眸锁住了她的视线。
刹那间的沉寂仿佛有一世纪那么漫长,仪娴只觉得脸上飞起炙焰,恨不得咬掉失言的舌头。
“大哥!”颜行歌的嗓音因兴奋而变得尖锐,“你来得——”
“正好”两字尚未说出,就被他打断。
“对不起!我来迟了,两位公主殿下请别见怪。”他语带戏德地道歉。
如果,他在这个关键时刻自以为是地说错了俏皮话,下场肯定是被列为“拒绝往来户”
——仪娴温柔谦和的外表下有着惊人高傲的自尊,恐怕鲜少有人能看得出来,这个发现令他更加着迷,想要探索她的一切。
被岔开话的颜行歌也是聪慧伶俐的,一语双关地问:“就看你怎么表示诚意喽!”
***
平静祥和地吃完怀石料理之后,颜行雍先送颜行歌回家,才转向驶往唐家的方句。
途中,他依然是一派从容,闲聊着音乐、时事,低沉悦耳的嗓音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心清。
“国家音乐厅的表演,水准不错,评价也高……你认为好不好?”
浅酌了两小杯日本清酒的仪娴,在他醇厚的男声催眠下有些微醺。
“很好呀!”她回答道。
“那么就这样说定了,明天晚上五点半,我来接你。”颜行雍说完,车子已经流畅平顺地停在唐家大门。
什么?仪娴眨了眨迷蒙的双眼,顿时清醒起来,她刚刚有答应他什么承诺吗?
她记得她只回答“很好呀!”是指演奏者的技巧很好呀!
看出了她的疑惑,他飞快地阻止她张口欲言的拒绝。
“只是听场演奏而已,”他说,“仪娴,给我一个机会,证明我的诚心,好吗?”
他就像伺机而动的捕猎者,经过耐心的等候,开始收网。
仪娴的双唇轻启旋即又网上,他根本没有让人拒绝的余地,怎么有人可以用这么谦和的问句来下达命令?
“颜大哥……”
“我会以行动来表示的,”他又露出了迷人的微笑,“绝对尊重你,一如对待自己的妹妹。”
仪娴的心在动摇,她几乎快忘了当初的畏怯。
“我也曾迟疑,To be or not to be?他深深地望着她,“可是那感觉如此强烈,心底有个声音让我明白,如果我没有勇气尝试追求,梦想将永远只饰想。”
这番意料之中的告白说得出乎意料的感性,他的一番话将情网收得更紧,令她几乎无招架之力。
心头如同小鸟振翅般骚动的仪娴答应了明晚的约会。
仪娴不禁有丝纳闷,送花?有这么稀奇吗?
直到余丽雪笑嘻嘻地指着客厅小茶几上出现的“新娇客”,她才恍然大悟家人兴奋的原因——那不是一般追求者会送的玫瑰、百合、海芋之类的花束,而是一盆花!
一盆明显含苞待放的兰花,花盆还是精致的琉璃作品,附上的小卡上只有简短几字——
国色天香的东方美人,它让我想起你。
署名是字迹龙飞凤舞的“颜行雍”三个字。
“什么时候送来的?”仪娴问。
“刚才快递送来的。”余丽雪笑着回答,“真是一位有心人,送这么费心思的花。”
空谷幽兰倒是和仪娴相得益彰,她心想。
仪娴默然不答,神情似喜也似忧。
是在用餐后的空档吧?她和行歌从洗手间回座时,正好看见门外的他将行动电话收线,似乎已交代好对方办理某件事——该就是这花了。
这么心思缜密、了无痕迹的攻势让她心慌意乱。
回避了继母好奇的眼光,她推说累了,便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对于爱情,她只是一个旁观他人的实习生,轮到自己上场时却手足无措,直觉告诉她,颜行雍是个危险的恋爱对象,就像是一团火焰,虽然炙热、诱人,但稍一不慎就会被火焰所灼伤。
东山飘雨西山晴,
道是无情却有情……
她的心是如此矛盾呵!
在他毫无表示的时候心感不安,而当他有所行动时却又心慌。
低头掬取了一股淡雅馨香,仪娴泛出幻梦般的微笑,原来自己仍然是再平凡不过的俗人,在接受这样“国色天香”的恭维后,虚荣心仍会暗自窃喜。
理性也好,感性也罢,终究还是抗拒不了外在皮相的诱惑呀!
第三章
翌日晚上
颜行雍来接仪娴赴约时,在唐家引起了一阵小骚动。
原本两家在商场上皆有名望,虽然称不上知交,但交情也算不错,而今天颜氏夫妇引以为傲的儿子却登门追求自己的女儿,不禁令唐锦隆油然兴起“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就连年过七旬的唐夫人也戴起了老花眼镜,精明地审视这个登门拜访的“新娇客”,满是皱纹的老脸更增添不少笑纹。
有个爱当红娘的妹妹这时候就显现出用处——够掌握住对方的家庭状况。
“伯父、伯母好,奶奶好,”他彬彬有礼地简短自我介绍后,便说出来意,“我来接仪娴。”
他双手奉上见面礼,一瓶法国顶级红酒、一罐碧螺春茗茶,恰恰投合男、女主人的喜好。
“人来就好,何必破费呢!”余丽雪微笑轻斥,“下次来可别再行这种生分礼数了。”
“是!”颜行雍欠身,“只是一点心意罢了,不成敬意。”
几句寒喧过后,打扮妥当的仪娴没有令他久等,她穿着一袭蓝色洋装,手挽着灰色外套优雅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颜行雍着迷地望着伊人,为之倾心的神态落入众人眼中。
“久等了……”仪娴温雅的语气中略带羞涩。
“是我来早了!”他一笑置之,没忘记身旁还有一票长辈正睁大了双眼等着看好戏,甜言蜜语得暂时收敛起来。
殷勤地向唐家几位长辈告辞后,他们才离去。
“颜家这孩子不错,一表人才又懂礼貌。”唐夫人开了金口。
“是呀!”余丽雪笑着附和,“跟仪娴站在一起,真是对金童玉女,好登对哩!”
她的心情就像文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有趣。
至于唐锦隆可不觉得有趣,他的嘴嘟嘟哝哝地,“仪娴年纪还小……颜家这小子起码比她大上好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