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丽雪闻言噗哧一笑,原来咱们家老爷整晚不发一语,敢情是在吃醋了!
“怎么会呢?年纪大一点的老公才会疼老婆呀!仪娴也够大了,懂得分辨好人坏人,在咱们看得见的情况下结交异性朋友算是不错了,我相信她自有分寸的……”她笑道,“更何况,他们连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
她的劝解似乎没多少效用,唐锦隆依然念念有词,挑剔着颜行雍的外表。“长得好看的男人靠不住,”他径自说:“一脸桃花相,一看就知道他花心风流。”
唐锦隆似乎都忘了自己的“丰功伟业”和“风流清史”了。余丽雪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
真受不了为人父者的紧张兮兮!
***
一坐上轿车,颜行雍就由口袋中掏出一份小礼物,那是她偏爱的瑞士巧克力,不加任何榛果、核桃等配料的纯巧克力。
仪娴又是惊喜又羞赧。是啦!一定是行歌出卖了她!
好丢人哟!好像一个偷吃糖的小孩被大人捉到,心事无所遁形的感觉,让她害羞低头把玩着巧克力礼盒。
“谢谢颜大哥。”她低声道谢。
依他的所作所为,大概早把她的喜恶探听得一清二楚了吧?
就像誓在必得的猎人,不轻易让猎物脱逃!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神情,他有丝紧张,“怎么了?你不喜欢吃巧克力?”
不会是行歌故意整他吧?现在的女孩子大多数都怕胖,把巧克力列为拒绝往来户,这下倒让他弄巧成拙了!
“是行歌告诉你的?”她柔声反问。
“是呀!”他坦承不讳,“那小妮子敲了我一大笔竹杠,说是情报费……”
“她还说了些什么?”她问。
颜行雍若有所悟地望着她姣好的脸庞.“说了一些你的喜好、优点、性情……”
他察言观色地发觉她内心的不悦,急忙正色解释,“行歌还严重警告我,绝对不可以抱着游戏心态来追求她最要好的朋友,不然要把我登报作废,还要脱离兄妹关系。”
他夸张又可怜兮兮的语调逗笑了仪娴。
她吹弹可破的细致脸庞上更添光彩,令他看得入迷,脱口低语,“你笑起来更美了!”
毫不掩饰的赞美令初涉情场的仪娴脸泛嫣红。
“或许你会怪罪我利用行歌来打探你的隐私,可是我不得不如此,因为良机易逝,我得把握住机会。”
他微微一笑,“不要生我和行歌的气,好吗?”
低柔的嗓音有安抚人心的效果,宾上轿车在他娴熟的操控下平稳滑行。
台北市的交通路况仍是“柔肠寸断”,但走走停停并没有防碍到两人的交谈。
“我知道你喜欢吃清淡的日本料理、微带苦味的纯巧克力、弹得一手好钢琴、讨厌人家送花和写情书。”说到这里,他不禁发出轻笑,多亏了行歌的通风报信,才没让他误打误撞冒犯了仪娴的禁忌。
她脸色微红,为自己辩白,“好好的花种在土里不是很好吗?就为了一时赏玩而剪下来不过短短数日,有什么意思?”
“那情书呢?”颜行雍状似轻松地逗弄她,“你真的讨厌人家写情书吗?”
羞赧的她不知不觉地打开了糖盒,把玩着一颗颗包装精致的巧克力,支吾其词。
“那是……明明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突然莫名其妙地写出一些肉麻兮兮的情话,不是很奇怪吗?”
颜行雍哈哈大笑,“那么,如果是认识的人写出不太肉麻的情书呢?”
“颜大哥你取笑人!”仪娴露出小女孩的娇态薄嗔道。
她拆开了包装纸,将一颗巧克力送进樱唇中,转头望向车窗外流金似的车阵。
差点忘了,她还只是双十年华的女孩子,即使聪慧可人也还年轻纯稚,现在正揉合了少女与女人两者之间的魅力,再过几年又该是怎样倾国倾城的光景呢?颜行雍不禁心旌荡漾。
“也赏我一颗糖吃吧?”他开口要求着。
仪娴不疑有他地剥开一颗巧克力送到他唇际,纤纤玉指自然也不免“惨遭狼吻”。
她急急收回自己的手,心兀地一跳。
而“肇事者”却若无其事地继续开车。
咀嚼着口中浓郁醉人、微带苦味的香甜,两人都不再言语,车内的气氛陡地变得亲密异常。
在国家音乐厅聆听俄国交响乐团的演奏时,彼此更是难得交谈。
回程的时候,那种亲密的气氛已然降温,一路上,颜行雍妙语如珠,风趣幽默的言语令她开怀而笑,也在他的自我报告中了解他许多事。
她知道他喜欢莎士比亚,而中国古典文学、水浒传、三国演义更是他从小便着迷熟读的。令人觉得惊奇巧合的是,他的生日比她晚两天,同样属于狮子座。此外,她还发现他竟然曾经学了九年的小提琴。
“可别再叫我献丑,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他扮了个愁眉苦脸的表情,“我妈妈直到我十六岁才猛然省悟,她这个儿子没有做音乐家的天分!”
“能有几个马友友、简文彬呢?”仪娴淡然一笑,双眼因愉悦而显得晶亮,“但是,也不全然是白费吧?至少这几年的苦心练习能让你多些音乐素养,也培养了好耳力,不是吗?”
“还好!”他难得含蓄道。
话题转到了两人的桥梁——行歌身上时,他又露出孩子气的另一面,不断诉苦道:“你知道那丫头多恶劣吗?她的情报费硬是拗了我一整套的高尔夫球具!”
“什么?不会吧?”仪娴睁大了双眸,美目中笑意流转、波光盈盈。
“别怀疑!”他说。
沉默了半晌,她玩笑的说:“那……我得小心别被她给‘卖’了。”
***
回到唐家时不过十点,仪娴礼貌性地询问:“颜大哥,你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不用了,”他婉拒她的提议,停顿了一下才又道:“仪娴,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什么事?”她问。
颜行雍表情认真地倾身靠近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她,缓缓开口,“别叫我颜大哥好吗?”
“啊?”她迷惑地望着他,“为什么?”
“因为,我根本无法把你当妹妹看待。”他轻柔一笑,温暖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鼻尖。
“把眼睛闭上……”他沙哑温柔的命令她,也是霸道的请求。
她心弦一颤,还未来得及反应时,微启的樱唇已烙上他的唇印。属于男性、阳刚坚实的双唇。
她心跳如擂鼓,车厢里似乎只剩两人的呼吸声音,令她不知所措地闭上双眸。
不该这样的,她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抗议,不可以!
可是,它却如此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感性压过了理性,她只能被动地承受这个吻。
小小的抗议声似乎远在天外……
颜行雍辗转吸吮着仪娴的双唇,感觉到她的生涩与僵硬,于是更加小心翼翼地轻柔点啄,直到她放松了自己。
属于少女的体香幽幽淡淡地沁人他的嗅觉神经中,像星火燎原般焚烧着他的理智。
他移开双唇,气息略带不稳,“你明白了吗?我一点儿也不想做你的大哥!”
初吻,是巧克力的滋味……
绯红再度飞上她的双颊,欲言又止的她根本说不出话来,突然间,一个念头跃入她的脑海——
这个男人是个情场经验丰富的花花公子哪!
娴熟的接吻技巧,才第一次单独赴约就得到她的初吻,在在证明了这一切。
她挪动身体,试图摸索着背侧的车门开关却徒劳无功。
“仪娴?”颜行雍轻轻探问。
她避开了他的视线,“很晚了,我想休息了。”
气氛骤然僵冷,数秒钟的沉默仿佛有半世纪般长久,他只好打开中央控制锁。
他低声乞求她道:“仪娴……不要怀疑我的真心。”
男人的直觉令他知道,自己搞砸了,只是他尚未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仪娴的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与其说是害怕,倒不如说是生气。
气什么呢?她自己也不了解,是气他造次。
孟浪?还是气自己轻易被骗走了初吻?
她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
眼睁睁地看着佳人飘然逸去的倩影,颜行雍不禁挫败地发出一声低咒。
他该死的习惯接受女人们的示好,也习惯了予取予求,却一时情不自禁地吻了她,忘了仪娴还只是一个双十年华的少女,对于恋爱仍是不仅游戏规则的新手。
他烦躁地爬了爬头发,原本梳理有形的发型添了几分凌乱,更显得他的不羁与狂野,车内的光与影衬映出他侧面的棱角,就像是雕刻家刀削釜凿出的艺术品——一个英俊邪恶的魔鬼。
他蓦然发出了轻笑,他有多少年没有这种心悸的感觉了?
是恋爱吗?或许吧!而像她这般兰心惠质、德容俱备的女子是值得他如此费心追求的。
以他未届而立之年的年纪或许可以和老奸巨猾的商场老将谈笑用兵、玩弄权谋,也深谙尔虞我诈的手段,却对一个还不算是女人的纯洁少女束手无策,心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