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神一荡,情不自禁地又吻上了她花瓣般的唇。待深深的一吻结束,他才低低地开口,说出心底最深的恐惧。
“月儿,你会永远待在我身边吗?”他怕极了那种她将消失的感觉,比啸风的可能背叛更让他心惊。
她背脊瞬间一颤,却警觉地掩饰着不敢让他发现,她绽出一朵教他心醉神迷的美丽微笑。
“你在说什么啊?我当然会永远陪着你呀!”
“那就好。”得到她的承诺,他这才安心。他又给了她一个深吻,才终于搂着她向营区迈开脚步。
她柔柔地依着他,螓首贴着他的胸膛,却不由得紧紧闭上了眼睛。
她也想永永远远地陪着他。但是,如果可以……
是夜,在临安附近的小山头上,大批人马悄悄地集结。
“殿下,珣阳皇子已到了临安附近,只怕明天就能进宫。一旦珣阳皇子进了宫,在皇帝的庇护之下,你要报仇,恐怕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个我知道。”啸风绷着脸,冷冷地哼了一声。
“那么你还在犹豫什么呢?”御景王锐眼一闪,开口便往啸风心中的弱点一刺而穿。
果不其然,啸风立刻勃然大怒地跳了起来。“什么犹豫?谁说我犹豫了!珣阳是害死我母后的凶手,我绝对要杀死他!我一定要杀死他!”
但御景王却不轻易为他所囿,依旧保持着他那特有的、教人从心底发冷的笑。
“既然如此,就请你把手上的兵符交给我吧。”那张兵符代表着所有啸风可以动用的兵力,他的计画里万事俱备,唯一差的,就是这张东风啊!
啸风紧咬着下唇,望着手中的兵符。他不挣扎,但他果真能不挣扎吗?
那毕竟是珣阳啊!
御景王已等不及了,伸手便不容分说地从啸风手中抽出兵符。当他对上啸风还想说些什么的眼神时,又是满面地笑。
“别担心,舅舅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就相信舅舅,把一切的事都交给我吧!嗯?”
“杀啊~~~~杀~~~~”
从山坡上有大批手持火把着官服的官兵向营帐丛集处冲来,震天的杀伐声顿时震醒了每一个还在睡梦中的人。
“护驾!赶紧护驾!”不知是谁大声地呼喊,而每个人一惊醒头先想到的便是这件事。但此次突变却真个是被杀他个措手不及。
很多人衣甲还没穿戴好,才刚爬出营帐,便被迎面砍来的大刀给挥去了脑袋。
许多鲜血喷洒在空中,配上一把把熊熊的火红亮光,衬得满天都是鲜红。从西夏陪嫁而来的宫女个个吓得惊叫哭号,此起彼落的尖叫声和哀号声,即使人间炼狱也不过是这般景象!
萧时痕抄起了手边的武器,三招两式便解决了无数的敌人。他一边和敌人对打,一边着急地往珣阳帐处靠近。
“殿下,你在哪里?快点回答我啊!”四处黑压压地都是人,有的逃,有的杀,他无法一一细辨,只好大叫珣阳的名字。
“时痕,我在这里!”珣阳听见,立刻大叫。
他一手挥剑,一手护着袭月,虽是还可以应付,但敌人却像是怎么打也打不完,再这么下去,只怕连他也要支持不住了。
“殿下,快,往这走!”萧时痕找到珣阳,立刻发挥出十成功力,武威将军的家世不是浪得虚名,一时之间,竟没有人能阻挡得了他们突破重围往一旁的山地逃去。
他们三人拔开腿便拚命地逃,但是后面的人却是追得那样紧迫,让他们一点喘息的空间也没有。
他们愈逃,山势愈高。他们本来想着越过山头便可看见临安,但没想到,过了山巅,等待着他们的,竟是一道深不见底的绝谷断崖!
怎么办?三人面面相觎,心中同时泛出这个问题,但也同时无解。
他们向后望,无数的官兵如潮般一波一波地围上了他们,逼得他们一步步向后退,直到悬崖边,再也无路可退。
珣阳毕竟是皇子,器宇非凡,在此危急时刻,他竟排开了一直护在他前面的萧时痕,一马当先地站在众人的面前。
“这里是大宋三皇子珣阳,汝等身为大宋官兵,何敢犯上!”
他沉声大喝,满面正气浩然、威风凛凛,那尊贵的威严气魄立时迫得众杀气腾腾的官兵一时竟不敢再向前,个个均拿着兵器心怀恐惧地遥遥指着他。
珣阳见一喝奏效,立刻再接再厉。“当下弃暗投明者,本皇子在此保证,将一律既往不咎!”
有些官兵素来识他,又听珣阳如此保证,当下便真要缴械了。
但就在此时,从人群后传来一声大喝,“别听了他的妖言惑众!”
珣阳听见那熟悉的声音,立时抬头一望,那衣袂飘飘、站在山顶之巅的还会有谁,不正是~~~~
“啸……风?”珣阳身躯狠狠一震,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会是啸风呢?
从朝中流言、父皇口中,到宣州遇刺,每个人都告诉他是啸风要害他!可是他从没有一次相信~~~~因为他信任啸风!
他是那样地信任、维护他,即使证据再确凿,他都相信这一切必定只是个误会。可……怎么会呢?
现在站在他面前、满面炙烈恨意的,真的是那个他再亲爱不过的弟弟吗?
珣阳太过震惊,楞楞地盯着啸风,竟失去了反应能力。
御景王藏在人群中,逮着这个机会,立刻搧动群众。
“你们还不快上!手提珣阳皇子首级者,啸风殿下保证赐黄金百两,进官爵二品。”
重赏之下有勇夫,虽然大家仍不知珣阳皇子究竟犯了什么罪,但高官厚禄摆在眼前,还有什么需要思考的呢?
“杀~~~~”当某人一呼,大家便跟着往前冲了。
萧时痕一见情况不妙,立刻举起剑,以一当百。
但他最忧心的还是珣阳。他一边杀敌还一边频频向后望,“殿下!你快点举剑保护你自己啊!”
珣阳还处在过度震愕当中,无法回神。
袭月见他这副模样,也不禁情急地叫道:“珣阳!你快醒醒!敌人来了!”
但珣阳恍若未闻,自始至终楞楞地望着远处的啸风。
袭月情急之下不得不显出她本不欲人知的武艺,奋力击退那些犯至他们身边的敌人。
没想到不过区区三个人也会令他们陷入苦战,御景王在人后愈看愈火大,觉得这些人真是没用到家了。
他再也看不下去,从腰间掏出两枚暗器,用足手劲一甩,两枚注满内力的铁菱立刻破空而去。
袭月正专心地对付从另一面涌上的敌人,等到暗器将至时她才注意到,但却为时已晚了。
“珣阳~~~~”她惊声尖叫,而那充满了胆寒和心碎的叫声终于惊醒了珣阳,他这才回神地望向袭月,竟见她满面惊惶地向自己飞扑而来。
“啊!”袭月痛呼一声,两枚铁菱立刻应声嵌入了她的肩头。
“袭月!”珣阳急忙伸手接住她,但那股飞冲的力道太猛,珣阳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一步,一时竟忘了他们站在悬崖边上。
一脚踩空,惨叫一声,珣阳和袭月顿时从万丈高空落下,消失在无边的漆黑之中。
“殿下!”萧时痕鞭长莫及,只有瞪大了眼,见他俩双双跌落悬崖。
他突爆神力,周围再多人也不是他的对手。他冲到悬崖边,却怎么也看不到珣阳的踪迹。
“殿下~~~~殿下~~~~”他却还是不死心地狂吼着。
“别再叫了,从这悬崖上掉下去,除非是岩猿飞鸟,否则必定是粉身碎骨了。”终于除掉心腹大患,御景王不禁大笑。
“御、景、王!”萧时痕猛爆怒吼,极端的愤怒让他宛如天纵神力,一路势如破竹地杀到了御景王面前,御景王一惊,正要拔剑抵抗,却已来不及了。
萧时痕的神剑已向他当头挥落,御景王眼一闭,以为自己真躲不过这一劫时,却传来一道破空之声。
一柄羽箭精准地贯穿了萧时痕的胸膛,他的手顿时僵举半空中,面色死白。御景王乘此机会再给他致命一击,一剑便刺进了他的肚腹。
鲜血顿时从萧时痕口中狂喷而出,他再英勇也挡不住这致命的一击。但他却不愿浪费最后一点力气,困难地移动手中的剑,仍想与御景王同归于尽。
“死到临头还想作怪!”这虚软无力的攻击御景王根本不放在眼里,他奋力一踹萧时痕,萧时痕濒死的肉体再也无力支撑,向后踉舱一步便颓然软倒在地上,死不瞑目地去了。
“舅舅,你没事吧?”啸风手持弓箭,这才走到了他身边。
“多谢殿下相救。”御景王连忙对他拱手,表示谢意。
啸风没多理他,一双眼睛却自始至终盯着那丧魂的断崖,眼里充满多少复杂的情绪。过了半晌,他终究不禁犹疑地问:“珣阳……他真的死了吗?”
“除非神仙活命,否则他是死定了!”御景王冷眼望向啸风满面不豫,“莫非殿下仍舍不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