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杀Alex的,‘他’的嗜好是折磨人,而死并不是最大的折磨。”当了“他”的助手三年,“他”那些五花八门的折磨招数她见识过不少,她自己也是受害者之一。
记得“他”第一次惩罚她就是要她亲手杀掉一个人。
“他”要她把食人鱼一尾一尾放进水池去,然后再把一个阶下囚丢进水池里,逼她看着那人被她放进去的鱼一口一口的啃掉。他凄惨的求救、惊恐的挣扎景象,深深烙在她的脑海中。
血肉混在池水中,最后只剩下一堆白骨和满池的血水,“他”还不肯放过她,把血水都泼往她的身上,让每一滴血控诉她的罪行……
以后,“他”对付她的方法更是层出不穷,把她推进布满蟑螂和老鼠的深坑中,逼她看着手下在她面前轮奸一个年纪和她相仿的少女……
一次又一次可怕的经历,没有任何人对她施以援手,因为根本没有人有对抗“他”的能力。
也许是她的无能太吸引“他”,招惹“他”的“眷顾”,令她不能有半刻平静的生活。
“你不爱他吗?你再见到他果真没有感觉吗?你怎能狠得下心去伤害他?”
“那你告诉我,我还能做什么?我爱他,到现在还是一样的爱他,甚至见到他和杨沛浠走在一起的时候嫉妒得心碎……”嘶哑的哭声渐渐化成无言的悲恸,Martin搂住全身微抖的纪凝,心疼她的无助,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第二章
龙宅
龙家的餐桌上,很久不曾出现小孩子的笑声。
Alan胖胖的小手横握着汤匙,努力试着用它,可惜效果不佳,汤匙中的食物没到他的口边已经倒掉了一半。
“让Daddy来吧!”Martin是美国华侨,所以他的中文说得很好。Alan却不太领情,一把推开他的手。
“Alan,你不乖啊!”纪凝一个凌厉的眼光,Alan立即吃吃地笑,掩饰自己的顽皮。
“这小鬼精得很呀!被妈妈一瞟就装成乖宝宝!滑头!”游心澄挑衅地睨着Alan,对他前一晚的出言不逊依然怀恨在心。
“年纪也不小了,还跟小孩子呕气,你不羞吗?”洛湘没好气地道。
“你们全都被他装可爱的模样骗倒了,可他再精也逃不过我的慧眼,我才不会被假象蒙骗。”游心澄忿忿地瞪着Alan,可他却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Connie,我想你已婚和有Alan这个孩子的消息还是暂时别让传媒知道,香港的传媒和大众跟外国很不同,他们不太接受已婚的艺人。”杨沛浠凡事以工作为重,她花了一整晚的时间来评估这件事的影响,最后,她仍是觉得不应该冒险。
“我知道了,Martin下午会回美国,他会把Alan也带回去。"若要数在场有谁能令纪凝脱下冷冷的外表渗进一丝温度,大概只有Martin、Alan和一直对她待以真心的龙创华和杨沛浠。
“Martin他昨晚才来到,用不着急于离开嘛!”
“我接到医院的通知,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举行,所以非走不可。”Martin没有撒谎,为了纪凝的事,他的工作确实被耽误了不少,为了大局着想,他首要做的是和James深入讨论拯救Alex 的安排,除了这样,再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令纪凝无后顾之忧地跟他回去。
若非他的一举一动也被“他”严密监视,他绝对不会让纪凝成为“他”的棋子,任由“他”摆布,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的手沾上一辈子也清洗不去的血,更不能让她做出令自己内疚一生的事情。
倏地,Alan无故大哭起来,小手掩着手臂,哗啦哗啦地大哭大吵。
纪凝见状,立即抱住他,不断哄他,Martin担忧地紧盯着两人,未有半点动作,神情却是谨慎且戒备。
“别哭了,妈妈疼,Alan乖乖。”说着,纪凝的眼神变得空洞,泪水不断滑下。Alan和Alex之间存在一种微妙的感应,往往Alex跌倒了,Alan也抱着不见痕迹的伤处在哭。
自从Alex被抓了,Alan常常无故大哭,纪凝认定一定是因为Alex遭到虐待,除了紧紧地抱着Alan,她什么也不能做。
“让我看看。”Martin小心翼翼地从全身微抖的纪凝手中抱走Alan。
“不要!不要带走Alan!”纪凝手足无措,慌乱地大吼,胡乱挥动的双手不慎扫向锋利的水果刀,划出一个又深又长的伤口,血液狂涌而下却浑然不觉。
“Alan不要哭了,看!妈妈被你吓坏了!”Martin强逼自己忽略纪凝流下的血,柔声安抚Alan,他太了解她的状况,若不先令Alan平静下来,无论他做什么也是枉然,Alan一点点的哭声就足以令她陷入更疯狂的状态,甚至严重地伤害自己。
闻言,Alan不再哭,胖胖的小手拿着餐巾胡乱地擦着,弄得满脸都是涕泪。
哭声消失,神彩一点一滴的重新注入纪凝空洞的眼内,慌乱不着痕迹地消去,仿佛刚才慌乱失控的是另有其人。
“让妈妈来吧!”看到Alan把自己可爱的脸蛋越弄越脏,纪凝破涕为笑,不疾不徐地接过Alan手中的餐巾,万分呵护地拭去他脸上的污物。
“妈妈没事,吓到你了,Alan不要怕。”犹如重获至宝,纪凝紧紧搂着爱儿,生怕一松开手,她的宝贝就会消失于眼前。
“呵呵,痛痛飞。”Alan也学着纪凝一样,小小的手轻轻抚拍她的背。
听到Alan的天真童言,温柔的笑容又重现在她的脸上。
须臾,她早已因剧痛几乎完全麻掉的手传来湿湿的触感。
“你流了很多血,先放下Alan,让我替你处理伤口好吗?”直到确定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Martin才敢上前处理她的伤口。
纪凝微微颔首,让Alan站在地上,没有受伤的右手仍紧握着他的小手,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他的身上。
伤口有六公分长,所幸未有预期那么深,不到两分钟,Mar- tin已为她把伤口清理包扎好了。
平日活泼难有一刻停下来的Alan却出奇地乖巧,一直静静的待在她身边。当消毒药水落在她伤口上,令她痛得咬紧下唇时,Alan更捧住她的柔荑轻轻吹哄,对汩汩而流的鲜血一点也不惧怕。
他们的动作一一收进众人眼内,各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涌现一片疑云。
这种默契绝非偶然,仿佛经过长期的训练一般,先由Alan锁住纪凝的注意力,再让Martin慢慢稳定她的情绪,为她包扎。
她究竟是什么人?
除了模特儿的身份,他们只知道她有一个当医生的丈夫,一个一岁多的孩子,一个在FBI身居要职的哥哥,其他就一无所知。
席上有一个人可以为他们解开疑云,但他们深知他没有这个打算,从一开始,他就否定所有事和她扯上关系的可能,不断为她编借口,骗他们也在骗自己,就连在这一刻,他都只是定眼看着她,由始至终不发一言。
齐子望和洛湘都不禁怀疑平日把精明藏在脑袋里,不让人轻易察觉到的龙天宏这回是不是忘了把锁起来的智慧拿出来。
此刻在龙天宏脑海里盘旋的一切,犹如千丝万缕紧缚着他的心,连带他的思考力也停滞了。
纪凝的失常带给他太大的震撼,她每流下一滴血,他的心就像被刮了一刀,天知道他是多么想上前检视她的伤势,可她要的是他吗?
和Martin相比,他不懂得如何安抚她,若他贸然走上前,说不定她的情况只会变得更糟,就像那次一样……
两年的空白在他们之间横起的鸿沟比他想像中还要大,是现实在告诉他,别再有半点奢想吗?
直到纪凝完全平静下来,Martin才从口袋里掏出几个药瓶,给了她几颗药丸。
Zopiclone?
龙天宏抢在药丸落入纪凝手中前,快步冲向她,一点也不温柔的抓住她的手,力度之大令纪凝不由得松开握着的手,任由药丸统统掉在地上。
“你怎可以让她吃这东西的!”龙天宏对Martin大吼,怒涛不断从他的眸子涌出,一反平日的温文。
“如果你对Zopiclone的药性不了解,我劝你别胡乱批评专科医生对病人的诊治。”Martin冷冷地道。
纪凝漠视龙天宏的关心,在两人争执之际重新在药瓶中取出相同份量的药物,一口气吞进肚里。
龙天宏瞠大眼,迎上纪凝的冷漠和Martin胜利的微笑。
“我对我丈夫的诊断绝对有信心,他认为我该吃什么,我就吃什么,用不着别人啰唆,况且你也未免太敏感了,Zopiclone只是镇静剂,又不是Heroin(海洛英)。”纪凝又回复一贯的冷淡,在人前,强烈的危机感总令她架起高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