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原来如此……」塞拉明白似的点点头,于是对罗米洛提出刚才她对范妲曦旭的提议。「既然她不是你交往的对象,那我建议让她住这边来吧!这样也方便她和德尔拉斯沟通,好了解阿娟的去向。」
「这样是最好的。」罗米洛点点头。果然长辈还是比较注重女孩子的名节,他是没想到,也无所谓,但她呢?他的邻居会怎样看她?是他的粗心了。
「那么稍晚你再过来一起晚餐,顺便将她的行李带来。」塞拉独裁地安排着。她才不想这个有可能是自己儿子对象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独处哩!况且罗米洛温柔善良又正直,正是女人心仪的典型。
「那也要和Fantasy说一声才行。」罗米洛正又要走回书房,立刻被塞拉扯住。
「我刚才已经向她表示过了。」
「她同意了吗?」罗米洛惊讶的。
「我会让她同意的!」塞拉自信满满地说着。
* * *
书房里是安静的,范妲曦正在欣赏出自己的作品--德尔拉斯的肖像。
偶尔浴室飘出来他哼不成调的曲子;窗外阳光好强,看不出来现在是正值冬天的一月份。从书房后方的落地窗看出去,外面像是一座迷你的足球场,草坪延伸着,四周有高直的大叶桃花心树。
书房内--
呵!果然是德尔拉斯的格调--干净!惟一稍嫌乱的是他刚才睡过的沙发。
两面的墙摆着典雅的书柜,靠近他书桌的那右侧是电脑设备,而左边的墙面则是她的画。
「一、二、三、四……哇!我有画那么多张吗?」范妲曦不敢相信,连她随意涂鸭像漫画一般的速写,他都把它留下来,并且表起来挂着。有一些没有签名,但她一看就知道是她的字迹,那时闲来无聊写的毛笔字。哈!还好除了两张比较正式的作品她有签名,其它可能没有人知道都是出自她的手。
她静立着欣赏自己的画,发现自己好久没有再拿起画笔了,以前她可真会忙里偷闲呢!
「啦……」德尔拉斯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哼着歌走出浴室,他还没注意到房里有人。
但他的声音倒是拉回了沉浸在自己画里的范妲曦,她一回头,刚好就看到摆在书桌上正中央的石头。没有多想,她伸手拿了起来。摸起来很光滑顺手,上头有她送给他的句子,「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她是用隶书体写的;背面则是另一句相呼应的圣经章节,「流泪撒种的,必欢呼收割」。然后,她看到自己的签名。
「喂!谁教你碰它的?你是谁?」德尔拉斯一拿下毛巾,就看到立在他书桌旁的女人,更不应该的是她手上竟拿着他的石头,于是他很严厉地大喊:「放下!」
范妲曦轻轻地放了下来,但却又拿起握在掌心。
「你……还是死性不改呀!」她淡淡地笑着,又柔柔地说着中文,她注视着只围一条毛巾的德尔拉斯。
「你?你!」
德尔拉斯有一刹那呆在原地,他确定她刚才说的是中文,几乎是立即的,他就认出她来了!
「你什么时候出现的?」他用中文问她。「刚才不是罗米洛……是了,一定是他带你来的,你来做什么?替罗米洛说情?哼!全世界都在帮他!哼!」
他审视着她。多年不见仍是那种冷淡的表情,哼!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因为他对她说了那句话--当做不曾认识他!所以她从那刻起一直到他离开台湾,对!就是像眼前的这张脸一样,礼貌而疏远的,她的体贴温柔和热情只给别人,而不再面对他!
他讨厌这样的情况,她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她完全和别的女人不同;她令他生气,她如同陌生人的态度不是装出来的,但他明明白白地知道她天生是热情奔放的。他有股催毁那张冷静理智的脸的冲动!
「或者你是来安抚我的,希望和我重修旧好?趁我现在失意的时候,用你热情又温柔的身体来感动我?」
「自负!目中无人!任性!骄纵!情绪化!不讲道理!自以为了不起!胡闹!长不大的小孩!」范妲曦才不管他听得懂,还是听不懂,反正她很早以前就想这样骂了。「不知节制!自私!不受管教!刚愎自用!没有恻隐之心!不讲义气,不守信用!不够朋友!没有雅量!没有胆量!懦夫啊!」她突然被用力抓着。
德尔拉斯一个箭步,冲上前拉住她的手臂。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原本他是不介意她如泉涌般滔滔不绝的批评,这是她第一次开骂,原来她是这么看他?但她竟敢愈说愈难听。「你竟敢说我是没有胆量的人?」
「对!只会逃避而没有勇气面对挫折的懦夫!」范妲曦毫不畏惧地直视他的双眼。
「你来这如果只是为了激怒我、让我生气,那么你成功了!你可以滚了!」德尔拉斯气极地更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臂,咬牙切齿说。他生气了,尤其由她口中骂他是懦夫!
「哈!你连听一听别人的批评都不敢了,还不承认自己是没有勇气的懦夫?果然当年我告诉你骄傲自信太过头了,成了一个听不见别人声音的自私自负的人--」
「不要再说了!」情急之下的一个冲动,德尔拉斯用唇封住她不停的说教。
她瞪眼看着他吃下她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她没有回应他舌尖的探索,只是看着他;连他咬她的唇都毫无反应,她在等他对自己行为的解释,恼羞成怒的德尔拉斯。
「你真的很爱惹我生气,我最不喜欢你每次都像个老师一样说话!」德尔拉斯知道她表面的冷静,其实是生气动怒的颜色。「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是我就是不喜欢由你口中说出来的感觉。」
她没有回答他说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全世界就只有你敢这样批评我。」德尔拉斯放下他的手,才发觉自己太用力了。她虽不表示疼痛,但他知道他一定抓疼她了,或许还瘀青了呢!
德尔拉斯叹口气,靠在桌缘。他虽想拉开她的袖子看看,但他却没这么做,因为她的眼光是他猜不透的那一型。他突然想到这些年她是怎么过的?没有人告诉他,而他也骄傲地不去问任何人。「这辈子,你是第一个不怕我生气、也不怕惹恼我的人了。」德尔拉斯承认自己在她面前,总是像个长不大的小孩一般,任性、霸道和无理取闹。
「先生,我不想和你谈这些,我来此找你的目的是和罗米洛一样,但我是应阿娟的父母委托才来的。」范妲曦跳过自己的感觉,她不想沉入心中的波动,听了德尔拉斯的话所产生的波动。她强迫自己不为所动,最好的办法是找另一件事来做。
德尔拉斯立即又生气了!
「我没有名字吗?经过这么久了,你还在记恨吗?先生?哼!」他吼叫:
「对,没错!是我提出分手的,但你不也没意见?如果你有一点点喜欢我,你为什么不做任何挽留?为什么答应我这愚蠢的提议?」
「如果你不告诉我阿娟的下落,那么我可能会开始跟踪你的行程,必要时我会在你家装窃听器……」范妲曦强迫自己不为所动,完全不听他的吼叫。
碰!德尔拉斯槌着桌面,使她停了下来。
「别人的事,真的比我们的事重要?」他问。
「目前是的。」她答。心里想着她和他会有什么事?
「哼!哼!」他从鼻子发出声响。「那么你真的可以回台湾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为了别人的事来吵我。」
「不!除非--」
「我不会告诉你的,不用再问了,」他阻断她的话。
「好吧,那今天到此为止,我不打扰你了。」范妲曦强忍心中不断汹涌的情绪。
「对了,如果阿娟有再联络你,可否请你告诉她,她的父母亲很担心她,请她能立刻回报个平安。」
「你请回吧!侦探小姐。」德尔拉斯不想再理会她。
「那,就先这样了。」范妲曦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德尔拉斯看看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哼!她仍然是没变呀!可恶!他把脸埋在掌心中。
他坐回书桌前,伸手在桌面一阵摸索:「可恶!该死的女人!她竟敢把我的石头带走?」
狗屎!他愤恨地又想起来,那石头是她送的。
过去这几年,每当他情绪不好,他就喜欢将石头握在掌心;每当他面临挫折,
握着石头就像能够重新得着力量,那已经成为他独处时的一种习惯了。这些年来一直如此,他只是不去深入细想为什么,也许是不愿承认吧!
不愿承认什么?
他回想着,回想着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没想到不须花费太多时间去思索,
那记忆竟鲜明得让他怀疑,他和她认识有那么久了吗?怎么历历在目呀?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事情一般……
他第一次见到她,就决定要她了,没有原因、也不是为了好玩,就是一种渴望。
愈接近她,便愈想要拥有她,不是因为她曾做了什么让他感动,就是一种不由自主的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