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了没有他记忆的九年之後,在拥有一个深情的「未婚夫」之後,她的爱是否一加九年前般深情不渝?当水笙怀著重拾的记忆醒来的同时,究竟是宣布了他的重生抑或是宣判了他的死刑?这一切的揣测待水笙醒来时便能揭晓。
按捺住忐忑不安的意给,石湛天屏息守候。
····································「我不要喝了。」水笙一把推开床前的托盘。「这东西好嗯心。」
管家一脸为难。「小姐,这是医师开的药水,你得吃下去,否则身体没养好,让石先生怪罪下来,大夥儿又要遭殃。」冬苑经过上次的大风暴,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位小姐在石先生的心里占了多大的分量。这回,医师的话被大家奉为金科玉律,唯恐小姐再出任何差错,又要让石先生震怒。「我已经努力吃了,可是这东西真的好难下咽。」她一脸苦瓜相地瞪著托盘上那罐红红的液体。「这……石先生说你一定要喝完它。」管家坚持。
「那个暴君!就只会限制这、限制那的,烦死了。」一提到石湛天的专制,她就有气。「小姐,别这样,石先生也是为你好啊。」
「他才不是为我好,他根本就是看我不顺眼。」还嫌自己的身材像难民营出来的,可恶!管家这回真的诧异了。
冬苑上上下下,若有谁还看不出来石先生对水笙小姐的用情至深,那他肯定是瞎了眼。显然水笙小姐是唯一还没领悟到这一点的人啊。
「小姐,」管家的心思转回到正事。「你还是快喝完吧,这样我对主人也有个交代。」水笙眨眨眼。「只要你不说,我不说,那个暴君不会知道的。」她努力怂恿管家一起犯罪。「可是……」老实说,自从这位小姐上一回不顾身体不惜为他们这群员工请命後,她和佣人们都对她心存感激,莫不使出浑身解数希望能取悦她。偏偏天威难测,石先生的命令不容反抗……唉,真是左右为难。
「又在使性子啦?」石湛天走进房,打破僵局。
管家一脸如释重负。「石先生。」她躬身请安。最近石先生总往返冬苑和东京之间,勤快得有如走自家的厨房。「这里我来接手,你先下去吧。」管家感激地退出房。
「你的伤还好吧?」水笙关心的讯问,瞧见他步履稍稍迟缓的走近。
没有人愿意告诉她湛天的腿伤是怎麽来的,显然跟那个神秘的白衣男子脱不了干系。「不碍事了。」他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突然蹙起眉,「别顾左右而言他,为何不把药喝完?」「这东西真的很难下咽。」她一脸委屈。
「是医师开的处方,你就请按时照著服药,否则身子怎麽健康起来?」石湛天坐下,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来,张开嘴。」水笙听话的吞了一口,随即皱起五官。
石湛天挑起一道眉。「真那麽难喝?」
瞧瞧她死命抗拒的表情,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吞下的是砒霜之类的毒药呢。「药水还会有好喝的?」她白了他一眼。
「我没喝过……那是什麽味道?」
「你没喝过任何药水?」她杏眼圆睁,一脸不可置倍。
他耸耸肩。「我从小到大还没生过病、吃过药。」
那他简直就是超人嘛,是她这种药罐子最讨厌的人种。
水笙美丽的眸子突然闪过一丝恶作剧的光芒,唯恐被识破她连忙垂下弯长睫毛掩住。「呃……其实这药水味道还不错,甜甜的……你尝尝看嘛。」嘿,让他也尝尝这恐怖的味道,嗯心死他!他怀疑的瞥了她一眼,又低头看看那托盘中不怎麽吸引人的红色液体。
「尝尝看呀。」她张著水汪汪的眼,一脸天真无邪的怂恿著。
石湛天突然绽放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我会。」他随即低头吻了她。
要命!聪明反被聪明误。水笙脑中只匆匆闪过这念头,接著就被他湿热的吻卷入了昏眩的喜悦中。久久,他主动结束了这个吻。
「这就是药水的味道?」他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她的唇边。「真的好甜……一点也不苦。」「你……你是故意的。」她半羞半恼的指控。
他给了她一个嘉许的微笑。「你真是越来越了解我了。」
·····································纤细的身影独倚著阳台上的大理石凭栏远眺,享受著日西山头的最後馀晖。一天的所有时光,水笙最最偏爱向晚一刻,长日将尽、黑暗大举侵袭前,那万丈光芒有如出尘的舞者,以绝美之姿价最後的能量在人间舞出一场狂放婆娑的生命之舞。然後,大地任由夜的侵袭,染成黑色,形成荒漠。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正因为近黄昏,才让人更加惊觉时光流逝的无情。然而,困在石湛天箝制的天地里,她只觉得时间宛如暂时凝住的静水。
尽管身体从那次意外中渐渐恢复,她和石湛天的关系也维持在一种微妙的和谐状态,但这种平和却像是一种假象,第六感告诉她这是山雨欲来的前兆。置身在石湛天一手制造、与世隔绝的世界里,她觉得自已就宛如蝴蝶春梦里的女主角,被一个著了迷、发了狂的爱慕者关在两人的天地,竭尽所能的取悦地、供给她,答应为她做任何事,只除了离开。这样的痴迷算不算是一种病态?
如果石湛天真的病了,她又该如何逃离这个他一手打造的温柔陷阱?
然而,内心深处她一直不敢正视的问题是,她真的想离开吗?
····································她在想什麽?
石湛天动也不动的在阴影中观察著水笙,费力按捺住一股走向前的冲动。虽然水笙对於在冬苑的生活已经渐渐习惯,对於他的存在也渐渐习惯,甚至喜欢他的陪伴,然而,总在一些她以为没人察觉的时刻,她的脸上就会露出令他心痛的落寞神情。她究竟在想什麽?想著如何逃开他,想著远在台湾的余槐恩?!
这样无止境的揣测简直是种折磨,但他就是没法克制自已。
雪花悄悄地飞舞了下来,轻轻地落在她的发上、肩上,原本皱眉低首的伊人突然抬起头,迎接那狂飞婆娑的雪片。而他只能远远守候著地,深情在睫,孤意在眉。
一声长长的叹息落向黄昏,又落向谁人的心坎……
第八章
叩叩!
敲门声惊醒了沉思中的水笙,她抬眼一看来人,欣喜溢於言表。
加奈子走了进来。
水笙尚不及发言,加奈子便已开口,「我要离开了。」
「都是我连累了你,如果不是为了要帮我,湛天也不会迁怒於你。」水笙自责甚深。「你错了,我并非你想得那麽好心。」原本天真无邪的面具已然卸下,加奈子是以一个女人的身分前来谈判的。「什麽意思?」水笙的脸上写著错愕与不解。
加奈子按捺住皱眉的冲动,面对这种天真的女人,她这个坏人做得很没有成就感。「我希望你离开石湛天。」她开门见山的说,「你的存在对他是一种阻碍。」再怎麽迟钝的女人至此也应该了解到她话中的含意了吧。水笙别开了脸,她从没想过加奈子会有如此声色俱厉的一面。
空气里有片刻尴尬的沉默。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一会儿後,水笙轻轻开口道。
加奈子冷笑,「你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你和湛天哥哥的往事早该了断,而且你已经是有未婚夫的人了,为何还霸著湛天哥哥不放?」「我没霸著他……」
「你有!」加奈子猛然打断。「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存在,湛天哥哥早就接受我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湛天哥哥不会断然拒绝与我武田家族的联姻,要知道凭他过人的聪明才智和我家族所能提供的党政、经济支援,相信不久後我们两大集团必定可以结合成为一个称霸全日本甚至是全世界的经济大帝国!但因为你,这一切的远景都成为不可能!」见水笙惊愣的表情,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我能给湛天哥哥一个帝国,无与伦比的权力和财富,你呢?你能给他什麽?你甚至连孩子都不能给他!」她投下一颗炸弹,满意的瞧见水笙猛一阵白了脸。「你……」她为何要如此伤害她?
「要取得你的就医纪录其实轻而易举。这件事我想湛天哥哥还不知道吧?」她试探的问,「你想以他这种强悍杰出的男人,会不希望有子嗣来继承他的帝国吗?而你连这最起码的能力都没有!」加奈子这一击,果然让水笙心痛得揪紧。
孩子……她这一生最大的奢望就是拥有一个她与湛天的结晶,自从恢复记忆之後,她总是情不自禁的幻想,如果当年她与湛天的孩子不曾流掉,现在他们一家三口将会是何等的幸福阿。「如果」是个多麽令人悔恨交加的可怕字眼,意味著永不可能追回的幸福,教她夜夜垂泪,啃啖著孤独。瞧出了水笙脸上的凄楚,加奈子继续动之以情,「水笙姊姊,以你的条件不难获得幸福呀,你又何必霸著湛天哥哥呢?即使他和你在一起,你能保证他以後会快乐吗?万一他开始希望过‘正常’的家庭生活,像一般的男人开始希望有自己的孩子可以疼爱,到时你忍心看他带著缺憾过一辈子吗?」「别再说了……」她早已伤痕累累的心再无力承受更多的打击了。「我知道你要的不过是我离开的承诺,你已经达到你的目的,可以停止攻击我的痛处了……毕竟每个人都有他不为人知的痛处……即使是你,也难真正的无动於衷吧?」要知道加奈子之所以这麽猛力的攻击,正是因为恐惧。她对石湛天其实用情已深,却没有得到相对的回报。在情字这条路上,谁先动了情,谁便失了掌控的先机。即使集财富、权势於一身如加奈子这般的天之骄女,也难逃这种挫折吧。加奈子闻言沉默不语,陷入了复杂莫名的思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