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夜遥急忙伸出食指置于唇上:“别这么大声。”
“要不要一起去兜风?”风间雾说完,赧然笑了:“不好意思,我只有这辆破摩托车。”虽然比不上悠朗那架拉风的跑车。
面对风间雾的邀约,夜遥感觉自己的情绪浮上一股莫名的骚动,然后她听见自己开口说道:“好呀!全速前进!”
比起舒适安全的跑车,夜遥反而喜欢追求速度极致的重型摩托车,虽然她还是很怕风在她耳边呼啸、街景由她身侧狂奔而过的感觉,不过紧紧搂着风间雾的时候,这一切危险刺激都变得无关紧要了,只有安心踏实的温暖在心间充塞。
奔过港湾大桥,将摩托车泊在横滨湾旁,微凉的海风扑在脸上,夜遥忽然感觉夏天就快要结束了,心里涌上一抹不舍的滋味。
这一年的夏天,她穿上流行的厚底鞋,遇见了关心她安危的悠朗,坚持摘下她足下的鞋,却引发了香织与她的决裂。
爱情的代价,真的好昂贵。
这一年的夏夜,她提前庆祝白色耶诞节,仲夏夜里闪烁的七彩灯饰,尽管灿烂夺目,却像他印错了唇的吻,她无法回应的爱情,只是毫无意义的美丽。
东京的生活太过炫烂,她像踏错脚步的舞者,在第一个序曲节拍就踏错,终究落得嘘声不断,下不了台的窘境。
“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瞧她双眼晶莹地盯着自己看,风间雾真怀疑自己怎么有本事压下想激烈吻红她双唇的冲动。“这个答案是我一直想知道的,你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嘿,她终于问出口了。
“我不知道。也许,从我在表参道大街上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
“是吗?一见钟情……”
夜遥回想她与风间雾初次见面的画面,她脖子上圈着一条长毛海围巾,他怎么可能会对她一见钟情呢?应该被她吓死还比较有可能吧!那时的她简直像个把大象鼻子挂在颈子上的外星怪兽呀!
“否则我何必如此热心告诉你如何消除脖子上的吻痕呢?那可是我的独家秘方耶!”
夜遥被他轻松的语气逗笑了。想到他为了研发这个秘方说不定曾经受过比她更激情的苦难,她就觉得自己实在该好好感谢他的慷慨大方。
“我一直想要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不知早已死过多少回了。”夜遥感慨万千地说出真心话。
她真的不敢想像,如果没有他的悉心呵护与安慰,今天自己是否早已崩溃?
即使知道自己无法回应他的感情,仍然不减关心,夜遥真的觉得自己好愧对他;对风间雾,她只有说不尽的感激与亏欠。
“不要这么快就对我说感激与抱歉,因为我还没有打算放弃你呀!”
“可是我……”
“可是你不爱我,我知道。我不期望你回应,只是不愿忽略自己对你依旧澎湃的感觉,我好自私,对不对?”
“你不要再说了,何必对我这么好,即使要做一辈子的朋友也无所谓吗?”面对风间雾不可思议的痴心温柔,夜遥忍不住声音哽咽。
“我等你,直到你愿意。”
他的话,让夜遥将脸埋在他的肩窝,狠狠地哭泣,始终无法抬起头来。
第十章
“真是的,妈妈怎么会有你这种孩子呢?每个月都给你大笔零用钱,随便你爱买什么都没关系,对你也没什么大要求,只希望你能争气地考上大学罢了,谁知道你却整天在街上游荡,最后还因为援助交际被抓进警察局里,真不知道你们学校的老师究竟在做些什么?好好的一个孩子变成这样,我们的教育部长怎么对得起我们这些纳税人呢?”
“你念够了没?听得我耳朵都长茧!怪东怪西,怪到天皇老子的头上,就是不怪自己,好像真希的人生与你无关似的,就是有你这种以为给钱就能了事的懒惰家长,把教育责任全推给外人,社会才变成这种德性的!干嘛?有什么不爽,你说呀!光是只会瞪人有啥屁用?想跟我比眼睛大小,你还差得远咧!”
香织双手叉腰,口水直往真希的母亲化着浓妆的脸上飞溅,这女人从刚刚一进门开始到现在已经叨叨絮絮念了一个小时,说来说去全是推卸责任的屁话,让香织忍不住跳出来和她唇枪舌战一番。
“你——”真希的母亲抹着被喷到口水的脸,气得脸都胀红了。“我们家的真希从前一直都很乖很听话,不可能做出这种让我蒙羞的事,一定是因为认识你这个坏朋友,一定是你带坏我的真希!”
又怪到别人头上去了!看来恐怕等到海枯石烂,也等不到她说出一句自我反省的话吧?
实在拿她迂腐的老脑袋没辙,香织抓抓头,懒得理这个讲不通的女人。
“你爸该不会也是这种死脑筋吧?难怪你不回家,换作是我,老早崩溃了。”香织对着一旁始终默默听着母亲教训的真希说道。
“他呀!脑筋像被水泥给封住了一样,恐怕要用十吨炸药才有可能爆破开窍。”真希微微笑着。想到父亲那张扑克脸在获悉她闯下的祸之后,表情恐怕依然没有太大变化,最多的变化大概会是脸色该加黑了好几成吧。
莫名地,香织想起故乡的双亲,当初她瞒着他们决定独自上东京的时候,母亲似乎早已察觉,前一夜,特地准备几道她最钟爱的家常菜,仿佛为她饯别似;第二天,她搭上往东京的新干线列车时,又发觉母亲不知何时在她常穿的外套内侧缝上一个小小的祈福御守。
母亲默默的呵护祝福,让香织不禁潸然泪下。
这刻她下了决定,挪个空,她想回故乡走走,想看看家园有什么改变、想看看母亲那张温暖的脸。
“回家吧!我太不放心把你继续留在这里,我会想办法说服你父亲让你申请转学。现在还不收心,你考大学的事就无望了。”真希的母亲一脸无奈。
“等一等,在离开以前,我想替她剪个新发式,代表一个新的开始。”
真希的母亲不耐烦地摆摆手。“用不着,她的头发一点都不乱,你别想赚我的钱。”
“你给的钱我也不屑收,管你准不准,反正我要剪就是了,你在外面等着吧!”
香织霸道地抓过真希,将她带入独立的小室,留下她母亲忿然在发型屋门外干瞪眼、直跺脚。
“我从来没给你剪过头发,但我相信这只是第一次,而不是最后一次。”
“也许要到很远的地方去,我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安排我……好想赶快成年,那样就可以自己决定自己想要的生活。”真希低低叹息。
“会有这么一天的,别急,时间这东西虽然不听话,由不得你说快就快,却也不会因为某些人担心老化而停下来,现在你只需跟着时间的脚步,一步一步前进就好了。不要像我,奔得太快,跌得浑身是伤。”
幸好她当年在当小助理、跑龙套时,懂得偷空学来美发的技艺,否则现在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依赖。
“现在的我,除了等待,似乎也不能做些什么。”
“还可以谈恋爱呀!”
真希摇摇头。“不要了,第一次认真爱上一个人,就得到这种下场,我不想再去爱人了。”她感觉得到,她的心冷冷的,没有温度。
“失恋的人都会这么想呀!可是过一段时间,还是会忍不住又陷入另一场爱情里。”香织给真希修出一个完美的轮廓。
“我不行,我觉得失恋太痛苦了,一次就够受了。”
“问你一个问题,大白天里看得见星星吗?”香织神秘兮兮地丢出一个问题。
“当然看不见。”好简单的答案,她难道不会自己到外头求证一下吗?
“那就像是女人期待被爱的心,虽然灿烂,可是自己却不见得看得见,但是这并不代表它不存在,甚至就此因失恋而被消灭,相反地,它正高悬在天上熠熠发亮呢!所以,真希,你一定还能再爱,勇敢去爱,而且还要一次比一次得到更多的幸福!因为你是女人,无敌的爱情怪兽,永远怀抱着不死的真爱!”
香织的话,仿佛也在安慰着自己,她与真希同病相怜,虽然她还未由悠朗背弃的阴影里完全挣脱,但是她绝对不要因此一蹶不振,她拒绝被爱情打败。
望着镜中崭新的发式,真希感觉一股重生的力量布满全身。她举起右手,脸上的冰雪开始融化,变成一道温暖的泪水,沿着双颊滑落。
“がんばっこ——”真希听见自己大声地这么喊道。加油!
☆ ☆ ☆
鼓起好大的勇气,夜遥伸手敲敲透明的玻璃窗。虽然门口挂着午休时间暂停营业的门牌,但是夜遥知道,香织一定还留在暴走企鹅里面。
“谁……呀?”香织揉着眼打着呵欠出来应门,只看见夜遥忐忑不安地一个人站在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