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重要吧?我喜欢或者讨厌他,都无所谓,只要你喜欢他就好了。”
夜遥不觉得向香织坦承自己和悠朗在她之前曾经有过牵连是个好主意,反正她和悠朗不可能再有干系,所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何必说出来造成香织、悠朗和自己的二度伤害呢?
“你喜不喜欢他,对我来说很重要。夜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而悠朗是我最亲密的爱人,因为你们都是我最珍惜、最挚爱的人,如果你们不能好好相处,我的心里将会非常难过……”香织的音调愈来愈哀凄。
“别用苦肉计了,以你的个性,倘若我拒绝试着接受悠朗,你也一定会想尽各式办法,设计让我们合得来,对吗?”
香织吐吐舌头。“嘿,你愈来愈聪明了,真不好玩。”
“托你的福,被你训练得不机伶点都不行,否则到最后我会连自己是怎么被玩死的都不知道。”
香织转转滴溜溜的大眼,鬼点子在脑中迅速萌生——
“知道我现在计划什么吗?我要让你喜欢悠朗,至少不要那么讨厌他;再来就是把你和风间学长凑成一对,这样以后我们出去玩的时候,就可以双约会了。”她从以前就很向往doubledate,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实现的机会。
夜遥在心中叹口气。幸好香织的职业不是红娘,否则由着她这样随便捉两个便凑成一对的草率作风,这世界原本就居高不下的离婚率肯定有向百分百疾速攀升的无穷潜力。
☆ ☆ ☆
头一天开幕的柏青哥店前,一早就聚集了一批识途老马,店门还没开,众人已经忍不住摩拳擦掌起来,准备门一开就冲进店里,拼命捞钱了。
“为了吸引人潮,刚开幕的柏青哥店会在游戏机上动手脚,让中奖机率大大提高,所以闻风而来的人往往在店外拉成一条长龙队伍,不早一点来排队,等于放弃发财的机会。先洒钱揽客源,这是日本一般柏青哥店都会采取的造势手段。”濑户悠朗果然是识途老马,玩乐这方面的情报,问他准没错。
“先说好了,今天赚的百分之七十都给夜遥,剩下的就拿来中午好好祭祭五脏庙。”进场之后,香织就定下游戏规则。她此番找夜遥来,最大的目的也是要纾缓她的经济困境。
“这样不好,谁赢的就是谁的,不用特别分给我。”夜遥心好痛地拿出身上仅有的财产换了一盒小钢珠。但想到香织拍胸脯保证过稳赚不赔,心才停止滴血。
“客气什么?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不如将我和悠朗那部分的钱当作置装费好了,买几件漂亮衣裳,别老是就那几套衣服在我眼前晃,看了碍眼。”香织选好机台,一手捞起大把钢珠往机器丢,清脆的中奖祝贺音乐立时响起,她开心地忙着接住大把落下的钢珠。嘿嘿,真是大珠小珠落下来,大钱小钱进口袋呀。
才一个上午,他们就进帐了十多万块日币有余,乐得香织直嚷着要去法国餐厅吃法国菜。
“我老早就想尝尝那道橙汁烤鸭的滋味了,我们就拿这笔钱去挥霍吧!”
“我们这副德性,恐怕服务生也不会轻易放行吧?”悠朗头脑倒是挺清醒的,不像香织早被兴奋冲昏了头。如果她坚持要勇闯高级法国餐厅的话,悠朗考虑先向肯德基老爷爷借身上的西装应急。
“这倒是真的。”夜遥答腔道。天知道,她已经啃了一个礼拜的咖哩面包,现在随便给她一道菜名,她都会点头说好。
“夏天就应该去海边,不如我们到临海副都心吧!现在天气正好,晴朗无云,吃饱饭后还可以在海边散散步,眺望东京湾清澈的海面和彩虹大桥,这个主意不错吧?”悠朗兴致勃勃提议道。
“夏天就应该去海边”这句话俨然成为悠朗的招牌口头禅,夜遥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附议。至于夜遥嘛,她都笑得这样开心了,我想就不用问了。”
于是他们一行人便搭上“百合海鸥号”,往台场方向前进。
午餐轻轻松松打发一顿,毕竟肚子饿的时候什么都好吃,尤其夜遥大大吃了一口海鲜意大利面之后,眼泪就差点晃出眼眶。
吃饱需要消化一下,所以他们一伙人便慢慢踱步,欣赏眼前碧蓝的天海一色。
海鸥在头顶飞舞,惹得香织遗憾嚷道:
“可惜,刚才在餐厅里忘记‘污’一块面包来喂这群好吃的可爱家伙。”
一直都在日剧画面中目睹它的丰采,以至于脑海中仅记忆它夜晚炫丽缤纷的景象,今天终于亲眼见识才蓦然发觉,原来浪漫日剧的必备景点——彩虹大桥,白天有着与夜间迥异的雄伟壮观,也是另一种美。
虽然当初这地区的绮丽造景并不是专为情侣所设置,可是由于这里的气氛实在是太过美妙,也就逐渐吸引双双俪影前来谈情叙爱。夜遥这一路走来,实在颇为尴尬,谁让她夹在香织和悠朗中间呢?
察觉到夜遥微妙的心情变化,香织于是左手挽起夜遥的手臂,右手勾搭悠朗,笑道:
“爱的路上三人行,少了谁都不行。”
她现在还能这样笑嘻嘻,却没预料残酷的预言会有实现的一天。
☆ ☆ ☆
这阵子和香织相约吃个中饭总会碰到悠朗形影不离地在香织身旁出现,夜遥虽然觉得很讨厌,但已经不再明显透露憎恶的表情。
“我老家在秋田,那里一到冬季就成了白色乡镇,常常一路踏着深及膝盖的雪,一步一脚印走回家,两只腿老早冻得像冰柱一样……”
濑户悠朗侃侃而谈描述他家乡冬雪皑皑的景象,让夜遥这个生长在副热带地区的女孩只能偏着头、神情专注地侧耳倾听,一点都插不上嘴。
她比较无法想像的是,像悠朗这样一个热爱阳光以及冲浪运动的青年,居然是来自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这也无怪乎他一考上大学,就迫不及待奔来东京了。
比起台湾与东京燥热的酷暑,三十度以上的高温每日勇创新高的纪录,夜遥挥舞着手上的凉扇,对那天寒地冻的雪国,不由得心生向往。
“高校三年级的冬季,我们按照传统,全班合力造一座雪窑洞,夜里我们点起蜡烛分站两列,夹道欢迎带领我们三年的老师步入窑洞。烛影幢幢映照在洁白的雪上有一股温馨氛围,再加上全班一人一句感谢发言,让向来严厉的老师都禁不住落下泪来。你们可以想像当时的画面,老师站在我们努力砌成的雪洞中,他曾苦心教导的一批学生每人手里捧着一支火光温暖的蜡烛,老师再也按捺不住摘下眼镜,频频拭泪……”
香织一面想像当时的情景,一面说道:
“哇,你们老师肯定感动毙了!”
悠朗唇边逸出笑声:“是很感动,也真的差点挂掉。”
“什么意思呀?”夜遥对悠朗诡异的笑容感到疑惑。
悠朗的浓眉霎时飞扬了起来。“都要毕业了,不趁机把旧恨新愁一次清算,难道等毕业典礼那天再行动,然后蠢得被校方老早部署好的警力逮个正着呀?”
“好家伙!你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啦,只是率先拎一把大雪铲,两脚踩上那座矮窑洞,拼命往下打,好让雪窑崩坍,把那老头给活埋罢了。”
说是率先,只因为继悠朗而起的人多到一人一脚就把那窑洞给踩崩了,丝毫不费力就达成报仇的目标。然后悠朗才意外发现,原来这老家伙树敌众多!大家也真是太假了,明明想埋了这老家伙,却捧着蜡烛说着言不由衷的感恩辞,若不是他率先发难,这些笨蛋家伙下一步是不是预备给那老家伙来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回家在梦中唾弃自己?
“了不起,你们挖了一个洞让他自己往里头钻。可惜我们家乡冬季没有大雪,否则也来如法炮制多好。”香织拍拍悠朗的肩,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老天,他居然这么胆大妄为,连老师都敢恶整!夜遥怀疑这世上有哪件事是悠朗不敢做的?
“结果呢?”就算师生之间有嫌隙,也不该弄到这种地步,夜遥觉得悠朗理当受到重罚。
“因为是我带头起哄的,所以被留级一年;倒霉的是,班导还是同一个人。不过最后一年,我们倒是相处愉快,他不找我的麻烦,我也不给他惹麻烦,各退一步;他让我顺利走出校园,我也让他不再提心吊胆。”现在回想起来,那老家伙还挺令人怀念的咧!
看看表,香织拎起小肩包起身。“我下午两点钟有个临时预约的客人,你们继续聊,我先走了。”
悠朗拉住香织,在她唇上印下一枚吻。“七点以后的时间是我的,这句话你没忘记吧?”
“问我记不记得?你别忘了准时来店里接我就好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