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维彦的出现打破了我原有平静的生活,我想不通,既然当初她已宣称和我毫无关系,今日又何必大费周章的要我回祈家继承产业,难道我身上那一半的祈家血液有那么重要?足以令她拋弃十八年来对爸爸的轻视和对妈妈的不满?这一切让我觉得像一出蹩脚的三流连续剧情节,状似一个刚愎自用的老人后悔早先所做的一切,意图弥补,多么的赚人热泪。
不过,我并不这么觉得,或许她只不过是要一个财产继承人而已,而我正好血缘与她最接近,有幸雀屏中选。
此刻我只觉得烦,我无意要祈家的任何东西,但是,她的坚持却打乱了我的步调。
三天后,石维彦又出现了,在我放学即将出校门的时候。
我正沉迷于天际的那抹霞光辉映的惊艳中,他的身影挡住了我的去路。我抬起头来看到是他,沉下脸来,无言的瞪着地。
“我说过,我不会放弃的。”他看着我,定定的说。
我继续瞪着他,表达我心中的不满。
他的出现似乎引起了出校门口的同学的注意,四周交头接耳的声音络绎不绝,形成一圈无形的压力,但我却不明白为什么。
我的困惑很快的得到答案,由四周飘来的几句对谈中虽然不清楚,但频频出现的“痴情男子”这四个字,让我知道同学对他好奇的原因。
一个念头跃入我的脑海,“你跟踪我?”这是唯一能够想得到他在这里持续出现的理由;什么痴情男子,什么真心的等待,都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更不可能和我搭上关系。
“没错。”他承认了,依然是面无表情。
和他见了两次面,他总是冷得让人心寒,丝毫找不到半点温度。
“你……”我有种隐私遭到窥探的恼怒,但我又能如何?打他?骂他?
“上车。”他无视于我气愤的表情道。
我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我绝对有足够的时间等到你回心转意。”他淡淡的道。
这卑鄙的小人!
最后,我还是上了他的车,因为我不想再承受同学们探询的眼神;我以沉默表达我的不满,而他也不主动和我交谈,车子几乎绕了大半个台北市,才在一处豪华得惊人的旅馆大门口停了下来。
门房趋向前来,打开车门,一看到是石维彦,他惊呼了一声:“石先生,原来是您。”脸上充满恭敬之意。
他点了点头,“你忙你的吧!我只是来看看,不用告诉别人。”
那门房应了声是,退回原位。
“这里是祈家名下的旅馆。”下了车后,他对我说。
我这才明白他带我绕这段路的目的,他是想让我见识祈氏的产业,果然是家大业大,但,那又如何?
“我已经看够了。”参观完三、四处祈氏的产业后,站在一处同属于祈氏的俱乐部游泳池畔,我开口了:“我的答案还是一样,不!”
“急什么?”他燃起了一根烟,把表情隐藏于迷雾之后,“你看的只是一小部份。”
“但这些也够我了解祈氏的财势雄厚了。”我漠然的道。
“那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想继承祈家家业的人多不胜数。”
“是吗?包不包括你?”我嘲弄的反问。
他的脸色不变,“或许吧!”
“那你又何须强迫我答应?我不答应,你才有机会,不是吗?”
“那是我的事。”
“答不答应,也是我的事。”我冷冷地回他一句。
“你……”我总算看到他的扑克脸变了,这让我有种复仇的快感,这念头实在很孩子气。
我的快感并没有维持多久,他又回复到一贯的面无表情。
“不要故作姿态,祈老夫人诚心要你回去,即使你回去的理由只是为了祈家的产业,她也不会介意的。”
这次换我脸色变了。“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扭头就走。
他一把拉住了我。“傲气自尊比什么都来得重要是不是?你不怕日后后悔?”
“那是不可能的。”我不甘示弱,以同样的冷淡道。
“这算是某种形式的抗议吗?”他扣住我的肩,不耐烦的说,“你想向祈老夫人抗议她曾经对你做过的一切?小心弄假成真,祈老夫人并不是那么有耐性的。”
“你爱怎么想是你的自由。”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我想,在此刻,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你……”
我们两个怒目对视着,谁也不肯先示弱。
“维彦。”一个声音打破了我们的对立。
石维彦转过头去,挤出一个客套的表情,“南杰,你也来了。”
“正要回去。”他看向我,“这位是?”
“桑晴小姐。”好一会儿,石维彦才勉强的报出我的名字,但很显然的,他并不打算介绍这个人给我认识。
那人露出一个了然于心的表情,显然知道我的来历。
“你好,我是柯南杰。”他自我介绍着。
我点了点头回礼,小顾矜持,直截了当的问:“柯先生,你要下山了吗?我能不能搭你的便车到山下去?”
我受够了石维彦,再和他相处下去,我必然会疯掉,若非俱乐部在山上,交通不便,我老早撇下他走人。
我的话一出口,石维彦脸色马上变了,柯南杰脸上则闪过一抹惊讶,但他毕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很快就掩饰掉那抹惊讶,他点了点头道:“我很乐意。”
不再看向石维彦,我跟着柯南杰走向停车场。
第三章
又是一波寒流来袭,单薄的制服外套挡不住寒风侵袭,也让人失去了活动的欲望。
一到学校,我就被同学团团围住,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引人注目,询问我的,不外乎是石维彦和我的关系。问的人殷殷切切,而我一概以冷漠回答。得不到我的答案,不少人老羞成怒。孤僻如我,已然听了不少版本的流言,其中也有不堪入耳的,柯南心就气恼的直骂我:“你也真是的,人家都已经骂到你头上了,你还老老实实的任她们骂,你是白痴啊!”
“理她呢!”我趴在窗口,懒洋洋的道。
我并不是真的豁达,可以真任人讥笑辱骂,我只是懒,觉得厌烦,不想蹚进这淌浑水里。说真的,我倒班被慕那些说流言的人,年轻就是可以任意的说些不负责任的话,不怕伤害到别人;我羡慕她们的畅所欲言,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好老,对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可是,柯南心却不服气。
“人家当你是软柿子耶!你再闷声不吭,哪天真被吃掉了,可没人替你收尸。朱小欣那票人根本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谁不知道她们轮流到你那个痴情男子面前去搔首弄姿了好几回,人家可甩都不甩她们。”
“他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是,他是因为你而出现,不是吗?”她淘气的对我眨了眨眼。
我没办法否认,他的确是为我出现,柯南心的话一语成谶。
“我和他的确一点关系也没有,爱信不信随你。”我只能这么说。
柯南心大感扫兴,在我身边叨念着,“你老是这样,什么事都不吭一句,难怪人家要误解你。”
嘴巴长在人家身上,人家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哪管得了那么许多……
但是,我并没有向柯南心辩解。
有了昨天的教训,今天我足足晚了一个小时才步出校门,校园里的人早已散尽,门口的石维彦仍等待着,真是毅力十足的男人,可惜我不感动。
“没有用的,石先生。”我在他面前站定。“你可以在这里站到世界末日,但我仍不会改变心意。”
他只是看着我,没有答腔,眼神幽深难测。
我不想再和他耗下去了,这几天的混乱已够我头痛,我得把话说清楚,让一切告个段落。
“你只是受雇于人,请你回去告诉你的雇主,我拒绝,而且不会改变心意。不要再来烦我了,我受够了。”
他沉思的看着我,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我的任务就是让你答应。”
“并不是每一件事你都能够办到,更何况,这只是个小案子,我相信你事务所里还有更多更重要的案件等着你完成。”
“我目前最重要的案件就是让你点头签字。”
“难道我不点头,你还打算和我耗到底,什么事都不做了?”我觉得可笑。
“没错。”他居然点头了。
我无法抑制的大笑起来。
他只是看着我,沉沉的声音穿过我的笑声,“你并没有把文件看完,否则,你该知道,只要你签字,我就是你的监督人。”
“监督人?”我停住笑。
“没错。你的生活、训练、礼仪等任何事,皆由我负责。”他依旧冷静。
我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太可笑了,我已经够大了,不再需要保母。”我忍不住讥刺他,“原来律师还兼职保母,怎么?一个月薪水多少?”
“律师并不兼职保母。”他的表情没有改变,依然是没有温度的冷漠,“我监督你是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