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巧喔!世界真是小。”天芷虽然不懂晓君为何瞒她这么久,却还是故作轻松,拉着晓君的手笑道:“你们一个是我的知己、一个是我的男友,我当然不会无聊到怀疑你们喽!”语毕,转头瞅着不可一世的佳卉。“吴小姐,我想,您太多心了。”
“我多心?”佳卉冷哼了一声,轻蔑而无理,“看来,你真是天真到了愚蠢的地步!”
“佳卉,你回去,别在大庭广众之下胡闹!”研玺再也禁不往满腹的怒气,咆哮地斥责她。
“哟……研玺哥,怕了啊?哼,你以为我吴佳卉是那种让你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小角色吗?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Happy,”天芷瞬间意识到曾经答应研玺不在众人面前如此称呼他,随即改了口:“呃,研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都被你们搞迷糊了。”
“迷糊?!”佳卉笑得阴沉。“没错!你的确迷糊。”
“什么意思?”天芷认真地盯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佳卉,胡闹也要看场合吧!你到底要闹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研玺气急败坏冲向前,一反平日的文质彬彬,猛地揪着佳卉半露的肩膀喝道:“走,离开这儿,别再丢人现眼了!”
“不!”佳卉往后退了两步,费劲挣开研玺的大手,歇斯底里嘶吼着:“夏研玺,你别欺人太甚!你真以为我吴佳卉会对你的始乱终弃忍气吞声?!省省吧!”
“闭嘴!”青筋暴凸的研玺几乎要刮下一巴掌,还好被理智制止了。
“始乱终弃?!”天芷不明就里重复了一次,心忽然幽沉了下来。“吴小姐,你的意思是……?”
“哼,这还需要明讲吗?难道我们的装扮还不能让你觉醒?”
天芷和晓君马上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盯着研玺的衣着猛瞧。
然后,天芷愣住了!
这不是研玺平时的穿着打扮,竟然正式到有些反常、有些离谱。
这是……礼服?结婚礼服?!
天芷倒抽了口冷气,瞬间全身血液直冲头顶,脑细胞顿时纠结在一起,使她失去了思考能力。
“天芷,这件事很复杂,你听我说……。”研玺低声恳求,想避免无谓的误会。
“哈!复杂?”愤怒的佳卉怎可能不抓住机会扯研玺后腿,她撇过头,斜眼瞅着天芷,轻蔑地插了话:“哪里复杂?说穿了,你詹天芷不过是个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被耍得团团转的傻瓜罢了!还得意洋洋,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是个大画家呢!要不是研玺哥……。”
“佳卉,你闹够了没有?!出去!我叫你出去!”研玺再也不顾佳卉的面子,拉着佳卉的胳臂使劲往外拖。
“放开我!”佳卉不敢相信研玺会如此粗暴地对待她,情急之下,用尽全身的力气甩开他的手,勉强撑住踉跄站不稳的身子,还差点被后面长长拖曳着的裙摆绊得摔一跤。
情况的发展愈来愈离奇,忽来的一股冲动促使天芷亟欲探知内幕,或许是不甘被佳卉平白无故嘲讽一顿吧。一个箭步向前,她阻止了研玺。“你别这样嘛,让她说完。”天芷眼角余光瞥见佳卉背在后头的手好像抓着什么东西。
“天芷!”研玺已经急得满头大汗,百口莫辩似的。“你不明白的,她的话不能信……!”
“我是不明白。”天芷的语气异常冷静。“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该弄个明白。况且,我已经不知道能相信谁了。”
“小芷!”晓君连忙握着天芷微颤的双手替研玺说话:“你要相信总经理,不管如何,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你想、都是为你好。”
佳卉闻言,挑了挑眉,微微牵动着嘴角,不甘寂寞似的火上加油:“是啊!当然是为她好喽!否则像这种三流作品,怎会有人要?!”说完,她将一直背在身后的双手伸向前。
天芷圆睁着大眼,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原来,佳卉手上斜举着的,是一幅极为面熟的画。
定神仔细看了看,没错,是“蕴”!
难道——眼前的吴佳卉和那位神秘的“善心人士”有关系?
“我的画,怎会在你手里?”天芷讷讷地询问画的来处,声音渐微弱。
研玺见状,忍无可忍,心中延烧着的怒火更形剧烈,紧握着双拳,暴跳如雷怒斥佳卉:“你真的太过分了!谁准你进我家?!”
“哟……研玺哥,怎么?有了新人忘旧人啦?以前能去,为什么现在就不行?”佳卉暗暗得意因为上次的造访,让她往后得以自由出入研玺家,只是研玺全然未觉。这都归功于她设想周到,事先打好了这几把钥匙。
当佳卉第一次在研玺屋里见到这张画,她难免心生疑窦,研玺何时成了个爱画雅士?因此,后来研玺的行动再也逃不出她的监视。她早给自己定了个新目标,那就是彻底消灭这只勾走研玺三魂七魄的狐狸精——詹天芷!
谁都别想抢走属于我的东西!这种唯我独尊的心态,早在佳卉潜意识裹扎了根,稳固深牢。
“吴小姐,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什么新人旧人?还有,你……常去研玺家?”天芷追根究柢的意念并未间断。
“何止去过。老实告诉你也无妨,我还睡过他房间呢。”佳卉就像天安门前杀人杀到眼红、停不下手的解放军,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洒下了天罗地网,发出了千刀万矢,让天芷遍体鳞伤。
研玺眼看大事不妙,心想:要封住佳卉的嘴就像缘木求鱼,倒不如从理智的天芷那儿化解。他皱着眉头解释道:“天芷,你别误会,事实不是她说的那样,那次是因为她生日。”
“这么说来,”天芷的心顿时凉了一截,急促接了话:“你和她……真的有过什么。”
“那又怎么样?你居然笨到以为他心里只有一个女人?拜托!别傻了,他虽然曾大手笔投资在你身上,帮你办画展,还找来小喽罗替你充场面,甚至不惜送上一辆车,这也难保他会永远守着你……”。佳卉就像列印报表一样把从征信社探来的消息流畅又连贯地宣布出来。她为了表示所言不假,还将附近观望的天健、天耀、天瀚的代表喊了过来:“小刘、小张、小邱,你们来一下!”
眼前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研玺否认。
天芷铁青着脸,直直瞅着研玺,闷不吭声。
真相大白?!多可怕的真相!一想到苦心筹画的画展,竟然是研玺一手遮天的杰作,天芷有种被侮辱的感觉。再加上眼前冒出这个摆出研玺未婚妻姿态、紧咬着她不放的吴佳卉,她的脑中覆上乌云,泫然欲泣,简直就要崩溃了。
原来的“天使计划”,在佳卉的抹黑下,竟成了罪不可赦的玩笑。这种后果,是研玺和晓君始料未及的。
然而,满布的愁云惨雾,依然不肯散去。
待俊良闻风赶至,好戏才刚上场。
只见佳卉当着众人面前,像着了魔似的将手中的画用力掷向地面。
碎裂的玻璃声。
天芷听见自己的心也一起碎了。
空气突然凝结,时间仿佛就此停住。
天芷的反射动作,便是屈身跪地,噙着泪,轻轻拨开大小不一的画框碎片,抽起她最爱的作品,珍珠般的泪,滴上画中小婴儿的脸颊,一派地晶莹。
“小卉,你太过分了!听话,别再无理取闹让人看笑话了!”俊良紧锁着着眉头,和研玺一块架开佳卉,急着想弭平这场令人尴尬的战役。却没料到她突然使出蛮劲,甩开两人的臂膀,如洪水猛兽直奔上前,冷不防自天芷手中夺下微皱的画。
然后,一口气撕得粉碎,抛向天空!
错愕,随着风中的纸片纷飞。天芷傻在原地。台湾的冬天,明明不下雪,怎么空气冻得就像结了冰?!
天芷瑟缩着身子,再也无法假装坚强。泪,决堤!
她僵直着身子,张口却发不出声,脑中骤然出现一个声音:“逃吧,逃得远远的,逃离这个冷酷无情的世界。”绝望的声音,在寒风中单薄地响着,勾魂似的。
于是,天芷提起沉重艰辛的双腿,冲向人烟冷清的街道,拦了辆计程车,将手忙脚乱的众人全抛在脑后。
“啪!”一声清脆。佳卉瞪大眼,抚着热辣辣的脸。也许她也没料到自己一手导演的戏码,会走了样。
☆ ☆ ☆
计程车上的天芷,委实拿不定主意上哪去,只是一味地落泪。为了不造成司机的困扰,她终于决定在淡水下车。
冬日的台北街头,冷涩的天空飘着丝丝点点的微雨,天芷顾不得仅着薄衫的身子,徘徊在凄冷的街头。在淡水小镇漫无目的踱着,空灵的气氛,延续着一路萧瑟。天芷就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垮着双肩,仿佛心中有一尊精心雕琢的东西碎了——那是她苦心经营的爱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