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和春天撞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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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时日,她总像独行侠一样,活在自己设下的圈圈里,无法敞开心胸,接纳另一份感情。心中那份隐藏的情愫,越过广瀚的太平洋,牵系着想念的心。她曾以为遗忘没有那么难,然而,她错了!她恨自己痴、自己傻,还有无可救药的偏执、放不开,也走不出他给的爱情。

  每当见到天上挂着一轮明月,天芷便想起张九龄的诗句:“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她无奈,她还是爱他!

  令她牵肠挂肚的,除了那个她日夜系念却不愿承认的男人,还有晓君。不知她怎么样了?瘦了?胖了?过得好不好?

  去年的伤心事历历在目,天芷像是破碎了自己再重新来过,流着泪虐待自己,好不容易才从那种几乎要放弃生命的心痛心伤中走出。是一股对绘画的狂热和依恋,支撑着她坚强独立地走下去。前阵子一场颇受好评的画展刚风光落幕,天芷在画作中展现的丰采,被誉为不着痕迹地融合了国画的渲染墨色、苍劲笔触及西画的活泼色调、流畅线条,赢得鉴赏家一致的喝彩。她凭着一己之力,也算闯出了一片天,证明了创作的存在价值。

  然而,感情呢?苦尽甘来的一天,是遥遥无期抑或转眼将至?天芷全然没把握。在这个令人雀跃的时刻,竟无人能与她分享,着实是件可悲又讽刺的事。她好想好想相隔千里之远的晓君。犹记得“黄金印象展”在植物园发烧时,她拉着晓君相伴前往的情景。兴味盎然的她,当然是无法自拔地陶醉在艺术的飨宴中徘徊流连不去,而自称对绘画没兴趣、没研究的晓君,竟能耐着性子陪她从开场待到会场关门,没有半点抱怨和不耐烦,让她深深感动了许久。

  其实,晓君不就是这样,始终如一在她身旁默默付出着、守护着,给她温暖、给她力量。而她,却被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击倒,懦弱地抛开一切——包括善良的晓君。然后挥挥衣袖,只身悄然远去。

  原以为这样真的可以丢开过去的包袱,找到新生;然而,事与愿违地,人毕竟是情感的动物啊!逃避所能解决的问题仅止于表面,心中的结,却是永远都在。

  怔怔望著名古屋街头渐渐隐去的城市霓虹,天芷的心上,紧紧缠着晓君的身影,还有一个他——一个她不愿想起却又无法忘记的人。

   

   ☆ ☆ ☆

   

  傍晚,天芷到shopping Mall随意买了些日用品和泡面回来,三、两步便可见小朋友在路边堆着雪人玩,有的雪人昂然立着,有的则是歪歪斜斜一副滑稽的神态。雪,为酷寒冷冽的冬天带来一股生气,为大地换上素净的妆颜,清新幽雅。

  天芷哈着热气冲上楼,躲开不舒服的冷空气。打开电视机听听新闻,顺便泡杯咖啡祛祛寒,让因为赶路而酸疼的双腿舒缓休息一下。

  不知在何时,天芷已习惯喝咖啡不加糖。或许想去试着体会“苦尽甘来”的个中滋味吧?每当搅动着幽暗深沉的纯咖啡,制造出急速流转的棕色漩涡,她就幽忽忽地沉进了错综复杂、紧密交织的水网中,化身为杯中的小分子,在急流中载浮载沉、呼喊挣扎。

  不是不再苦、不再痛了,只是一切都成了可以承受的折磨。

  啜了口温热滑进喉咙,突然间,NHK的新闻主播迸出一个熟悉的地名,虽然腔调既像英文又像日文,她仍可清楚分辨地说的是“台北”两个字。凝神在电视上,字幕上打出马英九胜选的消息,她急急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想把握住故乡的每一个画面。

  其实,对于政治,天芷压根儿不感兴趣。曾听有人说:政治是一种艺术。她却丝毫不以为然。她总觉得政治就是政治,跟艺术扯得上什么关系?

  然而,此时的她,也和电视上胜选人的支持者一般兴奋雀跃、慷慨激昂!

  旗海飘扬的台北城,勾起她的回忆。

  台北的景致依旧,台北的人儿可好?

  雪花飘过窗棂,教人点点发愁。蓦然,耳畔依稀想起热切的问候:小芷,你好吗?

  天芷惭愧地低下头。或许,是该给晓君一些消息了。

   

   ☆ ☆ ☆

   

  全球持续的经济不景气,台湾也难逃一劫。百货公司周年庆的人潮已不复见。晓君倒很喜欢这样的瞎拼环境,不用人挤人、人推人,也没有针锋相对的抢夺战发生。

  听说今年冬天会很冷,买了几件羊毛线衫和棉质长裤后,晓君本想再挑一件大衣,无奈双腿已支撑不下去,催促她快些回家,泡个热水澡。

  打开信箱,拎着报纸上楼,走没几步,两三张广告宣传单从报纸间掉了下来,还夹带着一封信。她暗骂着这些制造垃圾宣传单的人,一边重重喘了一口气,放下大包小包的纸袋,只捡起混在里头的那封信。

  咦?!发信地是NAGPUA?晓君怎么也想不起有哪个朋友往在日本,难道是……?

  拆信的心情,好复杂。

  嗯,雪白的信纸,符合天芷干净利落的style。

  晓君:

  是我。你好吗?

  好想你,虽然知道不该干扰你平静的生活。

  日子过得好快,一年的时间,我在日本大致上已经适应了。但心中还是挂念你,总希望善良的你,能过得比我好。我的生活,都上了轨道,只差感情没个着落。哈!这也不奇怪,感情本来就不是我拿手的,也不是我玩得起的。不过,一个人也有一个人的好处呀!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也懂了很多。现在的我,不再那么年轻气盛、冲动鲁莽了,我想,这该是好事吧!

  半年前,我在日本的首展才结束,总算让我混出一点名堂来了,好几家杂志还安排访问呢。谢天谢地,以前在学校有认真地修日文,否则这下子可就糗大了。

  千言万语,一时诉不尽,只想让你明白,你是我最想分享喜悦的人。

  I miss you……

  小芷

  晓君握着信,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着,呆立了许久,才意识到什么似的飞奔进房,提笔挥洒了一封短笺:

  小芷:

  老实说,自你走后,我一点都不好。

  如果你还有点良心,拨通电话过来吧。我没搬家,不过必须提醒你,记得电话号码前要加“2”。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的 晓君

   

   ☆ ☆ ☆

   

  发出最后通牒的几天后,晓君终于盼到这个教她又气又爱的声音。

  “喂,请问……晓君在吗?”将近一年没说中文,天芷浑身不自在起来,觉得自己的腔调怎么听怎么怪。

  “小芷?”晓君喊了一声,欣喜若狂地。随即又不想这么快就给天芷台阶下,毕竟为她担了一年的心,岂是这样一通电话就能一笔勾销的?于是,她压抑住兴奋之情,逼着自己拉下脸来,放低声音,刻意加进淡漠的成分,讽刺地问:“怎么,良心发现啦?”

  “晓君,我……对不起……你还在生我的气?”

  “气?哼,当然气!永远永远都气!”

  “别这样嘛,你也知道我是不得已的呀!这阵子,你过得还好吧?”天芷怯怯懦懦地说道。“知道?我才不知道咧。而且,不只我过得不好,总经理过得更不好。”晓君顿了顿,改了口:“其实,现在我也不该称他总经理了,他跟我已经没啥关系了。”

  “什么意思?我不懂。”天芷的声音因为莫名的忧心而急促起来。

  “你当然不懂,你就这样无声无息平空消失了一样,怎会关心我们的死活。”

  “晓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告诉我嘛,我知道是我太冲动、太鲁莽,可你要骂待会骂,就别再卖关子了好吗?”天芷切切地恳求着。

  晓君感受到天芷情绪的起伏和不安,不忍再一味地责备她,于是深吸一口气,理了理头绪,娓娓说道:“先谈夏总吧,你绝对无法想象在你离开后,他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本来意气风发的他,在一夕之间失去了往日丰采,就像没了魂魄一般,变得深沉、默然,有时暴躁易怒、有时不苟言笑。几次我陪他上PUB喝酒解闷,他总在几杯黄汤下肚后、神志不清地拉着我‘天芷,天芷’地喊。不瞒你,每当见他这副落寞模样,我真完对你既羡又恨的!羡慕你何其有幸,能拥有这样一个好男人全心全意、无怨无悔的爱;恨的是你这个大傻瓜、大笨蛋,竟将他的深情弃如敝屣,狠心掉头而去。我不懂,你这么做真的能够安心吗?”

  “我……。”天芷虽然极力克制着哽咽,却还是忍不住潸然泪下。

  晓君润了润嘴唇,继续为自己抱不平:“怪就怪我太爱管闲事,在倾听夏总几次的真心话之后,厄运就找上门来了。那个可怕的虎姑婆,心如蛇蝎,她怎会放过我?怕我抢了她的爱人,视我为眼中钉,处处扯我后腿、找我麻烦、跟我作对,我实在忍无可忍,只好下定决心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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