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有些事情,是自己无法拿捏也无从解释的。她曾经以为自己恨他,也曾经那么有把握将他的影子完全自心中去除。无奈,绵绵密密的思念,真如离离原上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短短几步路的距离,两人都有着近乡情更怯的感觉。当他来到她面前,空气变得不那么流动,思绪也被暂时封凝,直到他出声唤她,一派地亢奋激昂。
“天芷,真的是你!谢谢晓君,我终于找到你了!”久别重逢,研玺好似寻回失落已久的珍宝般雀跃,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Ha……Happy……。”天芷心神不定,结结巴巴打了声招呼。“你……你怎么会在这?又怎么知道我在这?是……晓君告诉你的?还有……晓君呢?怎么不见她的人?”
“喔,她工作忙,没办法一道来。”他的语气,好像晓君是配角,他才是主角。
“呃……。”天芷不禁一阵失落,正想抱怨晓君不讲道义,罔顾她期待了这么久,研玺又开口了:
“对了,她要我把这个交给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粉红色迷你信笺递给天芷。
一听是晓君捎来的消息,天芷迫不及待地接了过来,刻意微微转了个小角度。不让他瞄到后的内容。
小芷:
我的失约,你一定很失望吧?但最近因公司人事调动,我也比较忙,假期一时排不上,逼不得已,见面的事只好暂且缓一缓喽!
其实,我并没有真的怨你,毕竟这场误会波及太多人,你一定也不好受。好吧,咱们的旧帐一笔勾销。不过,上次电话中你答应我的事,应该没有变卦吧?你记得自己曾保证我开出的“谈和条件”,你都会照单全收吗?
注意喔,我要宣布了。
我的条件是:如果面前这个男人要带你上哪儿去,不要迟疑,不要抗拒,什么都别问,反正跟去就对了。
别忘了这是你给的承诺,不准反悔喔!
后会有期!
想你却又忙昏头的晓君
研玺见她有些躲藏地折好信纸装回信封,有趣地凑过脸问:“晓君写了什么?”
“没有啦!”天芷一边猜测着晓君的用意,一边轻描淡写隐瞒了部分内容。“只不过是道歉罢了。”
研玺虽不免好奇,却没有探人隐私的习惯,况且他还有更重要的话要说、更重要的事要做。他轻轻牵动了嘴角问道:“你……怎么一个人跑来日本?知不知道我们都担心死了?”
“唔……。”天芷没搭腔,只是杵在原地,缓缓抬头,迎向他的炯炯目光。当他们的视线一接触,两人之间,突然涌上了一种亲切却难以言喻的感觉。
研玺见状,又关心地问“这些日子,过得好吗?”
天芷掩住心中多多少少存在的委屈,勉强自己地点点头。
“嗯……那就好。不过,这一切,都怪我的自作主张,还以为自己的安排会让你开心,却没想到……。”
“别再说了。”天芷柔声制止他的自责,反倒是自己惭愧了起来。她的话,好像含在嘴里:“其实,这也不能怪你,我知道你都是好意……。”
研玺闻言,知道晓君的预测准确,他如获大赦般欣喜若狂,只差没冲动地一把抱住面前的可人儿。“这么说,真相……你都知道了?”
天芷颔首。“晓君在电话中已经替你解释过了。”
“所以,你不生我的气喽?你真的原谅我了?”研玺扬着眉,亟欲得到答案。
“哎呀,你又没做错,哪谈得上什么原谅不原谅。”天芷觉得自己真该打,把他害得这么惨。她惭愧地盯着大理石地砖,声音渐趋微弱,头低得就像在跟地上的蚂蚁对话。
“Yes!谢天谢地!我就知道好心有好报!”研玺由衷感激晓君为他披荆斩棘开拓了一条平顺通达的道路。“走,带你去一个地方。”他准备执起她的手。
“唉,又有什么把戏啊?你难道不晓得,今天是……。”
“画展的开幕日?”研玺仍是兴冲冲的。“我当然清楚喽,否则,我哪能这么神通广大,硬是找回飘忽无踪的你?不过,这里又不需你忙。好啦,跟我走,相信我,这件事很重要。”
“飘忽无踪”四个字,再度让天芷一阵愧疚。晓君信上的叮咛历历在目,天芷想想,既已承诺了她,就不该反悔,于是她犹豫地点点头,终于答应随他去。
人家说春季的天气,就像晚娘脸孔,阴晴不定。早上还飘着毛毛雨呢,现在春阳却不甘示弱露出脸了,晒得人暖洋洋的一阵舒坦。
两人一道走出会馆,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将他俩隔开约莫一个人的距离。天芷像导游一般领着他,朝车站走去,随口问着:“上哪儿去?搭新干线吗?”
研玺没回答,只是突然加快脚步靠边一站,天芷不经意望过去。
他身旁,停着一辆车,崭新的钣金熠熠闪着光。天芷凝神一瞧,咦?这辆车的款式好熟悉!研玺接下来的举动,更令她难以置信。他“哔”地一声用遥控器开了锁,转头抛给她一个微笑。“放心,你有专车接送。”
天芷小跑步来到他身边,满脸写满了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先上车再说。”研玺似笑非笑地。
一头钻进去,狠狠吸了一口车里的味道……嗯,好怀念这种感觉!
她想起她的车。“对了,我的……LIATA,现在怎么了?”问得有些心虚。
“你是说……那辆被主人抛弃的流浪车?”研玺语带调侃的意味。“还好,晓君收留它了。”“真的?!”天芷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否则车子折旧率那么高,没人开多可惜……”
“你知道就好!”研玺故意瞪了她一眼。
“好嘛,不谈这些了。你快点告诉我嘛,这辆车哪来的?”天芷望了望车内熟悉的摆设。“莫非……你从台湾运过来的?”
研玺不责可否,只是嘻皮笑脸地答非所问:“是你要我追随你到天涯海角的。所以,在知道你芳踪之后,我就收拾收拾,投向你的怀抱喽!”
“啊?!”天芷诧异地合不拢嘴。“你是说,你抛下了台湾的一切……到这儿?”
研玺嘴角弯成一个得意的弧度,坚定地颔首,眼中却闪着令人猜不透的神采。“有什么能比你重要?”他反问。
“My God!”天芷惊呼着,圆睁着杏眼,凝视着他久久没说话。她暗忖着:俗话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而研玺对她的专情的确令她感动,但她并不认为自己竟美到这种程度,让一个青年才俊为她牺牲掉大好前途。
天芷瞅着认真开车的研玺,想再确定一次自己听到的,“Happy,你……真的什么都没带就糊里糊涂跑来找我?”
“谁说我什么都没带?那这车哪来的?”
“你疯啦?人家以前是跟你开玩笑的啦,只是要试探你。你怎么呆到这种程度,居然信以为真!天哪!你……竟放下台湾的事业就这样跑来。”
“如此破釜沉舟,才能表现出我爱你的决心呀。”研玺眉飞色舞地应道。
“鬼扯!”天芷对他吐吐舌头翻翻白眼,虽然心中满溢着温暖,嘴上却表现出不以为然。
“天芷,只要有爱就够了,不是吗?其他都是身外之物,不重要啦。”
“笨蛋!”天芷虽不完全反对他的话,嘴里仍不肯认输:“谁说的?爱能当面包吃吗?你没听说贫贱夫妻百世哀啊?”不知怎的,心中五味杂陈。
“你可以养我啊,反正你现在已是个家喻户晓的大画家了。”研玺仍在笑。
“耍嘴皮子!”望着窗外一辆辆呼啸而过的车,天芷当真计划起今后要更认真工作。
今天的东名公路路况不错,不一会儿,积雪至半山腰的富士山映入眼帘,他们来到了“清水”。
对清水,天芷是一点都不熟,只能静静随着他绕。却不免一头雾水,研玺是没头绪地乱绕,还是真有个方向?想想他才来日本没多久,就这样开车乱逛,要是迷了路,连她都没辙。终究不放心,于是瞅着他问:“你到底要带人去哪嘛?”
“放心,不会把你抓去卖的。”他笑得潇洒,还是一副不正经。
“干嘛卖关子嘛!我很怀疑你的方向感耶。”看着点点阳光透过车窗,在他发上洒落金灿灿的光点,这张脸,让她意乱情迷。
“哈!你怀疑我?放心啦,我的方向感可是举世无双的喔!我不但知道路,还知道清水是樱桃小丸子的故乡呢。”研玺轻松地说,他既想卖关子,又不想天芷太担心。
慢慢地,前方港口一艘艘的巨轮益发清晰,阳光在海平面嵌上一道金色的轮廓,壮观极了!天芷惊叹着眼前这幅如画美景,不忍移开视线。
“美吧?这就是有名的清水港。”他悠悠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