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官湘自个儿的麻烦都已经一箩筐,自顾不暇了,实在无多余的心思去顾及则奈,更何况则奈的脾气她又不是不清楚,倔起来时,十条大牛也拖不动,强迫他说只会适得其反。
男人才真正是矛盾又教人摸不透的动物!一个阴暗不定的弟弟已经够教她头痛的了,偏偏苍也野这家伙也非要来凑一脚不可。
他怪异荒谬无厘头的行径,已经严重的影响了她日常的作息,及平静无波的心湖。她只希望他赶紧停止这些无聊举动——包括每天一大束的白玫瑰,以及没事便死皮赖脸的往她家里窜,且一待便是一整晚。
她真怀疑他的脸皮是不是铜墙铁壁做成的,可以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每晚任凭她冷嘲热讽、恶言相向,皆不为所惧,照例准时向她家报到。
“你知不知道自己像极了只让讨厌的苍蝇,都赶不走!”官湘又再次对也野开战。
偌大宽敞的客厅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不拿他出气抬杠,难不成找墙壁?活该他自认倒霉,谁要他自认好心鸡婆的要陪着她。
“谁又惹了我们江邦家大小姐了?”也野依然一副俨然自若的模样,丝毫不被她的尖锐所刺伤。
的确是该为他的耐性与好脾气颁个奖,官湘不情愿的承认,她的态度已渐渐趋于软化,但是她仍然害怕。
恐惧!是一种很容易四处滋生的病毒,而且繁殖力特别强悍。她不认为自己有办法将它消减。
“你明知故问!”官湘转动轮椅方向,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开,继续尖酸的口气,“只要你不出现在我视线里,我自然就心情愉快,天下太平。”
他用深情而灼热的目光锁住她极欲移开的视线,沙哑的嗓音,粗嘎的,“是吗?”他反问,一点也不相信所听到的。
“不错,”官湘赌气的朝他大吼,“只要你离得我远远的,不要来招惹我。”顿时,她像是颗泄了气的气球,转而以一种近似哀求的口吻,“好吧,就算是我拜托你吧,苍也野,外面多得是年轻貌美又四肢健全的女孩,你饶了我吧!我也没工夫陪你大玩爱情游戏。”
“我只要你!”简洁、有力的语调,硬是道出了他的坚毅,教人不容置疑。官湘倒抽了口气,不动声色的强自平息往那显然已狂乱脱轨的心,她才不信呢!信了才有鬼。
她太清楚那种由高处的狂喜跌落至深渊的滋味了,欺骗自己两次便是白痴——江邦官湘早已丧失爱的权利。
即使也野能不在意她已经残废了的双脚,她也无法教自己视而不见。也野只是一时同情,但能维持多久呢?一天,二天;一年,二年?同情过后呢?那才是真正可怕的开始。
她受不了他的唾弃,与不屑的眼光,总有一天他会嫌弃她拖累了他,她绝对承受不了这样的创痛。
因此,她不会让它有机会发生的。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苍也野!”故意摆出冷漠的口气,“你自认为你配得上本小姐吗?其实我并不想伤你的心,是你非逼我这么说不可的,我早说过我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可能会有将来的!”
见对方依然一副不为所动的,她气得七窍生烟,朝他大吼,“我说的每一句话,你到底是听进去了没?到底懂不懂?”她几乎气急败坏地挥动着双手。
他真是条固执到极点的大蛮牛,同他真是有理说不清!白费唇舌。官湘发现她快疯了。
也野只是一昧地用着他平静、清澈的黑眸瞅着心浮气躁的官湘,两人的情绪可说是成了强烈的对比。
“我知道你只是想激怒我,好让我死心,打退堂鼓。”他突然用一种极度深情与性感的嗓音说道:“你真是太低估我的决心与耐性了。”
他的声调中有一种到死方休、绝不妥协的毅力。
他的眼神又迅速地撩动了她誓死不起波澜的心湖,再不加以克制,她真怕会决堤泄洪而出,造成大灾害。
“你是在浪费时间。”她的口吻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这由我来决定。”一点也不接受她的理由。
他决定暂时将这个问题搁着,他有自信总有一天官湘的固执会被他消磨殆尽的。
“关于则奈提过的开刀的事,你考虑的如何?日期决定了吧?”
“下个月吧!”她很想教自己对这件事的态度更处之泰然些,不过,显然她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般豁达。
或者该说她心有所牵绊吧!而她究竟又放不开什么呢?则奈?还是——他?
而他在她心头的分量又有多重呢?比她愿意承认的还大吗?其实她也很想知道答案。
他仿佛看出了她的恐惧与犹豫,“如果你不想做,任何人都勉强不了你,你更不需要为了任何人去做自己不想做的决定。毕竟你要过的是自己的人生。”
她显得有些诧异地将目光迎向他,里头有太多的东西直扑而来,令她感到一阵晕眩、四肢沉甸甸的……
她突然深刻的感受到自己就像个溺水者般,极需块浮木来拯救她的性命。
也野没有忽略交错在她脸庞的脆弱与抗拒,他并不想现在这样,一动也不动的呆坐在原处——该死的,固执的江邦官湘,他真正想做的是紧紧地、不留一丝空隙的将她搂在他怀里——
不让一丁点的犹豫与不确定渗入他们之间。
也野说得没,谁也无法替决定她的人生,但突然之间,开刀的念头却从未如此强烈的扎入她胸口。她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想试一次,想……
是他的眼神让她下定了决心,只是此刻她仍不敢去深究原因。
渴望,在她心底似乎再也抵挡不了的蔓延了开来。
§ § §
烦躁、易怒、乖戾,这些令人感到厌恶的情绪,一直霸占着则奈的每一分、每一秒,硬是不肯离去,则奈莫名其妙地被这些恼人的情感纠缠着……
任凭江邦则奈想破了头,他也猜不透自己近来怪异的行为,好似——这种种不愉快,甚至难过、心痛——他正在思念着某个人般——
他冷哼一声,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嘛!
但为什为?……一道似熟悉却又模糊的身影自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努力地想抓住一丁点微弱不堪的记忆,仿佛曾有过这么一个女孩在他生命中出现。
而且,对他而言非常重要。
不可能,他所认识的女人中绝对没有一个令他心动过,更别提那种牵肠卦肚的思念了。
然而那股沉重、压迫在胸口的窒息感,又该做何解释呢?
他的烦躁一天比一天更加严重,几乎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令他对这种束手无策的无力感痛恨极了,却只能以酒精来麻醉思维。
一种不知名的心痛一点一滴的由胸口释放出,直到四肢百骸都被这样的心痛浸润着。
他将握在手中的酒杯,用力地往墙上一掷,酒红的液体顺势流下……像极了流着红色血液的心……
他怎能任由这种情况继续发展下去呢!
他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江邦则奈发誓他一定要找出答案来!
第十章
还有亚亚,她也不能对不起她的仗义相助,亚亚顶着可能被降级的风险,为她开启了这次的历史之旅,不仅如此,为了防止中心发现,亚亚只得将席凡所有的资料自电脑主机中删除,包括出生纪录、家庭纪录、所有记录——席凡二十多年来的所有一切。
看来这真的是席凡几天来唯一想到的方法了。
上帝原谅我!席凡在心底祈求恕,她实在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而这一切,这一切只为了再见到则奈——那个她用情到深的男子,都怪自己太懦弱了,受不了这样的心碎,甘愿为爱冒着粉身碎骨的危险。
也就是说席凡已经不存在于二十三世纪,甚至对他们而言,二十三世纪里根本从未有过一个名字叫邵席凡的女子诞生过。他们宁愿相信电脑也不愿相信自己的记忆。但席凡与亚亚她们知道,她们彼此忘不了对方的。
席凡打听出官湘的看护雪子告假回乡下省亲,这是不容错失的良机,她决定代替雪子身分先住入江邦大宅后,再见机行事。
席凡倒是没有想到出来开门是的官湘本人,她显得憔悴了许多,似乎非常不快乐,锁在眉宇之间的愁浓得化不开。
又是另一个为情所困之人!
因为官湘全身上下所清楚呈现出的,都是为情所扰的病征!席凡能够感同身受,深解其苦涩……
官湘聚精会神地凝视着站在门口的女子,缓缓眯细眼,“我曾见过你吗?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眼熟?”那挥
不去的熟识感令她纳闷。
席凡微微一笑,不做正面回答,“你一定就是官湘小姐哦!我是来代替雪子小姐工作的。”
“喔!”官湘漫应一声,侧过身让她进入,脑袋反则不停的想搜寻出一丝丝残余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