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明明在店里看到瑾琛在门口徘徊不去,怎么这会儿人就不见了,光猜没用,他干脆推开玻璃门一探究竟。
了不起,穿着高跟鞋还能蹲在店门口打盹,待会儿看你怎么站起来。“起床了。”他轻声叫着她。
蒙蒙胧胧的,瑾琛听见一声温柔的呼唤,天知道她为了这个专案有多久没能好好睡觉了,本想不理会,谁知声音又来了,她被唤醒了,转转眼珠子,让隐形眼镜得到滋润,才抬头一看,马上又被吸进两片海洋中,赶紧低头用皮包遮住脸。
悲哀,真浪费了换上一套成熟且有女人味的套装的苦心。
“起来吧!”查克体贴的将手伸向她。“你不是来找我的吗?不起来怎么进来呢?”
犹豫片刻,她还是客客气气地说:“谢谢,不过我可以自己起来。”不想靠别人,她扶着墙壁站直身子,才刚成功的让双脚撑起身子,整个身子又滑了下来。
失策,她忘了蹲太久,血液循环不良,脚是会麻的。
查克及时扶住她往下滑的身子,等她能自己站立时,他才松开她,见她又是两片红霞飞上脸,他忍不住打趣道:“奇怪,我又没有擦可以让女孩子闻了就会脸红的香水,你怎么脸红得这么厉害。”
红霞快将她整张脸都染了。
“小女生。”只有经验不足的小女生才会将不安表露出来。
“我不是小女生,我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不是小女生,是小鸭子。”他率先进到“普斯人”内。
垂在胸前略微枯黄的发梢点醒了她,小鸭子都是黄黄的,他岂不是拐着弯在说她是个黄毛丫头。她备感屈辱地跟进去。“我不是小女生、不是黄毛丫头也不是小鸭子……”
查克一派悠哉地靠在他的专用躺椅上。“呱呱呱。”顽皮的学了几声鸭子的叫声后,他又适时送上他的关心。“脚不麻了?”
“谢谢你的关心,不麻了。”真给他打败了,语锋转得这么快。脚是不麻了,只是十只脚指头被折磨得好惨好惨。
“如果你还想游说我去你们俱乐部当脱衣舞男,我的答案没有改变。”他开门见山地说。
谨琛眨着两排长睫毛,细细长长的丹凤眼儿在画像、花瓶、木雕之间溜来溜去,脑子飞快地运作,细细回想老板对她面投机宜的那招“以退为进”,应该能派上用场。
“我今天来不为别的,只是想欣赏你的古董。”最后她的视线停驻在一个镶着十二颗红宝石的古董怀表上。
“这只怀表是十九世纪的产物,喜欢吗?”查克不动声色,顺着她的话说。
“这么贵,我买不起。”
“我可以给你特别优待。”这时他已来到她身旁。
“还是算了。”
“我也可以让你分期付款。”他继续游说。
“买古董还能分期付款的吗?”她听都没听过。
“方法是给人用的。”他用钥匙打开玻璃柜,取出古董怀表。“你看,它是不是很美?”
的确很美,而她也很喜欢,但还是买不起。
他殷勤地拿着怀表在她胸前比着,并且让她亲手拿着。“你自己说吧!这只怀表是不是真的很美?据说这只怀表是一位绅士送给他请人的定情之物,后面还刻着字呢!”
她半信半疑地将怀表翻过面,果然看见一行有些模糊的字迹——
“给克莉斯汀,吾爱,保罗。”她轻轻念着。呵,此刻她手里握的是一百年前一对情人的定情之物,一段永恒不渝的真爱代表物就安放在她掌心内,整个心窝感到一阵暖哄哄的,眼里也泛着泪光。
“这么爱哭。”他温柔地用衣袖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珠,见她犹有依恋的轻抚表面,他乘机补上一句:“你这么喜欢这只怀表,买下吧!不要再犹豫了。”
“很贵呐!”她看了一下标价,竟要十八万多,要她付半年薪水去买这只怀表,她宁可去买些较实际的东西。
他动作极快,拿起电子计算机,按着按键就盘算了起来。“我给你打八折,零头我也送给你,就算你十五万好了。”他将电子计算机转给她看。
想也不用想使猛摇头,她还是没这种闲钱。
“好啦!买啦!别等到让别人买走,你会后悔的喔!”
她为难地看看怀表、又看看查克,再想想存款簿的数字,她几乎要被他说动了,但,等等,她的脑子忽然开窍了。“你是故意的?”
“什么!”他装傻。他浪费了这么多口水,她才发现不对劲,不过也让他确定她是个很“古意”的女孩子。
“你这么热心地向我介绍这只怀表,其实你是想让我尝尝被别人缠住而无法脱身的痛苦滋味,你是想让我知难而退,不要再来找你。”这颗笨脑袋,怎么连他的小计谋都看不出来,她真想用力捶捶自己的笨脑子。
“宾果!抱歉我没有糖果给你当奖赏。”
糖果,他当她是小孩子。瞧他那张细皮嫩肉的俊脸,她猜他大概大她没几岁,他如此老气横秋的语气,叫她如何心服?“别用那种口气跟我说话,我不需要糖果。”她微扬着头以示她的不满。
他抿嘴一笑,在他看来,她只是个急着想证明自己已能独立的大孩子。“你不喜欢糖果没关系,反正你也知道不要再来烦……找我,我是不会去你那什么俱乐部的。”
她泄气了大约有十秒钟的时间,但很快的,沮丧便自她心中溜走,她是那种屡败屡战、越战越勇的人,岂能被这点小小的挫折击垮?笑,要有笑容,记起服务守则第一条,她很努力地牵动脸部肌肉,试图做出一个亲切的笑容。“是‘凯萨琳皇后俱乐部’,是很高级的俱乐部,另外你叫我不要再来找你,那是不可能的,我一定要完成我的工作。
她在笑吗?他可不确定,如果她在笑,那么他要说那是个不甚美的笑容,她好像只是让脸部肌肉抽动了几下,如果这样也叫笑,他真要重新再研究研究笑的定义了。他懒懒地伸个懒腰。“你很倔强喔!”
“不,是不半途而废,你有拒绝我的权利,我也有找你的自由,你不能阻止我来。”她坚决万分。
“你可以来,只是请你不要再提脱衣舞男的事。”
“说服你也是我的工作。”他坚持,她更坚持。
看来她不属鸭,该属驴。他换个话题。“你一直握着怀表,是打算买了吗?”
这只怀表仿佛是和她合为一体的,她丝毫都不觉得重,太喜欢的缘故吧!被他一说,她不好意思地将怀表交还给他,谁知两人没默契,怀表从两只手之间滑落,直落下至地面。
两人手忙脚乱的去接往下坠的怀表,慌乱中,瑾琛的下巴撞上了查克的额头,令人安慰的是,那只怀表被查克及时捞住,免于落入成为废铁的命运。
这一互撞,两人皱眉咬牙的;瑾琛捂着下巴,查克按着额头,然后两人互看着,查看对方的伤势有无大碍。
她暗叫完了,这个人是查克,而且他有一对漂亮的蓝眸子。
她的魂魄将被那两片蓝色海洋吸引去,吸到幽暗的海底,完了。
时间凝结在空气中,两人相对无言有如门口那两尊石雕像。
幸好此时,有一对夫妇推门进来,及时解救了她的迷失。
瑾琛摇摇不甚清醒的小脑袋。“请你再考虑考虑,我会再来的,再见。”接着她快步离开“普斯人”。
查克的眼角余光瞄向玻璃窗外那个粉红色身影,忘了向进门的客人打招呼,只想着那句“我会再来的”。
来吧!尽管来吧!只怕你来几次都没用。
脱衣舞男,哈!
“查尔斯去找桑彤的麻烦,她没事吧……没受伤,受了点惊吓……”查克和李杰通电话,说到一半,他见到瑾琛推开“普斯人”的玻璃门进来,他扬起左边的眉,快十点,他都快打烊了,她还来。还是等他讲完电话再说吧。他继续说:“放心吧!爵爷,她不怕惊吓的,等一下应该就没事了,好好,等会儿我会过去一趟。”挂断后,他以略带责备的口吻说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很晚了。”
“我想这个时候来,应该就不会有其他客人打扰我们的谈话。”她回答得一本正经。
“这个时候,你还跟我谈工作!”真给她打败了。
“如果我能让你签下合约,我就不用忙得神昏颠倒了,其实我们开给你的条件很不错哟……”
查克一听,又是这套舞男企划,的确头大二话不说,让她去说吧!他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打道回府。
她滔滔不绝外加比手画脚说得正起劲,最后她终于发觉到,他根本没有在听她说的话,他正在关灯,店里昏黄柔美的灯光一盏一盏地熄了,心里一慌便直喊着:“查克,你干嘛关灯,我话还没说完呢!”
“关灯、锁门,然后回家睡觉,你如果要帮我顾店,我也不反对,晚安,拜拜。”他检查完一切电源开关后,便熄掉最后一盏灯,然后步出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