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翟小姐若有醒过来的可能性,是否……已经丧失……心性了?”“活死人”的行尸走肉,大家已是闻“人”色变,之前听过没见识过的人,当日经历算受够了惊吓与折磨。
这也是申屠奎所说,未到最后关头,但那结果比她现在就宣布死亡更糟。
开口讲话的女医师被风鉴尧恶狠地瞠视,浑身哆嗦,差点哭了出来。
谈论的是自己亲生女儿,麦可斯博士这几日也不好过,神情憔悴,人老了好几岁。
“她说的是事实,”沉重的面对这可能性,“MT-101病毒对人体神经的威胁大家都知道,逃避并不会改变什么。”而且翟颖的脉象微薄,就算撑也撑不了多久吧?
风鉴尧额顶青筋爆突,脸上却出奇的冷漠,不置一词。
这么沉重的现实,压迫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相信翟颖不会希望看到自己也变成没有灵魂的人。”申屠奎语重心长道。长痛不如短痛,真相也不可能隐藏太久。
除了翟颖,就申屠奎在这群研究小组里说话有分量,起了个头,后面便开始讨论怎么处置问题。
杰汀·麦可斯心痛难忍,垂泪听而不语。
“不管翟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准你们动她!”望着病理床上沉静的面容,风鉴尧一点也无法忍受让她这么任凭人糟蹋。
讨论声一时愕止,申屠奎眉头打了好几个结,思考良久。
“没有人希望事情会到这个地步,翟颖在我的心目中位置也重要,可是……真到不得已的情况下,不如保持她生前崇高的生物医学声誉形象,与其变成‘活死人’那副没有尊严、被控制的杀人机器……”申屠奎长叹,“依我对她的了解,她也会赞成我们快法的。”
其他人莫不点头附意。
众人看向麦可斯博士,他是当事人父亲。
当下,博士尚未能有表示意见的机会,风鉴尧一股脑儿发疯似,全将大家轰出去。
“我说过,没人可以动她!”
“翟颖……翟颖……”风鉴尧轻抚那白里透红的秀容,不停低咽的轻唤。
往昔,她常用这般的冷战抗议他的事事独裁,但他知道她心里可呕毙了,恨不能咒骂上千遍万遍。
偶有冲动,她也会横眉竖眼,哈!他最喜欢逼出她的真感情了,因为这给他机会展开掠夺……
细细品尝她含怒的眉、眼、嘴……
堂皇究探她耐入寻味的心思……
一切都这么美好,似乎结果已在他预料之下,让翟颖再自由个一、二年,然后就是他名正言顺让自己的姓氏挂在她的名上。
但天不从人愿……
风鉴尧铁拳毫不留情的猛敲打墙壁,目眦愈裂……
为什么翟颖会发生意外?!
他竟让这种意外降临在自己最爱的女人身上?!
“啊……”悲切的哭喊倾泄而出。
他不容许呀……
“翟颖,我绝不容许任何事隔离你我,任何事……你听到没有?!”
安详的脸庞无言回应着他。
“我不信什么下辈子的缘份!这辈子我就是要定你了,你也不准丢下我,有没有听见!”
一阵剧烈摇晃后,风鉴尧心伤的又重重将她贴胸搂进怀里,湿意缓缓沁透她颈项,滴流入她停止的心跳……
前几年,惊传翟颖船难,风鉴尧虑忧不成眠,焦急、担心,但只要没见到尸体,他一直执拗的认为她仍存活着。
所以天罗地网,投入无数人力、财力搜寻,深恐她在哪一个角落受伤、呻吟、孤苦无依……他了解她从小的成长背景。
没有意料到的是,若翟颖有心躲藏,以她的聪明,雷麒的确很难搜寻到她的踪踟。
但还是教他逮着了,不是吗?
她注定好了终该活在他的生命中。
是注定的。从初相见,岁月累积的情感,当她习于无助时,不自觉会寻找他时,他便知道这辈子就是她了。
他的翟颖,而她也只有他。
现在呢?
翟颖毫无气息的依偎在他怀里,柔顺,乖巧。
“该死!该死!”风鉴尧咆吼出深层的恐惧,“我宁愿看你气急败坏,莫可奈何的和我赌气!我宁愿你不听话……你跳起来骂我呀……你嘟着嘴偏头不理我呀……就是不要像这样……”
“都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
信平说得对,他这几年是在蘑菇、坚持些什么?他早该大声向世界宣布翟颖是他的,早该向翟颖剖心掏肺他无尽的爱意。
来不及了……
遗憾、后悔都来不及了。
他白白浪费蹉跎这么许多年,或许连老天部不耐烦了,所以……所以……
“翟颖……”千言万语,千错万错,他最后只能抱着她毫无生命的躯体忏悔、痛苦。
他不相信!他和她的人生戏码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无法相信!那么聪慧、那么天才的翟颖会从此如流星般损落。
不能相信呀……
天地苍茫,室内惨白的日光灯,投射出冰冷、无情的光晕。
一天过去。
雷麒陷入愁云惨雾,就连嫌黏老婆时间都不够的板本信平也急急从美国赶来。
“他妈的!那群王八蛋。”一知道翟颖没命了,板本气得跳脚。
除了致意杰汀·麦可斯外,板本俊耀因为还得赶回日本处理事务,迟迟等不到露面的风鉴尧,匆匆又搭班机回去。
“好吧,我留下磨风鉴尧这个疯子,那个死胖子柏朗就由你负责料理了,起码整得他天天尿裤子,不敢见人。”板本送走兄长,又挂了个电话给亲亲老婆。唉!这一趟不知道要待多久了。
“现在怎么办?”申屠奎指的是一道墙隔壁的人。
风鉴尧抱着翟颖的尸体不准别人进去。
“那头牛……唉……”连板本也不得不叹气。
他们都知道风鉴尧对翟颖的心思,那么久、那么深,甚至平时也不让她和其他人有太多的交情。
拿出壮士断腕的精神,板本利用自己的特殊职权让门打开,劈头就先声夺人。
“喂!这副死样子给谁看哪?”
再铁铮铮的男子汉看到眼前此景都会为之鼻酸,愣在原地。
风鉴尧二天下来,滴水不进,落魄狼狈可以想像,头发散乱湿透,下巴冒出的胡渣密布。
翟颖神情安详的躺在他怀里,双臂无力低垂,乍看下,她反而比起愣愣抱着的人还赏心悦目、干爽宜人。
“我要是翟颖,闻到你那个狐臭味,死了也跳得离你远远的。老天爷,臭死了。”好兄弟这样,板本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安慰人从来就不是他的专长。
申屠奎闻言纠起眉看他。
“看什么看?!不然你说。”板本挺尴尬的。
风鉴尧从头到尾似乎没有理会人的意思,申屠奎一时也不晓得该如何分担这沉重的悲痛。
静默半晌,简直像两个呆子陪着一个疯子和个死人。板本吐口长气,没耐性习惯这种灰色气氛。
“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现在人死都死了,你这德性要死不活的,翟颖也感受不到。”说着走着,然后板本一时被风鉴尧杀人的眼光钉在原地,哇喝!吓人哪。
平常不都是自己吓人的吗?板本不怕死的重又挺起胸膛,说是这么说啦,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他还是在离他们一步远的地方蹲下身。
“好歹让翟颖入土为安吧……”才刚起个头,冷不防风鉴尧的拳头随行而至。
板本惨叫一声,也卯起火来了。
“要打来打!”
“有没有搞错……”申屠奎简直要疯了,想阻止却平白各挨了他们两拳。“这算什么?内哄啊。”想想又算了,至少让风鉴尧得以发泄一些怒气,说不定会理智点。
他们兄弟俩不是第一次打架,武术基础也不相上下,拳来拳往,虎虎生风,互有挂彩。
“还打啊?”板本嘴角滴血,满身大汗。
风鉴尧一个劲儿死命出手,几近疯狂,两个人虽然气喘如牛,可是一个不停手,另一方若不还击,岂不是当沙包穷被揍。
“他妈的!”累得差不多了,可是板本真是骑虎难下,连连诅咒,“他妈的!”
时间又过了半小时,战场满目疮痍,能挡能砸的东西全毁了。
“这么有劲,怎么不找害死翟颖的凶手,光是和自己人过不去像什么话。”满肚子火,板本又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那个风鉴尧根本没听进去,比起不断分心劝说的板本还占优势,到最后只得自求多福。
“申屠奎!你站在那里死人哪!”
真是冤枉,申屠奎起初想架是劝不了,所以等了一会儿,干脆趁机去检查检查一下翟颖,看能做些什么。
但是风鉴尧打归打,可是范围都绕在翟颖四周围,想觑个空也满困难的。好不容易贴近了,这板本好死不死叫什么叫?
这下子,风鉴尧全部精神都转向他了,而他这个倒霉鬼手刚好碰到翟颖的衣角边。这可是犯了风鉴尧的大忌呀!
“谁准你碰她的!”风鉴尧吼得仿佛要切了他不规矩的手。
龙卷风似的将申屠奎踢得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