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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若兰想拉起水云,但却连点力气也没有,她只觉得身体好乏。

  水云倏地抬起头仰视若兰。格格的声音怎么那样没精神、那样沉静?这真是格格、是她所熟知的那个调皮格格吗?

  才一抬头,水云立刻吓了一跳——格格变得好憔悴!

  “格……”

  “皇上驾到——”

  水云才想问发生什么事让格格成了这副惹人心疼的模样,就听见了远处传来的传报声,她立刻拉住了格格的手往里走,准备接驾。

  不一会儿,皇上已进了馨兰阁。

  “皇阿玛吉祥。”见到久未谋面、满脸怒容的皇上,若兰只轻福了福身,眼睫低垂着,未有任何情绪表现。

  “你可回来了!”皇上一进门就直冲着若兰怒叱。“你说说,看你对自己所做的事有任何辩解没有?一个皇格格,竟做出这等抗旨逃婚的逆事!”

  若兰什么话也说不出,一声不吭地就跪了下来。

  “请皇阿玛降罪。”她低垂着头,显现出从未有过的沉静。

  此时,皇上可看出他这宝贝女儿的不对劲来。若兰这丫头打小就生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虽说此次她的确做了生平最嚣张的举措,但他可不信她会这么乖顺地一遭怒叱即认错;以她的性子,不作狡辩简直怪异!

  “若兰丫头,你耍什么把戏?”

  若兰缓缓地摇了摇头。“皇阿玛,若兰只求您能收回指婚的旨意,女儿已破身,不能再以此身献侍第二个男人。”她无一丝情绪地说着,整个人叩伏在地。“求皇阿玛再纵容若兰最后一次,从此以后,请皇阿玛就当若兰是死了吧。”

  破身!?“你把头抬起来,看着我说。”皇上抑着怒,沉声道。

  若兰叩在地上的头缓缓抬起,平静无波的眼眸直对着最宠疼她的皇阿玛。

  “恳请皇阿玛收回指婚的成命,从此以后就当若兰死了吧。”

  皇上审视着若兰,想不到他这顽皮刁钻的女儿出一趟宫竟变了个人回来,除了从未在她身上有过的失魂眼神外,她整个人也憔悴得找不出往日的活泼气息。

  若兰惨淡憔悴的面容深深使皇上动容,心中那股怒气早消去大半。

  唉,打从这小丫头出生以来他就拿她没辙!

  “指婚一事不必你说,豫亲王府的祈烨贝勒朕已指了另一名皇格格——曦宁格格予他。”想起曦宁与祈烨一段佳缘,皇上在心底还是忍不住开心,而他本也就打算待若兰回宫时再替她择选另一佳婿,只是想不到——

  “至于你,你给朕把那破你身男人的名字说出来!”

  “回皇阿玛的话,若兰并不知他是何姓名。”

  “你——”若兰的话又惹起了皇上的怒气,他直指着若兰怒道:“你是不打算说是吗?好,既然你这般作践自己,那朕明日就随便给你择个男人便是!”皇上怒极,转身便要离去。

  “皇阿玛!”若兰大喊,跪爬着追上皇上,两只手紧拽住他的龙袍。“若兰只求您当女儿死了,请别再折磨若兰了……”此时,她再也禁不住泪,惨白的一张脸全染满了泪水。

  她心知皇阿玛虽疼她,但一个女孩儿家的贞节却非三言两语即可带过,此番她已非处子身、又不肯说出破她身的男子为何人,皇阿玛震怒是可想见。而皇阿玛此时撂下的话也极真,真有可能在明日又再为她择个额驸!

  “若兰求您了……皇阿玛……”说着,若兰直往地上磕头,一次又一次地猛力撞击着地面。“若兰求您了……求您了,皇阿玛……”她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无论用什么方式都一定要守住自己。

  这突来的举动吓坏了在场所有的人。

  “格格——”水云立刻跪伏过去要阻止若兰,但想不到根本拉不住她,就见她不断地往硬石地磕着头,额头的鲜血都印渗在地上。

  皇上一时是惊住了,但他却一句话也不说,只怒极了、气抖着身瞪着若兰。

  “求您了……皇阿玛……”

  一直跟在皇上身侧的王公公见着了这场面也吓住了,若兰格格简直像疯了般地猛磕头,一个洁白的额全染了血也不在乎,像不知疼般地伤害自己。格格也是他打小看大的,见她这般模样他也是心疼难过得不知如何是好,慌极了;而皇上的怒容也是可怕至极,这么多年来他未曾见皇上动怒至此。

  “皇、皇上……”王公公看着心痛,扑通一声也跟着跪下地。“皇上,奴才也求您了,皇上!格格或许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她自江南回来已瘦成这模样,或许只是一时失了心性,请皇上就暂时别逼若兰格格了,奴才求您了!皇上向疼爱若兰格格,相信您心里一定难受,就请皇上别责备格格,也别动怒伤了龙体呀!”王公公也磕了几个响头,晓得皇上定是拉不下脸饶恕格格。

  皇上怒看着若兰,也见到地上的血印子,但就是说不出话。

  “皇阿玛……若兰求您了……”她不停地叩首,疯狂而不知疼地叩着。

  疼吗?这不算疼;最疼、最痛的时刻是离开昊霆,是知道他的心其实是属于德穗的时候。如果肉体上的疼痛能抵一些心灵上的痛,那她愿痛,因为这全是她该得的惩罚;惩罚她逃婚,惩罚她爱上了不该爱、不能爱的人……

  眼前,怎么又一片昏暗?

  记得那时,也是一片昏暗,但醒时昊霆就伴在她身旁;现在,又一片暗了,但醒时……醒时……她缓缓地叩了最后一次首,头却沉得再也抬不起了。那么,不醒好了……

  “啊——格格!”水云惊喊,只见若兰额上沾满鲜血,没了声息地软倒在地,她立刻上前扶住了若兰。“皇上,求您了,皇上——”她跪着,代替主子喊。

  皇上再也倔不住了,立刻从水云手中抱起了若兰放往床榻。

  “王有德,快宣御医!

  ☆ ☆ ☆

  半年后

  “格格,你瞧这花多美、多香啊!”水云摘了一枝水仙,幽白的纤纤花身散着淡雅的馨香。“我将它插在上个月皇上赐的嘉兴玉白瓷瓶里好不?”说着,她取了瓶,插上水仙置在若兰的房内。

  水云插好了花,才慢慢回过头望着坐在床畔的若兰。

  “格格——不管怎样,你好歹也该和水云说句话儿呀!你这不说话的毛病已半年了,水云好想念从前你那些奇怪的言谈及鬼主意呢!说说话吧,格格……”她蹲至若兰身前,捉着她玉白的手乞求道。

  半年了,已半年了呀!

  自从那一回,若兰格格疯了般地向着皇上磕头而昏倒后,再醒来就成了个不言不语的呆滞人儿。皇上急坏了,可御医却说格格没事,这不说话的毛病是心病,但心病尚需心药医,比其他任何病痛都难痊愈;其他任何病痛他都尚有些办法,但这心病……唉,只能等了!

  “格格,你心里有什么话不能对水云说吗?”水云望着若兰,她这模样就像那些洋人进贡的娃娃般,静静的、美丽的、了无生气的。

  水云轻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抚了抚若兰的额。

  格格原本漂亮光洁的额也在那次猛磕头后留了疤,一张绝美的容颜硬生生地给破坏了;虽然格格依旧美丽,但只消看到那疤痕就让人难过。

  “水云,格格的情况怎么样了?”

  一个声音从后响起,水云回头一看,是皇上身旁的王公公。

  “王公公,皇上要你来看格格吗?”

  “是啊。”王公公走近了若兰,低叹了一声。

  好好儿一个聪敏活泼的皇格格,出趟宫就只回来了躯壳,那魂魄像失了、再也寻不回了!皇上那儿也后悔得紧,私下里曾向他说过,早知就不逼若兰格格、不对她动怒了,至少那时她还说话。

  “还是一样,我真担心格格会不会一辈子都不再说话了。”

  两人望着坐在床沿如娃娃般无生命似的若兰格格,只能祈祷。

  ☆ ☆ ☆

  养心殿内气氛依然沉重,皇上来回在殿内踱着。

  “若兰还是没起色?”好一会儿,皇上才停下脚步,语气沉重地问。

  “回皇上话,奴才今早上馨兰阁见到格格,仿佛比前些日子稍长了些肉……”王公公支吾地回话,顾左右而言他。皇上几乎是每日问,他实在为难得很哪!怎能老回答格格还是一样呢?皇上急,看着若兰格格,他心里何尝不急!

  “废话,我问的不是这个!她说话了没?”

  “回皇上的话……没有。”

  皇上叹了一口气,料想大概也是这回答。若兰那恍若无魂无魄的模样看了直教人心疼,现在他都不忍上馨兰阁了。

  “下去吧!”他挥了挥手。

  “嗯……皇上,还有一事,今年新科状元求见。”王公公有些嗫嚅。

  听见新科状元求见,皇上心情顿时好了起来,他早想宣他来了。

  “宣。”皇上一扫阴郁,招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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