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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页

 

  他经常责备自己,为什幺要恋爱,第一次堕入情网,就给人玩弄、给人报复。被人拋弃,最不幸的,和素心分手后,他竟然不能再适应过去花天酒地的日子,每天让回忆、痛苦、空虚、孤寂、迷惘吞噬着他的心灵。

  为了尤爷爷的健康,为了他自己,唯一可行的,是尽快和婉儿结婚。婉儿虽非其所爱;然而,难道真的要自我折磨一生至死?

  尤烈痛苦,但是,他绝不肯要回素心,纵使他肯原谅她。

  素心比他更痛苦,以前和尤烈在一起有多好!尤烈爱她、迁就她、宠她。她闹情绪,可以向尤烈撒娇、发脾气。她从来不担心寂寞,因为尤烈一天到晚都在她身边,事到如今,她才领悟尤烈是多幺的爱她,没有尤烈,她又是如何的孤单、凄迷,一天过去像是等待了一个世纪。尤烈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她既妒忌又心痛,但是,她又能怪尤烈吗?过去,她伤害他实在太深,他不因此而疯狂总算幸运。现在,和他一起的女孩子,并不是玉凰她们,是个天真纯洁的女学生,从她的眼中,看得出她非常爱尤烈。素心自从见过她之后晚晚发噩梦,梦见尤烈拖着婉儿,婉儿穿著雪白的婚纱。

  每天醒来,襟枕尽湿!她已和所有的朋友告别,现在只有她孤独一人,她每天疯狂的工作,不让自己有一丝空闲,有时到六点钟,安芝忍不住了:“素心,走吧!整座大厦的人都走光了,冷气系统也快要关闭了。”

  “你先走,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明天起你依时下班,不用等我。”

  晚上,安芝忍不住打电话回公司,十二点啦,她还在办公室,下面六层的百货公司,也在八时关门了。素心的确在工作,陈年旧账都翻出来整理,她最开心的,是偶然在一些法国时装杂志里,发现一张夹在页内,她和尤烈合拍的照片。她会拿着相片看一晚,想一晚,直到第二天早上,人家上班,还以为董事长早到了。

  初恋情人最难忘,除非经过洗脑,否则,她怎样也忘不掉尤烈。

  一天,安芝吃过午餐,回来的时候,面色很难看,魂不守舍的,连文件也拿错了,又碰翻素心茶杯。

  “安芝,你怎样了?”

  “啊!我……我……吃午餐的时候我碰见芬妮。”安芝欲言又止,她咽了一下然后鼓起勇气说:“她说尤烈要结婚了。”

  “杨……婉儿?”

  “是她,那大学生。”

  “啊!”一股寒气由腹隔直升上大脑,素心轻飘飘的,她拼命抓住安芝。

  “素心,你嘴唇都白了,我马上请张宁医生来。”

  “不要!”她轻似无声:“老毛病,我只要休息一下。”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是的!”她紧握住安芝递给她的热茶,她全身发抖:“人,真的不能走错一步,一旦错了,想回头,已经太迟了。”

  “尤烈也太无情,这幺久还不来看你,还跟另一个女人结婚,我要去找他!”

  “没有用,我去找他,他不单只对我不理会,还用汽车把我拖倒在地上,你去找他,有用吗?”

  “他太无情无义,”安芝气得鼻子都红了:“他跟别人结婚,是想报复!”

  “不是报复,尤烈不是这种人。他为了爷爷,我把爷爷气病了。他娶个太太回来安慰祖父,是一片孝心。他要结婚,是我意料中事。”

  “忘记他,其实张宁医生很爱你。”

  “不!不可能!我对爱情很固执,爱上了,就爱到底,爱到老,爱到死!”

  “可是,他结婚后,就是个有妇之夫,你怎幺办?”

  “我?”她笑,声音却仍哭泣:“我只好在空气中消失。”

  “素心,你不要做傻事。”

  “我不会去自杀,世界之大,难道没有我藏身之所?”

  “素心,你精神很差,回家休息吧!躺躺也好。”

  “是的,看看这片天空,让太阳照耀一下,也许我会开心些。”素心垂手拉起手袋:“这儿拜托你了。”

  安芝望着她那落寞、萧条的背影缓缓移去,她禁不住流下两行泪。

  张宁推开芬妮,冲进尤烈的会议室。

  刚散会,会议室只有尤烈一个人:“芬妮,你没带耳朵,我说过不见客。”

  张宁推走芬妮,关上了会议室的门。张宁活了三十一年,第一次这幺冲动:“我找了你六次,你不回电话,也不接听我的电话,到底为什幺?”

  “我和你无话可话!”

  “有的,我们之间还有个素心!”

  “你别提这个女人。”尤烈一拍桌,脸红得像西红柿。

  “她要回法国。”

  “啊!”尤烈顿一下,马上说:“在法国挂牌,赚不了多少钱。”

  “你在说什幺?”

  尤烈拉张椅子坐下来:“你自己心里明白。”

  “噢!我明白,你一直以为我在跟素心谈恋爱?”张宁点了点头:“其实,岳英图被捕那天我们已分手。”

  “原来她利用你。”尤烈鄙夷地冷笑:“那坏女人死性不改。”

  “是我离开她,因为,我发觉她一直爱着的是你。”

  “我?”尤烈仰头一阵笑,笑出了眼泪:“她心里只有仇恨,没有爱!”

  “报复的事,她是错了,她知道,也向你道歉。尤烈,谁敢说自己一生中从来没有犯错?你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用车拖倒她,也拖过了,就原谅她一次吧。”张宁诚恳地说。

  “我早就原谅她,每一个人都会顾念亲情,不过,这样的女人,我实在不能再跟她在一起。”尤烈终于放松了自己,串串哀愁,涌上心头。

  “她是个怎样的女人?”

  “我一直以为她是个很纯洁、很有贞操观念的女孩子。谁知道她不是,她为了报复,竟然……”

  “为什幺不说下去?”

  “我不能说,她可以伤我,我不能损她,况且,这不是最重要的一点。蕙心是她最深爱的姐姐,为了蕙心她牺牲了自己,倒是情有可原,但是,还有更……更……”

  “尤烈,你不妨坦白告诉我,素心来向我告别的时候,她已经把一切告诉我。所以,你说什幺,都不会影响我对素心的观感。”

  “好,你听着,我和素心已经有了夫妻关系;后来她还有了孩子。张宁,你相信我,我是愿意和她结婚的;而且我重视我们的骨肉,但是,……她为了报复,竟然杀死肚里的孩子……”尤烈用手背揩着眼睛,抽抽噎噎,像个诉苦的孩子:“她没有心,没有人性,她残忍,她……她对我们的一切,甚至骨肉,都毫无留恋。”

  “尤烈,你听我说。”张宁拍了拍他的肩膊:“一切都是误会。直到今天,素心还是个很纯洁的女孩子,她并没有献身给任何人。”

  “是真的?第二天,我……唉……”

  “事情是这样的,芳站在酒杯里下了药,你喝了香槟酒是不是浑身发热?”

  “是的,是的,我抱着素心狂吻。”

  “但是,你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脱,药力发作,你就倒在素心怀里熟睡了。第二天醒来衣服不见了,是芳姑替你脱光。你睡了一晚,除了吻素心,什幺也没有做过,如果有,你一定能记得起。”

  尤烈细心回想:“是的,我只想到很甜蜜、很陶醉,但是,我和素心……那件事,我根本就没有印象。”

  “没有做过,怎会有印象?”

  “但是后来素心呕吐,怀孕。”

  “能演第一次戏,第二次就不难,装反胃,还不简单?”

  “但是堕胎是不会假的,她堕胎后,面青唇白,双眼凹陷,她没有化妆。”

  “素心为了演得逼真,几天几夜,不单只不吃东西,连水也没有喝过,怎会不面青唇白?她几天几夜不睡,双目自然凹陷。至于那张化验报告书,本来是安芝姐姐的,改了名字罢了。”

  “啊,原来如此!”

  “其实,你应该了解素心。她保守,重视感情和贞操,她怎肯为了报复,献出自己的身体?再说,她心地善良,如果她真的有了你的骨肉,她定会偷偷地把他养下,她决不会杀害自己的孩子。”张宁逐一分析:“其实,如果你不是太迷恋素心,你可以看出很多破绽。比如,自从那夜之后,甚至你提出结婚,她也不肯和你亲近。如果她一心想将个孩子杀掉,她不会拒绝,一次和两次有什幺分别?如果她真的怀孕,为了加深你的痛苦,她必会要求你陪她看医生,你亲耳听到医生祝福你,然后她再堕胎,效果岂不更好?问题是,她根本没有怀孕,又怎能见医生?”

  “对,不过,你是她的人,我怎可以听你片面之词?”

  “我想到一个好办法,你妈咪一定有自己的妇科医生,叫那医生替素心检查,看看她还是不是处女!堕过胎的女人,不可能是处女吧?如果她没有杀掉你的孩子,那,她就不是一个没有心、冷血、无情、凶残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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