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春风薰人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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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这么晾在这里,恐怕还没见到展厉言,她就已经因为吹风太久病倒了。

  是啊,万一展厉言不来,她傻傻杵在这呆等生了病怎办?那不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了想,还是离开的好,为了今晚的事儿她连饭都没吃,早饿得前胸贴后背直想哭了。

  衡量了会,成琼玖决定回别院,步下曲桥。

  嗯,等会要叫江婶煮一大锅面,喂不了酒虫,这米虫得喂饱一点。

  “谨行说你找我?”曲桥另一端熟悉的声音拉住她离开的脚步。

  来了!她回头看见对面的身影。啊啊,真的是他。

  瞧见她的展厉言好半晌说不出话。

  平日穿着打扮与男子无异的成琼玖今日换上时兴的圆领襦服--

  绛紫的绮绢衣裙,长身窄袖体现窈窕身段,圆领露出白皙锁骨,着实诱人;眉眼沾染胭红粉脂,将本就清秀的容貌点缀出不曾流露的艳色,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第一眼是惊艳,第二眼是了悟。

  难怪谨行一顿晚饭下来表情古怪。

  “是谨行出的主意?”料想她绝对没脑筋想出这法子。

  “嗯。”成琼玖老实承认。

  “而你乖乖照做?”未免太听话了吧?

  “我不想你一直生我的气。”她说,语气委屈。“他说我这样能让你消气。”

  之前还不觉得他的气恼让自己难过;但此刻被他这么一问,她突然觉得自己好难受。

  她是真的不想他总生自己的气。

  “你倒是知道我在生你的气。”还算聪明。

  她点头,可--“知道归知道,但是你为什么老生我气呢?”疑惑染上眼,她始终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他大动肝火的事。

  原本走向她的脚步闻言停住,站在桥心。

  她到底还是迷迷糊糊。展厉言深深深深叹了气。

  “展厉言?”

  他抬手,招了招。“过来。”

  “喔。”

  她起脚,第一步就踩到过长的裙摆,发出惨无人道的尖叫:“啊--”

  “成琼玖!”

  咚!绛紫色的身子四平八稳贴在桥面,跌得结实。

  痛啊……她的脸、她的鼻子、她的胸口,疼啊……

  来不及接人的展厉言空荡成勾的双臂,愣在原地。

  “呜……好痛……”就说这身衣裳她穿不惯嘛,真不晓得为什么那杜姑娘穿上这身行头还能走得那么稳当,像柳枝摇曳生姿那么惹人疼惜。

  过长的不单只是裙摆,那垂袖亦然。

  不得已,成琼玖卷起袖子,笨拙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像是刚学步的三岁稚童,艳色的清丽沾上灰头土脸的狼狈,很是逗趣。

  噗嗤!“呵呵……”

  “啊啊,你笑了!”不理自己的狼狈,眼前这张带笑的脸不再是老见着的严肃,

  啊,他笑起来真好看哪!

  成琼玖不自觉地看着看着,入了迷。

  她的凝视,敛了展厉言扬起的唇。

  “别!别不笑啊!”小手想也不想就贴上收回笑容的唇角,想留住最后一点残馀的笑纹。“你笑起来那么好看,打我来聚酒庄很少见你笑过,让我多看一会儿好不?”

  她这话提醒了他。

  从相识至今,他鲜少给她笑脸看过,就像她说的,总是在生气。

  思及此,展厉言皱了眉头。

  啊啊!又把眉毛打结!腾出手抚上眉心。呜呜……顾此失彼,压平了眉就留不住笑,看看,又是一张她熟得快烂的臭脸。

  成琼玖丧气,叹声中垂头,额心敲上展厉言胸膛,没发现在她试图留住他笑容时两人已大接近的亲昵。

  “怎么会这样呢?好不容易笑了,这么快就消失,唉……”

  “你在乎我笑不笑?”他很少笑,亦少怒,但自她来到聚酒庄后,少笑依旧,易怒反常,总会因为她的言行无端发起脾气。

  也亏得她迷糊带过,似傻非傻地承受怒气。

  “你笑起来比平日好看上数十倍。”她抬头,沾灰的脸表情认真。“虽说本来就长得好看,可笑起来就更好看了,好看好看,真的很好看。”所学用字不多、书也没念过几本,成琼玖笨拙地只能重复一样的字句,未了,添了一句:“我喜欢。”

  “喜欢?”平静心湖宛如被投下一石,频起波澜。

  “对对,就像现在这样!啊啊,你笑起来真好看……”她着迷地叹道,浑然忘记展谨行传授的招数和目的,忘了争取她视之如命的美酒。

  眼前人不经意扬起的柔笑比美酒更让她着迷。

  “谨行教你这方法是为了讨酒喝对么?”

  “……是啊……”真好看哪--入魔的她比平常更老实。

  果然。“你应该趁机讨?”

  “讨什么?”

  “讨酒。”

  “啊?”她茫然,陷入柔和的笑靥中尚未回神。“你说什么?”

  她这模样想引他中计也难,以她的脑筋根本骗不了人。“谨行太高估你。”

  “什么?”

  唉,也罢。“你的脸沾了灰。”

  啊?她摸摸脸,想起方才被裙摆绊倒。“跌倒哪能不沾灰的。”

  “说得也是。”他抬手,指背轻拭左颊上的灰尘。“刚跌得很重,疼吗?”

  “嗯。”他的问让她想哭,抽抽鼻子,备觉委屈得连声音都变得哽咽,丝毫不觉自己正像个小鸟依人的姑娘家撒娇着:“这里疼、这里疼、这里也疼。”她指着额头、俏鼻和胸口,娇憨的模样煞是可爱。

  展厉言依序吻过泛红的额心、鼻头,最后停在隔着衣衫的胸前。

  “呃……展、展厉言?”他这是在做什么?

  “还疼吗?”

  她摇头。“你为什么--亲我?”

  “有人这么对你?”

  “不,没有。”他是第一个。

  可鬼的是--自己为什么不生气?

  而且,还觉得开心舒服?

  太怪了,真的是大怪了!

  “我是第一个?”

  “嗯。”

  “很好,我也会是最后一个。”

  最后--“你不会再亲我了?”怅然若失的情怀苦了她一张小脸。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笑。她又听错了他的话。

  “那又是--”

  “只有我能这么做。”展厉言抢下话,又在她额心落记轻吻。“懂吗?”

  啊,又笑了,真好。成琼玖傻楞楞地想。

  如果他亲她的时候都会笑,那就让他这么一直亲下去好了,嘻嘻……

  “展厉言--”

  “嗯?”

  “这里也疼。”她指着唇。

  展厉言一楞,笑意更深。

  啊啊,真好看哪……

  ※  ※  ※

  啊啊!她是猪啊--

  “呜呜……”笨啊蠢啊呆啊她成琼玖,呜呜……“我该怎么办?还有没有别的法子让我--”

  “不要问我。”展谨行以帐本为扇扇风,不想理趴在旁边埋头苦“哭”的呆姑娘。“你呆到没法救了。”

  真够呆了她!

  想来就好笑--要她色诱大哥答应给酒喝,可她成大姑娘做了什么傻事哈!反倒被他大哥色诱给忘了这件大事。

  虽然这招他教得别有用心,但使计的人未免也蠢到不行,自己先赔了上去,现在再来求救有个屁用。

  “我没门儿了。”向后一躺,展谨行摇头。“除非大哥准,庄里没有人敢偷给你酒。”

  “呜呜……”人心不古啊!天道泯灭啊!小人当道啊!“你这个没心少肺的坏人,呜呜……”

  “二爷,杜小姐来拜访您了。”门外下人传话道。

  秋雨,展谨行霍地起身。“她人在哪?”

  “牡丹园里。”

  “你走了,我怎么办?”

  “懒得理你。”

  “哇哇,你见色志友!”

  “你见色忘酒也没好到哪去!”他送她回马枪一记。

  啊啊!一语中的,一箭穿心。

  呜呜……她笨--

  ※  ※  ※

  “谨行呢?”离开书楼好一会的展厉言再进门,见只剩成琼玖,问道。

  “杜小姐来了。”她说,哭红的鼻头皱了几下。“你弟弟见色志友。”

  “怎么?他欺负你?”

  “是你欺负我。”

  “我?”他走近她。“我何时欺负你?”

  “就是--”这是什么味道?红透的鼻翼掀动,边往他身上靠去。

  她又--“别这样。”像狗似的灵敏嗅功真教人不知如何是好。

  冷冽不失强劲的小米酿香味--“塞下曲?”小手打蛇随棍上,像藤似的以他的身子为支架直往上攀,这样的香味愈往上闻愈是浓郁。

  来到唇角更是香气浓盛。“你喝了塞下曲!”她像抓犯人似的拷问。

  “商号来了几个熟识的朋友,喝了几杯。”就因为会喝酒,才不带她去。

  “你喝就可以,为什么我喝就不行?”哪能这样!只准他这个州官放火,不许她这个小老百姓点灯。

  “不行就是不行。”严峻的话随浓重的酒香出口。

  叽咕叽咕……肚里的酒虫频频吹起战鼓,整军往酒香处长驱直入。

  “不让你碰酒是因为--”解释的话全数没人送上门的软唇,展厉言讶然,呆若木鸡。

  温润柔软的舌趁他诧异时大军挥进,贪婪舔过他嘴里每一处留有酒香的角落,截取醇酒的芳香。

  唔唔……她想死强劲的酒味了……成琼玖感动得直想哭。

  天可怜见,每天的半壶薄酒一点用也没有,与其喝那些,不如像现在这样,展厉言嘴里的酒味比那薄酒美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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