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红豆醋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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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鬼玩意儿是咱们阜雨楼做不出来的,我倒要看……”她不服气的横了杨琼玉一眼,摊开纸张念着。

  只见纸张上写了一行字;凉拌红豆。

  接下来的话全给卡在喉咙底下,梁红豆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天底下只有一个家伙会写这种条子!

  “这位官倌人在哪?”她听见自己的气息有些不稳。

  “跟一位姑娘上了‘雨’字厢房。”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一旁愣头愣脑的土豆又加上一句:“那姑娘掀了纱,长得得好美的。”说完,眼里还满是陶醉。

  长——得——好——美——的——姑——娘?

  “你认得那位长得好美的姑娘家吗?”蓦然,梁红豆笑得特别甜腻,众人全感到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

  “是百雀楼的花牡丹姑娘。”另名伙计反应和土豆一样,红着脸傻呼呼的笑起来。“挺……挺有名气的。”

  天下乌鸦一般黑!管他什么牡丹芍药杜鹃,见了女人的德性全都是这么没品!梁红豆咬紧牙关,怒气开始在心里翻扬。

  深吸口气,再深呼吸,梁红豆把手中的火钳捏紧又放松了三次,还是忍不下来。

  她忽然将手中火钳大力朝后丢去,一分钟以前的柔软情绪全被抛到天涯海角去了,眼前整个人愤怒难当的朝雨厢房大步跨去!

  上天明鉴,她非宰了那个“既来之则安之”不可,居然敢带那种女人到阜雨楼!

  “凉拌红豆上菜。”她憋着闷气,敲敲门。

  一听到她的声音,正和花牡丹聊得开心的冯即安呛出茶。

  “咳……咳……进来吧。”

  门一开,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梁红豆还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冯即安的怀里竟贴着一条蛇……梁红豆瞪着这个妖娆女人攀在冯即安胸前白嫩嫩的肥手,半个人几乎要挂到他身上去了;如果这种下流动作不能列入爬虫类里,那她就不晓得什么才叫无耻了。

  这杀千刀、杀万刀的冯即安!不仅在口德上低度水准,食物上毫无品味,就连交友都是乱七八糟!

  但事实上,花牡丹只是掏出丝绢,好心帮冯即安把不小心洒在肩上的茶渍擦干而已,只是梁红豆让醋薰红了眼,看事情全有了盲点。

  “阜雨楼不是勾栏院,你搞清楚这一点!”她啪的一声虎下脸,就气自己忘性,没把菜刀带来。

  不知是习惯了他人的眼光,还是风度超乎常人的好,听到那些话,花牡丹并无不快,她抬起眼,笑吟吟的替冯即安又倒了杯酒。

  “嗳嗳嗳,我和花姑娘是新识,难得相见甚欢,她坚持要作东,索性我便听你浣姐姐的话,到‘阜雨楼’捧个人场。”

  “花——姑——娘。”她皮笑不笑的抿了一下嘴,算是客套过了。死冯即安,烂冯即安!梁红豆心里喃喃咒骂着。要她跟这种女人打招呼,光是那一声花姑娘,就不知道折损掉她梁红豆多少年的寿命!

  “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小妹妹?即安,你没告诉我,她长得这么标致。”花牡丹风情撩人的拨弄头发。“嗯,可许了人家没有?”

  “哎,这丫头还小,她知道什么。”冯即安笑呵呵的摆摆手。

  右一句即安,左一声即安,梁红豆整个鸡皮疙瘩都上身了。她越来越后悔自己没把切片刀带出来,再这样下去,她又可以弄出一道“凉拌鸡皮”。

  “红豆儿,你先出去吧,回头大哥再好好找你聊聊。”

  她脸颊肌肉抽动了数下,盛怒中颤抖着把菜搁下,然后咬牙切齿的开门出去。

  “如果不是我得罪过她,就是因为你的关系。”花牡丹啜了口酒,随即摇摇头。“她那双眼睛盯着我瞧的时候,活像个妒妇,要是人的眼睛会喷火,我大概会被烧得尸骨无存。”

  “言重了。”冯即安干笑。“咱们别提她了,谈正事。”

  花牡丹一挑眉,也不点破,但一时间静默不语,眉宇间皆是忧愁。

  “张大人要抓这个古承休,是江湖上出名的行事狡猾。朝廷通缉他五年,仍抓不到他归案,要不是张华砍了他几个党羽,气得他放话要杀人,我们也不会这么紧张了。”

  冯即安沉思了一会儿。“我很早便听过这个人。不过他向来谨慎,倘若真要动手,绝不会这么贸然前去承南府。”

  “你的意思是……”

  “我想他会潜伏一段时间,再伺机而动。”

  花牡丹恍然大悟。

  “你知道什么可以引他出来?”

  他眉一挑,突然瞅着她,笑得贼兮兮的。“你想男人一般都喜欢什么?”

  花牡丹怔住了,突然脸一红,随即啐他一口:“不正经,小心你妹子提刀砍你。”

  一提到梁红豆,冯即安咳了咳。想起梁红豆方才那发怒的神情,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嗯,你别瞎搅和了,我跟她没半点瓜葛。”

  花牡丹咯咯笑起来。

  见她笑得花枝乱颤,冯即安知道被糗了,他清了清喉咙:“古承休喜欢好酒、美食,还有女人。苏杭食栈酒家青楼不下数百家,加上停靠湖上河道的画舫,要逐一清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再说如此劳师动众,也不是承南府的作风。”

  “那……怎么办?”花牡丹失了笑。

  “你没听完。古承休对女人很挑的,他要的不是普通的美女。”他附加了一句:“古承休喜欢有特色的女人。”

  他举起酒杯,温柔的附加一句:“真奇怪,我却以为,只要是女人,就有她的特色。”

  花牡丹翘起唇角,与他对干了一杯。“难怪你这么受女人欢迎,真奇怪早些年里,你怎么没挑个官宦之女,或是个富家千金成就你的终身。”

  冯即安笑了一下,表示对这话题毫无兴趣。

  “正经问你一句,你会捉到他吧?”花牡丹认真的问。

  “你很关心?”

  “当然,张大人是个好官,我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

  冯即安眼神透着探索。“你跟他之间没这么简单吧?”

  花牡丹没说话。

  “嘿,”看她神色黯然,显然触及到某些痛处,他忙摇手。“我没别的意思,问问罢了,你没必要回答。我保证绝不让他受伤,这总可以了吧?”

  ☆ ☆ ☆

  从来未有的挫败感充斥心中。梁红豆重重在床上坐下,失望的感觉令她的眼泪夺眶而出。这些年她所想的,难道都错了?门被推开,梁红豆急急抹掉泪。

  “就是为了他?”刘文年纪虽大,眼睛可还利得很。

  “什么他呀我的,”梁红豆眨掉泪,勉强笑笑。“干爹说什么我听不懂。”

  刘文摇摇头。“丫头,何必这么倔强,这回你该死心啦,那冯即安根本不是该你成的婚姻。”

  “干爹。”

  “豆豆,你心里想什么,作爹的不清楚吗?这些年来你在关内,性子早给那刘寡妇惯倔了,要什么是什么,干爹知道你向来有分寸,才不过分逼你。说真格的,真要你嫁,干爹也舍不得,何况是嫁去受苦,干爹更……”

  “您在说什么?什么受苦?受什么苦?这世上,有你跟卜家,谁敢给我受一点儿苦。”梁红豆不自在的站起来,哼哈两句。

  “丫头,我这么说你难道还不懂?冯即安那人潇洒惯了,定不下来的。”

  “我……谁说要嫁他来着!?”她胀红脸,懊恼的辩解。

  这不是不打自招吗?刘文叹了口气,却不好点明。红豆死要面子惯了,再戳破这番话,只怕到时连他都遭殃。

  “干爹,你别胡思乱想了啦。”

  “胡思乱想的不是我,是你呀。”刘文唉声叹息。

  诸事切勿强求呀。

  这句话猛然袭上心头,梁红豆硬生生收住嘴。

  好吧,她会试探他的,要是他心里真没有她,那么她也只好放开了。

  像下了一个很难以抉择的决定,梁红豆咬着唇,对着天窗外的明月,兀自发愣。

  ☆ ☆ ☆

  这种滋味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从那天之后,连着三日,冯即安像失踪了一样。梁红豆几乎是度日如年;而刘文待了两日,见带不回她,干脆也回牧场去了。

  偌大的阜雨楼里,除了杨琼玉,她连半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而眼前琼玉的三角习题就够烦人的,她不愿意再去烦琼玉,温喜绫那儿更是不用说了。那丫头玩心重,顾吃重玩,根本只是个孩子,哪晓得这种事。

  走进厨房,这个她最熟悉的地方。从前有什么烦恼的事,她总是能在这儿找到宣泄,如今待在厨房,却越待越烦。

  从小到大,她从不知道,相思滋味原来这般恼人。

  从刀架上拿起刀来,举起刀,懊恼的一刀而下,那只鸡在砧板上应声断头。

  “好刀法!”背后一声喝彩,梁红豆抓着刀的手一松,急急转身,一时间不知是惊是喜。

  “嗯,切口干净利落,就可怜了这只母鸡。”

  下句话又挑起她的怒气。真是可恶透顶!连只“母”鸡都不放过!这臭男人简直色得没药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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