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红豆醋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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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让我瞧瞧。”他眼神一亮。

  她没精打采的把刀和手上刻了一半的萝卜递给他。

  冯即安端详着那近似成形的白兔,提起刀子,左晃右划,却不知怎么下手。突然,他呵呵笑起来。“很好玩嗳,你可不可以教我?”

  “嘎?”他的要求又吓了她一大跳。这个冯即安,除了吃饭睡觉,三个月来从没在楼里瞧过他,今天难得见到他,偏偏说起话来疯疯癫癫。这人到底怎么搞的?

  “男人进厨房很奇怪吗?你干嘛这么瞧我?”

  “没这种事,光是这儿,十座酒楼就有九座酒楼的厨子是男人。”她清清喉咙,稳住自己的声音。

  “这不就是了。嗯,这玩意儿很有意思。”他兴冲冲的拉着一旁的板凳坐下,开始研究怎么动刀。

  “呃……”她不感兴趣的盯着兔雕,只觉得他的言行荒谬无比。

  “让我来让我来!”冯即安抬起头一阵笑。真是的,白待了三个月,竟没发现这么有趣的玩意儿。

  不知为何,看到他专注的研究着,梁红豆的心情挺怪异的;有那么一瞬间,她竟觉得他像是阜雨楼里跟她一块儿打拼的伙伴。

  那样,不是很好吗?她心里一个声音道。你不是一直梦想着冯即安会像这样留在你身边吗?

  那是不可能的,大白天她发了疯才会幻想过头。这家伙根本对自己没感觉。

  “别弄了。”她夺下刀,把兔子抢回,自盆里取了两粒瓜子,嵌进兔的脸上,权充眼睛。“人家会笑的。”她怒视他一眼。“看看也就算了。女人家干的活儿,你也兴趣。”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他拖回木盆,拿起兔雕,感觉晶莹的萝卜在手里散发着前所未有的清香,这更加激起他的好奇心。

  “你不是说那些厨子全是男人吗?”

  “那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他耸耸肩,看见一旁的大碗公里盛了莲子,便拿了几颗往嘴里送,嚼没两口,却伸着舌头吐出来。

  有什么不一样?她怔住了,说不出所以然来,看见他又呕又呛的咳了好几回。

  “你这傻瓜蛋,莲心苦涩,没去掉子是吃不得的。”她忙递水给他,喃喃骂道。

  “是吗?”他囫图吞了水,一脸的困惑。“这我倒是不晓得,哎呀,兔子……”那兔子在他吐莲子时,掉落在地,断成了两截。

  “算了,”她拎起盆子,有些无可奈何。“反正也是刻好玩的,你请便吧。”

  “你就当我是抵这儿的房钱饭钱。”

  “谁跟你计较这些。”她更恼了,不再管他,转身走进厨房里。

  见她进了厨房,冯即安连忙跟上,眼光不时四处瞟,见到水缸边一篮湿淋淋的青菜。

  梁红豆自墙上的麻袋里掏出几条辣椒,取刀剁剁剁的切起来,边切边骂:“我那日说的浑话,你也当真,出去出去,少惹我心烦。”半天没声音,梁红豆当他离开了,正要取下手绢拭汗,没想到冯即安又说话了。

  “你也该找个婆家了。”

  “什么?”她没留神手绢滑落,沾着辣椒的手指大力擦过额头,又拨过眼角,哎呀一声,眼角竟像着火似的呛烧起来。

  “你也十八九了,这年纪的女孩,早该嫁人了。”冯即安兴致盎然的坐在板凳上,手指拈挑撕着翠绿的菜叶。梁红豆眯着红通通的眼睛转过身,看到冯即安的举动又吓了一跳。

  “这么下去,难怪你会心烦。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男不婚女不嫁,这世间成何体统。”天!这简直跟个NB462NB462嗦嗦的老太婆没两样。难道他真的不担心,别人看见他这副模样,会作何感想?

  “古书有云,阴阳失调,自然百病丛生嘛。”他叨叨说着,表情看起来特别愉快,一点儿也不担心颜面尽失。

  这下子她不只红眼,连泪都呛流出来了。可恶!江磊哪儿批来的辣椒,这么辣乎乎的。梁红豆一阵跳脚,恨不得有桶水,好把头埋进去降温。

  “你怎么啦?”冯即安也察觉她的不对劲。“怎么啦?”

  “没……没事。”她难过的说,取了块干净布沾了水,贴在脸上,这么做才舒服多了。

  “你不是想学雕花吗?”她含糊的问。

  “是啊是啊!”冯即安眼一亮,点头如捣蒜。“现在就学吗?这两天牡丹放我假,我都没事可做呢。”

  不提花牡丹便罢,提到那名字,就像一锅沸腾的热油般,浇在梁红豆辣乎乎的脸上。她神色一僵,走到后院码头,回来时递给冯即安一块满是污泥的东西。

  “这是什么?萝卜吗?”

  “不是,”她憋着气,闷闷的说:“你把它洗净削皮,你拿出去,慢慢练习吧。”

  “好好好,我出去。”他并未察觉她的诡计,高高兴兴收下来。

  哼,就让你痒死吧!竟敢在我面前提那臭女人的名字,没事做才往这儿跑,当她阜雨楼是收容所呀。梁红豆脸颊贴着布,不吭一声的好笑着。

  半个时辰之后,一位大婶走去菜园子,见冯即安一脸古怪的蹲在地上不说话。

  “冯先生,你怎么啦?”

  “好痒,”冯即安喃喃抱怨,两手浸在水里,那块不成形的芋头已经四分五裂。

  “你在做食雕?老天!没人会笨到拿芋头雕花的,”那位大婶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冯先生,如果你有兴趣,也该问问人才是。咱们拿芋头做菜,事先都得戴上手套才行,再说这东西一切就生黏,也难以下手呀。”

  就算再笨,这些话也不会听不懂。冯即安沉下脸,这下子可真火了。那死丫头,准是故意折磨他的。

  “真是可恶!”冯即安手甩一甩,又相互抠了抠,怒气冲冲的走进厨房去。

  第五章

  “唉呀,唉呀。”

  “你叫够了没有?”土豆喘吁吁的说,汗水一串串的自额头滴了下来。“阜雨楼就快到了,你就别喊了。”

  “我痛呀。”黄汉民哭叫,吸着鼻子抽抽搭搭的。

  听到哭声,江磊自柜台后匆匆走出来,只见土豆歪歪斜斜的背着黄汉民,后者身上一脸一身的伤,哼哼嗨嗨的哭个不停。大厅客人的眼光全望向这头来,议论纷纷个没完。

  “怎么了?”不想引起骚动,江磊跟一位伙计急忙把两人扶到柜台后。

  土豆蹲下来,拍着心口一脸喘息难定。“一早樊家的人在城外堵了黄秀才,硬押着……黄秀才去找琼玉姑娘,然后就把人带走了。我到江大娘那儿批货,凑巧见他伤成这样,才把人背回来。”

  一提到琼玉落入樊家,江磊怒急攻心,大力拎起黄汉民的衣襟喝问:

  “你做了什么好事?”

  “我……我什么都没有做……”抚着红肿的脸颊,黄汉民哀哀的哭起来。“他们逼我去找琼玉,我……我没办法,没办法呀!”

  “没办法?!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江磊扔开他,气得吼叫出声。“要是琼玉有什么万一,丢你一百个脑袋也不够赔!”

  “去找姑奶奶,把事情告诉她!”随手抓住身旁的伙计,江磊吩咐道。

  “磊哥儿,你去哪?”那伙计赶忙从柜台后探出半个身子问。“这秀才要拿他怎么着?”

  “我到樊家去。至于这个人,问姑奶奶吧。”

  早在听到大厅的骚动时梁红豆就起了警戒心。听完前头的传话,她恼怒的跺跺脚,把事情交代给一旁帮忙的大婶,便匆匆朝后奔去。

  一早起来出了房,冯即安便嗅出不寻常的动静;下了楼来,看到地上仍哼哼嗨嗨的黄汉民,却看不到平日该在柜台招呼的琼玉和江磊,他更觉得不对劲。

  “你们姑奶奶呢?”走去厨房,见不到梁红豆,他好奇的问道。

  “到樊家去了。”托着盘子,与他擦身而过的土豆忙道。

  这答案听得人莫名其妙,但光是听到樊家,就足以令他皱眉了。冯即安按捺下性子,笑吟吟的等土豆从厢房里端了空盘子出来。

  “能不能说得更清楚一点儿?”

  土豆照实说了。冯即安听完,不禁呻吟一声!那丫头是个潜在的火药库,冲动起来,上哪儿哪儿便要倒楣。

  “刘当家呢?”

  “一早姑奶奶请他到市场把帐给结清。”

  连那个唯一理智的老头也不在。冯即安摇头朝门外走去,樊家是这城里的大户人家,应该还不难找。

  “冯少侠,你……你往哪儿去呀?姑奶奶她……她从后头走水路去樊家呀。”土豆喊住他。

  他紧急煞住,恼怒的回头。“我知道。”

  得找个人管管她才行。冯即安奔下石阶,到马房牵出坐骑,一边扯下系在马头上的绳索,一边仍掩不住愤怒的想:成日这般莽莽撞撞,总有一天会出事。

  ☆ ☆ ☆

  樊家这边,梁红豆在三声喊话无效后,身子自小舟上跃离,手上的大汤瓢应声敲断了樊家的大锁,再借力一弹,翻进了樊家的后墙。

  听到下人通报,佟良薰匆匆忙忙赶出来。偌大的晒布场上,他染坊的工人全东倒西歪,或坐或躺的在地上哼哼唉唉,一匹匹方染好的布五颜六色的掉在地上,脏成一团。

  而那个罪魁祸首正挥舞着一根汤瓢大吼大叫。汤瓢?佟良薰揉揉眼睛,确信自己没看错;那真是根汤瓢,江湖上什么时候出现这号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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