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红豆醋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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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哼。”他闭上眼,迫不及待的跳到床上去。“记得关门关窗。”他搔搔头,咕哝了几声,随即呼呼鼾声四起,一分钟还不到,整个人已经睡得不省人事。

  梁红豆被事情的变化弄傻眼了,一会儿才想起,这家伙还没把东西还她。

  “冯即安,你还没把玉佩还我,喂,你别睡呀,玉佩还我呀。冯即安,喂喂!冯即安,你醒醒,把东西还我啦。”

  她在他耳边叽哩咕噜的念了一大串,又叫又推了半天,但全对冯即安起不了任何作用。气嘟嘟的将辫子恨恨的朝后甩去,梁红豆两手抱胸,愠怒的瞪着床上的男人。

  这家伙根本不是什么扬名塞外的边关三侠,就凭这副嗜睡的模样,根本就是死猪一条。

  她气忿的走了。

  当蹬蹬的脚步声在门闩撞击声后朝外移去,如雷的鼾声停止了,冯即安睁开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门口。

  女人果真是麻烦。他眨眨眼,忽然颓力地叹了一口气,翻过身子,两肘弓在脑袋底下,尽是瞪着上头泛黄的墙壁发呆。

  无法忽略的是,他枕下那股淡淡的少女幽香;方才躺下时,他甚至无法忽略薄被子上的暖香余温。

  冯即安忽地坐起身,捧着微疼的头。该死!谁会想得到,八年后还会见到这个丫头,他以为她如今该是几个孩子的娘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是个闺女。

  差一点就“嫁人”的闺女,他心里附加了一句。

  更有谁能想得到,她居然变得这么清丽脱俗。冯即安极端不情愿承认这个事实,嘴角甚至不受控制的牵动起来。嗳,八年前救她的时候,小丫头虽没长全,那五官可预见就是个美人胚子,会这么漂亮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他摇头,继而想到自己曾企图剥下她的衣服,突然又恼怒的把拳头朝空中一挥;那起于全身的骚动不安令他再次躺下去,结果,他无奈地唉了一声。

  于事无补。他拎起那块玉佩,无聊的甩着绕旋几圈,啪啦一声,翠玉打中他高挺的鼻子,痛得他又哀叫一声。

  女人!去去去!他想了半天仍是没辙,不知如何是好的搔搔头,又闷闷地合上眼。

  走这一趟还真不是普通的巧……等等!冯即安倏地弹起身子,想起临行前侯浣浣那诡谲的眼神,以及狄无尘那怪异又心虚的笑容。

  妈的,又被算计了!冯即安痛骂一声,表情阴沉下来。所有的问题一定都出在那个阜雨楼!等他查明清楚,这笔帐可就有得算了。

  ☆ ☆ ☆

  失眠不是冯即安的专利。从客栈回来后,梁红豆也没闲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整夜。

  一早她只觉得口干舌燥,谁知才一下楼,就看到昨天空等一天的刘文,已经坐在厨房角落,满脸气恼的瞪着她。

  看到她黑眼圈,刘文话里虽凶虽恶,但语气已经软了下来。

  “丫头,你一晚没睡?”

  “唔。”抓着算盘,忙着清点水缸里游来游去的鲤鱼,她不甚专心的应着刘文的话。

  “老子长得又不是像水缸,净背着人说话干什么。转过来转过来,乖乖的跟干爹说话。”

  梁红豆有些不耐烦的依言转过身。

  “干爹……”她闷闷的唤了一声。

  “事情不顺利?”

  碰上那“既来之则安之”,何只是不顺利,简直是大麻烦!她恨恨的想,下意识搓搓自己被碰过的肩膀。

  喜绫儿这个夜袭的烂计划,害她这回糗大了。还有,那个臭男人死男人!剥女人衣服这么顺手,也不晓得这些年来干了多少下流勾当!

  看到梁红豆无神之间忽然蹦出的火花,而且是属于会转为熊熊大火的那种火花,刘文啜了口茶,也跟着精神百倍。

  “昨儿个一整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来,跟干爹说。”

  “我自己解决。”她咬牙切齿的回答。

  “是吗?”刘文拖长声音,非常不相信她这句话。

  那口气跟赵于缣一模一样,显示她的能力受到极大的质疑。

  “我说过了,我自个儿会解决这档事。”梁红豆一扭头,指下算盘拨得嘎嘎响。

  “丫头……”

  梁红豆没理他,走到另一旁,检视架子上数十只已洗净、准备做成菜肴的烧鸭。她先是动动鼻子嗅了嗅,接着又腾出手指去戳了几下。

  “土豆!”

  刘文正待说些什么,却让她这么尖声怒吼,骇得茶水泼了一脸。

  “姑奶奶,土豆在这儿候着呢。”伙计土豆慌慌张张地掀开布帘冲进来。

  “把这十只鸭子退回去,告诉那江老头,要他杀十二只新鲜的换过来!”

  “十只……换十二只?”憨憨的土豆困惑的伸出十根手指头,又踢开草鞋,瞪着脚掌那十根脏兮兮的脚趾头,搔搔头。“这样……这样算起来……多了……多了一……不不不,是两只嗳,姑奶奶,这……这……”

  “要是他问你,你就说这是刘寡妇的意见。当初阜雨楼可是把条件契约定得好好的,咱们可不许他的贪小便宜随随便便砸了阜雨楼的招牌。”

  “好,我现在就去。”

  “还有,”她揪住土豆的袖子,口气仍不甚好:“告诉江老头,再来一次偷工减料,再把不新鲜的鸭子送到阜雨楼来,明儿个刘寡妇立刻换店家。”

  “你今早的火气还真不是普通的大。”刘文喃喃说道,忘了将襟上的茶水给拭干。

  “干爹,咱们包给江家的价钱高出其它酒楼许多,如果这种条件他们还有得嫌,我有什么理由不好换人做?!做生意就是讲究信用,如此糟蹋信用的事,我们可不和他们做!”她仍气势汹汹的辩驳着。

  刘文错愕的望着眼前盘着垂髻、一身素衣荆钗的女孩,晨光中,她专注的视线在嘎嘎响的算盘和一把把成捆的蔬菜间溜来溜去。

  当年二当家带着红豆及绿蔻这对姊妹进牧场时,梁红豆还是个十一岁出头的小女孩;几年前卜家的业务开始拓展到江南时,红豆自愿跟着牧场里一位刘寡妇南下,在苏州城内寻了地,建了阜雨这座茶楼。两年后,刘寡妇去世,红豆便接下了阜雨楼的主厨位置,不但弄得有声有色,声誉更直追过苏州城里多座远近驰名的酒楼。

  偶尔,刘文还是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当年他费心呵护的小女孩真的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丫头,今年几岁啦?”

  “别吵我,干爹。”

  “丫——头。”刘文不悦的抬高了音调。

  梁红豆转过头,拧着眉心的脸上有些无奈。“十九岁。干爹,你又想干什么?别又想替我说媒了成不成?阜雨楼这么多事情等着我忙,拜托别再拣那些有的没有的鸟事烦我。”

  “你的措词儿不能文雅些吗?”刘文拢起眉心,随即悲惨地叹了口气。侯老头那堆三字经里头还真说对了,子不教,父之过,这丫头会变成这样,还不是得怪他自己。

  “下次改进。”梁红豆惊觉失言,赶紧低下头,无声地歪了歪嘴。

  “绿蔻的亲事已经给葛家牧场订下了,你也该好好打算了吧?”

  “蔻蔻是蔻蔻,我是我,干爹,请不要混为一谈,好吗?”

  “当然不好,你这个做姊姊的,本来就该……”

  “干——爹,我要真的嫁人了,阜雨楼的招牌谁给扛下?”她横过他一眼,这回理由充分。

  “这……那琼玉不是可以吗?反正她跟江磊一对儿,好得很。”刘文被驳得结结巴巴。

  提到琼玉,不由得就让梁红豆想起她未完成的任务,心顿了一下。

  “琼玉是黄家的人,除非黄家悔婚,否则她是不能跟阿磊在一块儿的。”

  “什么意思?!万一那没用的呆子书生不肯点头,那……江磊不就没望了?”

  梁红豆叹了口气。怎么办?她要是知道该怎么办,怎么还会任其发展下去?但话又说回来,这本来就是他们三人之间的问题,干她这个局外人什么屁事。

  而且……而且,如今又该死的扯上樊家和冯即安这登徒子。想到这儿,梁红豆烦闷的啃着指甲。“哎哎哎,我不知道啦。干爹真想解决,您就自个儿去问吧。还有,顺便告诉阿磊,玉佩我先暂时替琼玉保管着,隔两日再还她。”说完,踏过门槛蹬蹬蹬的出去了。

  第三章

  阜雨楼并不难找。

  说阜雨楼是江南最红的酒楼并不为过。站在这条大街上,放眼看去,一整排比邻而建的酒楼之中,就属这栋高达三层的雄伟雕楼特别耀眼。

  “这一带酒楼特别多。”端看那些排场,冯即安即忍不住喃喃自语。

  “没错,整个苏杭的水陆交通,全汇集在这一处,商家旅客来往频繁;往北走马至京城,往南搭船过江走运河,全都得在这儿。你可注意到了?这儿的酒楼茶楼全都是顺着楼后的护城河而建的,前头招呼路人,后头水路也能招揽来往船只生意;每家酒楼前楼建得雄伟不说,后头更是水阁凉亭,也自备了画舫蓬舟供客人吃食取乐。”另一个回话的女人微微一笑。“加上这儿气候合宜,是个值得长住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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