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了,我要离婚。」赵倩菱用相当坚决的口气说:「我要离开你,为了我自己,也为了肚里孩子,我不再当受气筒。」
「由不得你做主,要是让你想走便走,我的脸将摆往何处?」
「你还有脸吗?早已经没有了……」
丁弘致猝然地打向她的脸,赵倩菱粉颊上五指鲜红,沈正修跳起来,扳住他的手臂。
「你竟然动手打个孕妇。」他再也无法旁观了。「你究竟是不是男人?」
「我教训我的女人,要你来罗嗦什么?」
说着,丁弘致的脚用力地踢向赵倩菱隆起的肚子,她惨叫地往后栽,王雅云惊慌地趋上前,仍然来不及扶住她,「咚」地一声,赵倩菱痛得在地上打滚。
天下竟有这种男人,沈正修怒极地挥起手,有个比他更快的动作——一个老人拿起放在门旁的扫把,朝丁弘致身上一阵狠打。
「你是个畜牲。」
丁弘致用双臂护著头,连声嚎叫。「爸爸,不要打了……」
赵刚没有停手,出手更用力。
「打死你这个畜牲。」
「伯父,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沈正修较为理智。「先查看倩菱的情形要紧。」
「我肚子好痛……」
赵倩菱指着肚子,不断地呼喊,王雅云想帮忙,却不知从何帮起。
「是我不对。」赵刚来至女儿的身边,相当自责。「都是我不好,给你挑了个畜牲当丈夫。」
「爸爸……」赵倩菱在疼痛中,紧抓住父亲的手。「不要让他带走我……」
赵刚心痛如绞。
「不会的。我不会再让那个畜牲折磨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怕你担心、难过。」
「傻孩子。」赵刚眼眶湿润。「是我害你受苦。」
他从不知道女儿被自己看中的女婿如此凌虐,丁弘致在他的面前一直表现得很好、很体贴,虽然他发觉她回家的时间少了,脸上也不觉中常有股哀愁出现。他曾追问过她的婚姻生活,她总是轻描淡写地带过,他虽有疑问,但不知问题何在。
早上,丁弘致到家中找人,他才惊醒她的婚姻有问题,找遍几个她可能去的地方,最后想起沈正修,没料到却撞见女婿的恶状。
「爸爸。」丁弘致想辩解。「我是爱倩菱的,见她和这个警察死灰复燃,一时情急才会丧失理性。」
「不能听他的。」赵倩菱惊惧地喊。「他只想得到你的钱。」
「我清楚。」赵刚不断地点头。「我不会再昏昧地被蒙蔽。」
「好痛喔……」
「别再说话了,我们必须快将她送医。」王雅云冷静地说:「看样子,孩子可能要提早出来了。」
第六章
对她说喜欢有那么难吗?张闵凯不断地反思着这句话.毋庸置疑地,他喜欢她,何以出不了口?任由她从自己的身边走开,若是不好开口,他可以透过电话告诉她,不行!那太缺乏诚意了,他要当面对她说,对着所有的人承认自己的感情。
他站起又坐下,虽然交往过无数的女人,但真要面对自己的感情时,却是很难启齿,她会有何反应?会拒绝他吗?这么大的男人,还怕被拒绝不成,他再次起身。
对她说喜欢真有那么难吗?
十年前她渴望他说出,十年后,她依然想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位。王依雯郁郁地站了起来,多一次见他,就多一分想念,真不该听从雅云的话,参加那晚的婚宴,以致在逐渐平静时,又搅起波涛巨浪。作茧十年,仍无法脱困,她很想朝着自己大喊,让自己清醒些。
有人打开门,她没回头看,除了雅云还有谁?她最近不知在做些什么?一大早便匆忙地出门了。
「你在忙什么?」
「忙着想你。」低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王依雯迅速回转过身,是回应她的思念吗?张闵凯就站在她面前,用她梦中出现无数回的深情眼眸望着她,她觉得整颗心悸动了起来。
「我是来告诉你——」这次不再犹豫,没有丝毫迟疑。「我喜欢你。」
她很想欢呼,但双腿却乏力得站不住。多年的梦境成真,她全身乏力得彷佛跑了趟长跑,终于抵达终点般既兴奋又乏力。她坐在椅子上,藉以支撑身体的重量。
「被我骇着了?」他讷讷地说。
「不是。」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好遥远。「只是很惊讶。」
「先不要告诉我你的想法,我无法忍受被拒绝。」他坦白。「你是唯一我在乎的女人,暂且不要下断语,接受我的追求好吗?」
他说追求,他终于肯将眼睛放在她身上了,她该如当初所想般,取笑他对她的感情吗?绝不,那分少女时期对他的崇拜至今不减,期望了十年,好不容易得到他的回应,她不要毁掉。
「既然你想追求我。」经过一阵震荡后,她眼波盈盈一转。「你就得遵守我的规矩。」
「哦!」他拍了下额头,呻吟了声。「你该不会想清算以前的帐吧?我的心脏脆弱得很,禁不起折腾的。」
她微笑。「别忘了我是你的秘书,你的健康检查报告我看过,绝对好得可以抵挡一颗飞弹。」
「我一向的教战守则就是别追下属,她们对你的底子摸得一清二楚,变不出花样来。」他夸张地叹气。「谁教我自坏规则。」
「什么规则?」王雅云走了进来,在张闵凯的肩上拍了一下。「你还有什么规则?喜欢就追啊!」
「我正在遵行这个宗旨。」他反应迅速地说:「我要代她向你请一天假。」
「我没来得及看序幕。」王雅云好奇地探问:「该让我知道怎么回事吧?不然我可不放人。」
「我喜欢她。」他答得直接。「男人追女人,就这么简单的回事。」
王雅云很高兴。
「傻小子变聪明了,我最乐见有情人能成眷属、能从牛角尖中钻出来。」
「这表示你答应了?」
「我不提早离开,你得照我的规矩来。」王依雯想磨磨他的大男人作风。「没有理由我得随时等候你的差遣。」
「很对。」王雅云接口。「你下班后再来。」
没顺着他的意,张闵凯不太能适应,不过,她值得他等待。
「想考验我的耐性,行,下班后我来接你。」
「不准迟到。」她附加了句。
「这是你的第二条规则?」
「没错。」
他五指并拢地行了个礼。「我会像小学生上课般,规规矩矩的,不迟到、不早退。」
张闵凯走了出去。
王依雯看着关上的门,脸上掩盖不住欢愉之色,对她而言,今天是个神奇的一天。
「我的特效药很灵是不?」王雅云很得意。「这样的结果是不是好多了。」
「同样的药方,是不是也用在你自己身上?」她问。「你这些天怎老是跑得不见人影。」
王雅云的声音一下小了下来。「看娃娃去了。」
「娃娃?」
王雅云重重地坐在椅子上。「一个被自己父亲强迫提早来到人世的小女婴。」
距预产期还有两个月,赵倩菱肚中的孩子,经丁弘致那强劲的一脚,踢得提早降临,小小的身子,在加护房中,那么地脆弱无助,没有一般婴孩落地时的宏亮哭声,她只是静静地躺着,那模样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失去生命般,她可知加诸于身上的疼痛,全是她那混帐父亲所造成的?
丁弘致对在生死边缘中挣扎的妻子、女儿,没有一丝怜悯及后悔之意,一再地在医院中叫嚣着要拿与赵倩菱分开的分手费,直至赵刚拿了把水果刀要宰他,才使他害怕得闭上嘴。
「该处极刑的男人。」
在听完王雅云的讲述,王依雯深感嫌恶,女人何其不幸,竟有此丈夫、父亲。
「那种男人少一个,女人便少些祸害。」
「你可曾想过沈正修的昔日情人出现了——」王依雯想到一点。「他们有复合的可能性?」
不是没有,而且可能性还不小,沈正修对赵倩菱尚有分难以掩饰的关怀。王雅云无意识地将手中的纸撕成条状。
「我想要的是完整的心。若是他的心中仍有别的女人存在,除了祝福外,不作它想。」
「你不想争?」
「我只争他对我的感情超过其它。」
没有任何徵兆,忽然下了好大的雨。
「快跑。」
张闵凯拉着她的手,跑进凉亭内,亭中挤满了躲雨的人,小小的亭子因他们的进入,一下子变得更加雍挤,他用手臂护卫地搂着她的肩,将她和亭中的人隔开。不知从何时起,他已那么自然地将她视为自己的一部分,不愿他人多看。
「你的头发湿了。」
王依雯掏出手帕,擦拭着他湿漉的头发。他抓住她的手拿下手帕。
「你比我重要。」
他轻柔地擦着她脸上、发上的水珠。王依雯不敢稍动,好怕这只是一个梦境,醒来后又是一场空。
「彩虹。」她惊喜地指着天际。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天空中划起一道彩虹。他们走出亭子,站着欣赏雨后景致,经过雨水洗涤的空气显得清新,沾著水珠的绿叶也增添了几分翠绿,眼前的景象像一幅画。王依雯不由童心大起,在透着湿气的小径上跑了起来,她向上伸展着双臂,好久没这么舒畅过,也许是心境上的改变,她感到一切事物全变得有趣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