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于飞依旧只是摇头,不,不够,除非能救回女儿,否则他做的努力怎麽也不足够,除非能救回女儿,否则永远都不会够的!
赋灵的黑眸因沉重的心情而更加黯然,阖上眼眸,冗长的黄泉路似乎已在她眼前展现。
不,她还有好多事没做啊!她无声的呐喊,但似乎没人听见,回音无情的在心扉中流绕,但没有人听见。
※※※※
「赋灵……」楼明明轻唤道。
「妈妈?」赋灵自小憩中听闻声响醒来,睁眼一见母亲坐在身畔。
「嗯,吵著你休息了。」楼明明心疼说道。
否定的摇摇头,赋灵虚弱的模样看起来好像很疲累似的,但见母亲的到来,心里不免也添了几分喜意。
楼明明闭口不语的审视著女儿,彷佛要把她的一切深刻烙在记忆里,女人在逆
境中的坚强,使得她能撑著不流泪。
「还好吧!」楼明明独特的女强人傲气不再复见,长发的秀发无心挽髻,蓬松的圈成一束,心急欲绝的脸庞仅有的是身为一个母亲的悲蔼。
赋灵无力的笑了笑,伸手扯住楼明明颊上一绺流坠的散发,像个天真的女儿问道:「妈,我如果留长发,会不会像你一样美丽?」
楼明明闻言心口一紧,眼眶红潮倏涌,她困难的咽了口唾液,逞强的眨掉泪水,但她的笑容依然是带泪,道:「会的,小宝贝一定会比妈妈更加美丽、更加动人,会有许多男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是吗?」赋灵淡淡的口气扬著浓厚的伤感,掩下长睫,犹遮不了眸中冰晶欲落的泪珠。
好累!赋灵只觉得好累,累得有想一睡不起的念头,身体似乎已不属於她,沉重的无力感似乎想将她拉人死亡谷里,虚脱的无力已使她不想再挣扎。
「妈,帮我找阿迪来好吗?」
楼明明闻她间歇难读的语调,一时激动得不能自己,紧紧的将赋灵抱在怀里,任泪水淌落双顿,尔後偷偷拭去,平静道:「好,我去叫他。」
赋灵见母亲走远,才放心的显露病态,但已恍惚到不感全身透骨的寒冷,闭上眼睛,黑寂笼罩,但她已无力再睁开,任由阴暗袭身。
她不停的嗓:「阿迪……」
※※※
冷君迪从来不知道心碎的感觉,但一触及赋灵惨白脆弱的脸蛋,血肉做成的心顿时碎成片片,飘荡在他曾经失落的世界里,割得他褊体鳞伤,他懦弱的想逃避,想要装胡涂,但真情已然倾泻,如今他只想伴著爱人。
冷君迪温柔的将赋灵放在胸膛,小心冀翼的像捧著易碎的玻璃,凝视著她毫无血色的绝美脸蛋,染湿的浓黑长睫映得她的肌肤青白得惊人。
「阿迪。」赋灵缓声开口。
「有什麽话说吧!」冷君迪深情软语说道。
「你不会忘了小红帽吧!」
「你要我忘吗?」冷君迪痛苦的说,怎忘得了,她与他的生活点滴丝毫不漏的刻画在他的心上,除非将他整颗心半点不留的割除,否则无论如何地都忘不了。
「不,你要永远记得我,即使你以後娶了位好妻子,儿女成群,过著幸福的生活,你都不能忘了我,不能忘,不能忘……」赋灵喃念的气息仅剩残馀,泪流不绝的双眸抬望著,她的不情愿、不甘心已无力再掩饰,她不想死,真的不想。
「我永远也不会忘,因为我爱你,别离开我,求你别离开我,天啊!你知道的话,就请别夺走她,我好爱她,求你!」冷君迪仰首悲声哀求,他一生的爱,却要他眼送至阴曹吗?不,他紧咬著牙,抑住涌喉而上的悲吼。
「没用的,阿迪,它听不见祈求的。」赋灵困难的呼吸,心肌的张绪都令她痛苦难堪,它也想继续活动,但也是无力,与她一样的无力。
冷君迪紧紧的执住她冰冷的小手,额头抵住她失去体温的小脸上,不要,不要离去!
「阿迪,帮我穿上红斗篷好吗?我好喜欢它。」赋灵看著自己不能举起的手臂,她想再摸摸冷君迪的脸,但是她已办不到。
「好,你等著。」冷君迪放开她,起身走出防毒罩帘,环视谷清扬等人,摇了摇头,自楼明明手上接过斗篷。
冷君迪为赋灵披上斗篷,殷红的帽沿像血般的染映著她的脸颊,但却令她看来更苍白。
「我要你永远记得我穿斗篷的模样,要你永远记得我是你的小红帽,别忘了我。」赋灵的泪水潸潸的滚落,气息断落得像欲休歇的残泉。
冷君迪咬牙无言,深情的眼眸盛满欲自绝的共死之情,波涛汹涌的心海淹没了他的感官,不要离去,我的爱,不要离去!
赋灵在他的胸前摇首说道:「不可以,你还有路要走,差别只在没有我的同行,你不可以死,我要我所爱的人活著,好好活著。」
「你既然走进我的生命,为什麽要弃我而去,不,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冷君迪急切说道。
「我已经认了,来世……你愿不愿意再陪我一起玩命?你不要再那么有权势,到时我们可以一身逍遥,游走山林,也希望我是个普通人,那么……我就可以活得比较长命,一起与你共偕白首,你说……好不好?」赋灵呼吸困难的咳了几声,垂眸瞧著手背上受伤的疤痕,那道银色的愈口色泽似乎愈来愈浓。
「好,我们一起隐居,一起共度朝暮,直至白首。」冷君迪伸措揩去赋灵的泪水,他不要她流泪,那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嗯。来世……来世……」赋灵呢喃念著,无声的呐喊道:不,还不能死,她还有话没说,再给她一些时间,一些时间……
冷君迪惊然见她陪人昏迷,激动的摇晃著她,「不,醒醒!你不能睡,不可以睡下去,不可以!」
赋灵不舍的看著冷君迪,微启唇瓣,「阿迪,我爱你,我爱……你。」
话珠甫落,赋灵无力再支撑沉重的眼帘,呼出最後一口气,她陪人长眠的深渊,心电图上的幸落骞地滑成一条水平,尖锐的刺耳呜声像利刃般割断情肠。
「不——」冷君迪紧拥住赋灵的躯体,满心的悲痛化成夺喉而出的声声哀号。
「赋灵——」楼明明的噬心泣血的哽咽悲绝,颤抖的身子坠然的摇晃著。
谷清扬安慰的揽住楼明明,他也明白,失去女儿是多麽的心痛。
门外响起急促的跑步声,立时江垂言出现在门口,见众人哀绝的模样,又见已然断魂的赋灵,双膝顿时不支的一跪,心中的呐喊已化作无言的血泪。
我害死了女儿,是我害的,是我!江垂言的伤心已不用言喻,自责已在他的心口烧了个大洞。
为什么?为什么?每个人不禁在心底自问,也驳著无情的苍天——为什麽?!
本书版权属原出版社及作者所www.4yt.net人间四月天会员独家ocr,仅供本站注册会员欣赏,请购买正版以支援作者。
第十章
鸟鸣依旧,花仍飘香,正是九月秋初,暖和的阳光投在後山小教堂上的白色十字架,映散出缓金的银光,彩色琉璃反折著纯质的光芒。
神坛前的百花坪上躺著一具水晶棺,剔透的棺面可以很清楚的看见死者的安详容颜。
身著红色斗篷的赋灵,绝美的脸蛋上依旧透著活生生的灵气,小嘴也似勾著残存的笑意,彷佛她只是熟睡,一声碎响似乎就能将她从睡梦中唤醒,任谁也不会相信她已弃尘而去。
冷君迪立在棺旁,手指轻轻的勾勒著她的脸颊,心爱人儿的死去使他有了无生趣的念头,心头沉淀若一滩死水,毫不流动的增添惆怅的哀郁。
「赋灵。」他喃唤道,「睡得还好吗?躺在这里不舒服吧!那你为什么不醒来?为什么不醒来?」
「这场恶梦太长了。」谷清扬不知何时已坐在一旁的长椅上,两眼没有标的地遥望。
「那总有醒来的一天,不是吗?但为什麽恶梦延续了七天,我们还不醒呢?」
常振楚立在走道,影子被光线拉得长远,就似地心中无尽的哀愁。
最无奈的是人世间的死别、两界的永隔夹杂著人们多少的泣诉呐喊,再也唤不回的聚合,使得肝肠寸断的有情人望穿天涯,惟见的是历历的过往。
「她会醒的。」冷君迪低语说著,他不会接受赋灵已逝去的事实,他不相信!
谷清扬喟了口气,谁也不愿相倍,但谁能让一个已断气七日的人儿再醒?有谁能够?他转眼看了看外表与平日没有两样的冷君迪,心酸的一笑。
这个男人在欺骗自己,他爱得太深,没有力量去接受爱人已去的事实,他还在告诉自己,所爱的人儿只是熟睡,会再醒来的。
数日来,他一直守在棺旁,心里只期盼著她的醒来,谷清扬摇头叹息的想道:冷君迪若再不阖眼歇息,真的会随赋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