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整晚都在吗?我是说你能确定她整晚都在屋子里吗?」
「你该不会以为这整件事是晴儿主导的吧?怎么可能?」对于杰瑞可能的猜测,他不禁失笑。
「你不能否认那杂碎老头子突然自杀实在很不寻常,打死我也不相信他会突然良心发现,还写下自白遗书来还你清白!老天,我们找了那么多年的证据竟然就在一夜之间变了出来,甚至当初帮那老头草拟放弃继承权条约的代书也跑出来投案。」
事情是很匪夷所思,但也不可能会跟晴儿有关,先不论她失忆了,再者──
「她整晚都睡在床上一步也没踏出门来,怎么可能会跟这件事有关联?」
电话里,杰瑞的语气怀疑,说出自警方那拦截来的消息,「那老头家的仆人向警方供称,陆老头夜里先是大声咒骂,而后又尖声叫着『陆晴,妳饶了我』之类的话,而且,也有仆人声称曾见一名长发女子的身影在阳台出现,原本以为是眼花,没想到隔天却发生这种事──」
「不可能是晴儿,该是你想太多。」祈天恩沉吟着。
虽然昨夜未与她同眠,但整个晚上也不定时的去看过她不少次,很确定她都在房里沉睡着。她整夜没下过床,该是可以确定的,更遑论还去到台北陆霸夫的住处。
祈天恩对于杰瑞的猜测自是嗤之以鼻,当他是小人心态,肯定是对于陆晴多年前曾使计拐他到自己身边来作牛作马耿耿于怀。
挂了电话,正好瞧见一抹纤瘦的身影伫立门外,他不禁放柔了僵硬的表情,朝她招招手,黑眸里跃出一抹温柔的光泽。
陆晴一脸睡意,踩着虚浮的脚步飘进来。
「怎么不在房里躺着?」
「我想念你。」她懒洋洋的放任身子倒下,刚好跌进大皮椅里,跌进他的怀中。「你没陪我睡,我睡不着。」一大早让「专人」送进了房,却发现他没在床上,自己一个人翻来覆去了几个钟头却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打起精神出来找回抱枕。
一个专属于她的抱枕,可是她却一个星期只能用两晚──昨晚,真该找个时间补用回来。
他抓开她揉眼的小手。
「别揉眼睛,坏习惯。昨天可是妳不让我上床的。」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她嘟囔着,心满意足的在他怀里找到可供安睡的姿势。「可不可以靠着你睡一下子?」一双墨眸眨呀眨的,努力想眨去眼中的酸涩保持清明,却又在下一秒被睡意击败,颓然闭上。
他无奈的将她紧搂。
「妳睡吧,我抱妳回房。」
「老公──」声音好甜。
祈天恩下意识的拢起了眉宇。
她很难得会这么唤他的,因为她还未有身为他妻子的自觉,所以通常只有在打算做出什么任性的举动时,才会甜蜜的唤他一声老公。乐死他的同时,也做出会吓死他的要求。
「睡客厅会感冒。」他想都不想先堵住她可能的要求。
「不是客厅,我们去睡秋千。」
「睡秋千?」他怀疑的挑眉。
嗯,睡秋千。
一边睡觉,一边荡秋千,还能一边跟他问点事。一物能三用,多棒。
☆ ☆ ☆
微凉午后,她还真缩在秋千藤篮椅里睡了将近两个钟头。
而祈天恩也好耐性的为她推了这么久的秋千没离去。
「你这样真不好。」
她瞇着眸睨他,对他纵使已是满头满身的汗,却还是笑得那般满足显然有些不满。
祈天恩没意料到睡美人醒来的第一句话竟是跟刻苦耐劳的王子如此抱怨。「怎么说?」
「这样会让我觉得在欺负你。」她已经很认真在反省了,可这男人永远抢在她反省完上一件事之前,又对她付出更多。
祈天恩笑着揉乱她的发。
「傻瓜。妳睡饱了?」
「还没,可是现在睡够了。」陆晴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举着双臂伸了个懒腰,眼角溢出了一点带着困意的泪光。
他怜惜的伸手为她拭去。
「……你亲我一下好不好?」她突然要求,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近。
「乐意之至。」
随即,她感受到他呼吸的靠近,然后两唇相贴,一秒,离开。
就这样?
陆晴一双漂亮的细眉几乎皱得连成一条线,很不爽的发现自己强吻蓝星可能都还比较有感觉。
「老公──」她没发出过比这还要更甜蜜的叫唤了。
他在外面有女人了是不?还是终于发现自己比较爱男人?不然为什么都不再接近她了?
打从上上星期油桐树下那一次,他几乎没再「不规矩」过,要他抱,他真是乖乖的抱,两手标准得宜的贴紧在自己的腰间跟大腿下,没随便乱动一分,姿势端正安全得可入围「最佳抱宝宝奖」;夜里同他睡,他把自己当洋娃娃般搂在怀里,安分得一觉到天明。没再宣扬他的「童子军精神」,没再索讨早安吻、午安吻、晚安吻,没再以换衣服为名目吃吃小豆腐。
他是不是忘了正值年轻貌美的自己其实是他的妻子,而不是他的女儿?
没脸问出心中的疑问,她含怨带嗔的瞪他,要是不开口也能心电感应该有多好。
「怎么了?」他不解。她似乎在生气?
「没事──」尾音拉得老长,仍是甜丝丝的声音,心想,晚一点再来跟他好好讨论一下这件事。至于现在嘛……
「我们来说说话好不好?我想听你说话。」发完嗔,撒完娇,她又倒回藤篮椅里,又是一副懒猫儿样。
「说什么?」见她脾气去得快,他也松了一口气。
「就说我以前的事呀,我很好奇。」其实好奇的只是他对她的想法,才不是那些无趣的过去。
她悄悄伸展了下双腿,又挪了挪躺得酸疼的细腰,换了个姿势将脑袋枕在扶手边,一头黑绸般的发因此全数曳下了地,像是一道美丽的墨色瀑布。
黑亮的长发随着秋千晃动的幅度一上一下扬动飞舞,一会儿缠上了他的手,一会儿扑上他的脸,待他要伸手捉住,却又瞬间飞离了可及之处。
以前?以前不就像这样──明明两具身子是靠得这样近,可两颗心的距离却怎么也缩短不了。
「祈?」
她询问不解的目光唤回了他的注意。
「怎么隔了这么久才突然想问这个?」他踏步向前,使着平稳的手劲继续推动秋千。他不是很愿意提起之前的事,就怕她会因此回想起不希望她想起的事情。
「怎么突然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他的不答反问实在不符往例。这人之前可是对自己有问必答的啊,什么时候起他也拿起商场上那套迂回答题法来对付自己了?
想着,这不禁令她露出颇有兴味的笑意,十只纤纤手指托住小巧的下巴,笑睨他。「你在心虚吗?大男人。怎么?是从前你总是虐待我,不给我饭吃,所以现在不好意思说出口,还是我真是什么糟糕人物?说说又如何,反正我什么也记不住了,要我真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恐怕现在也生不出什么该有的愧疚心了。」
「小女孩。」他低低沉沉的笑了好一阵子才停歇。「什么时候妳的想象力变得如此丰富?老实告诉我,是谁教坏了妳吗?」
眨眨眼,她煞有其事的偏着头想着,半晌双掌一击。
「哎呀,想到了!不就是你上个星期为了打发我,就随手扔了几本哈利波特要我回房看,欸,我不得不承认,哈利波特在霍格华兹里的奇异冒险真的让我这个麻瓜找回了不少孩提时的想象力。可惜想象力是有了,记忆力仍是停滞不前。」
「看来以后就是要拿书哄妳回房乖乖待着,也得要慎选书本的内容了。」他像是说得认真。
「女诫或是二十四孝?」拿来让她笑笑也好。她好心的提供优良读物典范。
祈天恩伸手掐了她一下粉颊。
「让妳拿去垫脚或压泡面?」才不信她会念那种欺压女权跟骗小孩子的东西。
「书本太硬垫脚不舒服,而你又舍不得让我吃泡面,所以你说的都用不到。不过,撕了拿来折纸飞机肯定也是满好玩,搞不好还能逗逗小蓝星高兴。」小猫猫最近的注意力从她身上移转到有翅膀会飞行的生物上,成天就见牠一下子扑蜻蜓,一下子扑蝴蝶,就连蜜蜂、苍蝇也全教牠扑杀干净一只不留,偶尔也会偷偷捉笼里的金丝雀逗弄,自个儿玩得不亦乐乎,不再像从前那样在她身边跟前跟后,态度转变之大,实在令人心生不平衡。
「别老逗牠,蓝星在我们家很久了。」
「逗牠高兴有什么不好?牠是宠物,我是主人,我降格去讨牠欢心,牠该要放鞭炮高高兴兴的欢迎我去逗牠,而不是看到我就一副看到鬼似的拔腿就跑。」
「动物都有逃避危险的本能。」点了她额头一记,祈天恩暗指她是蓝星眼中全家里最大的天敌。
「哼。」说那是什么话?活像她是什么恐怖食猫人一样!陆晴嗤了声,突然伸手向后拉住他的袖子扯近身,示意他一块儿挤进藤篮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