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看她近来好多了,和初来时相比较已经开朗很多,有机会你怎么不问问她以前的生活?”
“是喔!”辛爸没提,他都没想到该去关心关心另一个自己以前的日子;不过没办法呀!“未烯成天让妈给霸占着,让我根本没空和她好好说说话……”
想着想着,辛于飞居然为自己委屈了起来,好像自己是小媳妇儿般的委曲求全。
“问问她——”
依辛爸敏锐的观察力,他直觉未烯这些年成长的过程可能不太顺利。
虽然这趟她会回来是因为她自己和她阿姨联络,透过阿姨才找到辛家,但辛爸心中始终有个疑问。
这些年何以和阿姨联络的是未烯本人,而不是当初收养她的丁先生、丁太太?
透过阿姨,他们只能知道,未烯从有名的贵族学校毕业了、未烯考入有名的大学、或未晴毕业了,就这些很简单的讯息。
除此之外,关于她的生活就像在迷雾森林中找东西,
什么也没看见、摸不着。若非此次见到人,辛爸还真的怀疑,世上是否真的有“丁未烯”这个人?
“吃蛋糕了。”辛妈得意的叫声传来。
其实早在她吆喝之前,客厅中的三个男人早已闻到那种甜甜的香味散布在空气中。
丁未烯捧着一壶有着浓浓香味的大吉岭红茶,跟在辛妈的身后满脸含笑。“爸,于飞,吃蛋糕,喝下午茶了。”
茶和蛋糕放在桌上,一份份的等着主人。
“咦!你忘了叫鸿雁。”辛于飞不经意的提醒了未烯,自己很快的朝着下午茶打亮了眼睛。
“去!去叫鸿雁过来。”
辛妈推着她去,自己已和辛于飞不客气的研究起哪一块蛋糕比较大来看。
回头看了看正认真研究的辛妈和辛于飞,她不得已硬着头皮,走向客厅另一头侧躺在贵妃椅上的辛鸿雁。
他在休息吗?站在他背后时,她还是很不安。万一他又对她“怎么样”时,她该怎么办?
现在所有的人都在,她又不能一直闪着他,作出太明显的举动。
她轻轻地唤着:“鸿雁,起来喝下午茶。”
丁未烯以为他会来个恶言相向或者来个相应不理,毕竟每次交集所留下的都是不太好的印象。但他几乎是听到地唤他的同时便转过头来,用一双深黑的眸子定定的瞅着她。
丁未烯觉得自己又要心跳加速了。
她大概是得了心脏病,否则为何每次和鸿雁四目交接时,她便有种股脸红心跳、口干舌燥的异常状况?
“鸿雁……”
“鸿雁,还不快来。”
丁未烯轻轻的声音和辛妈的大嗓门几乎重叠在一起。
他很快坐起身,朝客厅另一头的起居室走去。
丁未烯跟在他身后约一步远的距离走着。
“还不快来尝尝未烯的好手艺。”
指着桌上的糕点,辛妈和辛于飞忙得没空理他们。
“你做的?”
他的目光净是满满的不相信,那神情甚至有些怀疑。
不敢再多表示些什么,丁未烯径自坐下,慢慢的吃着。
辛鸿雁坐在她身旁,以一种研究的神情打量她。
他们之间仿佛有一股奇妙的气氛在暗潮汹涌。
辛于飞大口吃着蛋糕、大口发言:“我觉得自从未烯来了之后,妈就变得偏心,心里只有未烯一个人。”
“胡说”辛妈不客气的朝他头重拍一记。
原来这家人喜欢打人头的习惯是出自遗传。
辛于飞戏谑地白了辛妈一眼。“还说我胡说,幸好当时只收养我一个人;要是我和未烯同是被妈收养,我和哥两个人大概每天都要等妈偏心偏剩的才轮得到我们。”
这番看似计较的话在辛家是常常听到的。
这家人爱开玩笑惯了。
但对于丁未烯而言,这话令她尴尬不已,还以为辛于飞是真的不满。
她急忙的摇头。“不是这样的,妈只是……”
辛妈又敲了他一记,狠狠地白了辛于飞一眼道:“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这么会计较,我以前那么疼你,现在多疼未烯一点儿,你就吃味了?”
“是呀,好吃昧哟!辛于飞嘻笑地一口口吃掉半块蛋糕。“妈偏心,重女轻男。”
啧!辛妈这次是真的给了他一记白眼,她怜惜地捉起了未烯的手。“可怜的未烯,年纪轻轻受了那么多苦,我现在多疼她一些也是应该的。”
“受苦?受什么苦?”未烯在日本念的不都是有名的贵族学校吗?有什么苦好受?辛于飞不解。
唉!辛妈有无限感叹。“自己一个人生活,日子那么苦,当然受苦了。”
“自己一个人生活!”这下子惊讶的人换成辛爸。
未烯自己一个人生活?这是怎么回事?
“咦!?老头儿不知道?”辛妈瞪大眼睛看着同样瞪大双眼看她的辛爸。
辛爸莫名其妙的摇头。
辛于飞也跟着不知所云的摇头。
“丁先生、了太太在未烯十岁时离婚后,未烯就是自己一个人生活了!”
辛妈说的这段话好像炸弹一样,在辛家突然的爆炸。
一向冷静的辛爸听了直瞪双眼。
辛于飞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来。
连今天不太爱理人的辛鸿雁此时都拍起头来,以询问的目光看着他们。
丁未烯真想把头蒙起来当鸵鸟算了,她没想到大家会有这样的反应。
“咦!?你们都不知道吗?”辛妈奇怪地看着大家。
辛爸摇头。
辛于飞也跟着摇头。
辛鸿雁在看了丁未烯许久后才缓缓地跟着摇头。
居然家里的男人没人知道这件事。
“我可怜的未烯哟!”
拉着丁未稀的手,辛妈戏剧化的突然演起了舞台剧,
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道:“人家丁先生夫妇一离婚,咱们可怜的小未烯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异乡孤儿;丁先生回来台湾,丁太太也改嫁成了政要的‘某夫人’,幸好她还算有良心,让咱们未烯至少把书念完。”
说到这里,辛妈瞪起双眼对着她两个儿子,心中甚是不满。“瞧你们这两个小子,平日好命惯了,央你们陪妈妈去逛街都嫌烦:看看未烯,念了大学之后就要自己打工应付所有的花费,多辛苦呀!”
辛妈拿出手帕拭着泪道:“我只要想到一个小女孩天还没亮就得挨家挨户送报纸,我的心就痛。一大早送报,晚上还得到拉面店去工作,这么辛苦的日子……早知道就不要让未烯跟着丁先生夫妇,看看未烯这双手……”
她执起了未烯的手,甚是不忍心。
辛于飞也探了探她的手后才道:“未烯的手好粗糙。”
和他平日所见那些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娇嫩小姐们,一点儿也不相同。
此情此景令了未烯难堪极了,她最怕接收到别人同情的目光。
“我……”她想说的是:别替她感到难过了,她其实没有大家想象中的可怜。
她不过就是自食其力而已,和许多的留学生一样;但是鸿雁给她的那笔钱真的是帮了她很大的忙就是了。
辛妈突然的精神一振,很正经地告诉丁未烯:“别担心,妈都替你买了许多的保养品,一定有办法把这双手弄得像其他小姐一样的细致,包在妈身上。”
辛妈拍胸脯保证的样子令大家发笑,却让丁未烯尴尬。
她始终觉得不好意思接受这么多的照顾,尤其辛鸿雁那双冷冷的眼眸似乎正无言的嘲笑她,那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更加令她不自在。
她偷偷的把视线调向李鸿雁的方向,果然见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在嘲笑她。
“真是看不出来。末烯妹妹处在那样的环境之下,还能念到大学毕业,真是不简单。其实何必那么辛苦的打工呢?日本女孩不是都很流行‘援助交际’吗?找个欧吉桑上床,所有的费用不就有着落了吗,干什么打工,把自己一双手都弄粗了。”说着,辛鸿雁还不忘接过她的手搓揉一番,露出了非常惋惜的样子。
他的话让丁未烯瞬间刷白了脸,被握在他手中的手犹如石化极的冰冷僵硬。
辛鸿雁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辛妈的一记铁沙掌重重拍在辛鸿雁头上,让他不由得抱头呼痛。
“痛!还敢叫痛!?”辛妈气呼呼地质问他:“谁要你乱讲话,什么‘援助交际’?你把未烯当成了什么?未烯这么可怜你还落井下石?真是太不应该!要是我们当年连未烯一起收养……”辛妈的眼泪一开阀就像水库泄洪,
此泪绵绵无绝期。
“还好你没收养她。”辛鸿雁说得很轻声,但足以令所有的人都清楚的听见。
丁未烯的脸这会儿只能用瞬间死白来形容。
她不明白,她只做错了一次,需要鸿雁这样残忍的揭发吗?
“又在胡说些什么?”
这时连辛爸也看不下去,忍不住说了心爱的大儿子二句:“说来说去,末烯也算是你的妹妹,有人这样说自己妹妹的吗?”
“她才不是我妹妹!”辛鸿雁忍不住吼了出来。“我才没有未烯这个妹妹!”
“你……你简直是……”辛爸被他气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