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将军之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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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但我宁可他怪我。”她难过地低下头。

  见师父这样难过,龙若尘根本不想走,但又知道师父是不容违逆的,他考虑了一会,审慎地说:“徒儿多陪师父两天可好?”

  “若尘下山后,先到苏州去拜访你向伯父和伯母,然后再上山和你白姑丈及瑶华公主请安,再去探望你义父义母,一路巡视你爹生前置于各处的药草园,最后上京城,进皇宫跟你爷爷请安,之后,大江南北,随你四处游走。”华无容交代着他必须走的几个特定地方。

  “为师的这几日替你做了件皮裘,北方天冷,多照顾自己。”说着,她又拿出个小木椟,打开盖子,里面是只晶莹的玉镯,“这是你娘留给你的,是你爹给她的定情物,她要你将这个玉镯给你媳妇戴上,疼惜爱护你的媳妇,就像你爹对她一样。”

  龙若尘明白师父无意让他多留,心中虽然失望,也不再争取,他不愿师父有一丝恼怒,师徒相依为命多年,师父的性子他再熟不过了,从来他都是体贴师父的,他们名为师徒,实际上自懂事以来,他总是小心翼翼地照顾师父,护着师父。

  “还是留在师父这儿吧,徒儿还小,若要娶妻,定是由师父主婚,届时再给也不迟,带在身边要有什么闪失,反而辜负了娘的美意。”龙若尘说得合情合理,其实他不愿拿走任何师父珍视的东西,在这儿的一切物件,只要是爹碰触过的,师父无不视若珍宝,何况是这玉镯,师父多希望这玉镯是她的。

  华无容接受他的说法,把玉镯收回,“早点休息,明儿一早就要上路了。”

  “是,师父也早点休息,别太难过,不然头疼又要犯了。”师父这些年积郁成伤,虽然他费尽心力替师父调理,但师父放不宽心,无法彻底复原,每当伤心过度,气血虚损就会头疼,所以他不放心地提醒。

  华无容也诚然接受,这孩子反倒回过头来照顾人了,什么时候开始呢?她记不得了,自他舅舅离开这枫林草堂之后吧,想来惭愧,师父走后的这些年,前几年是若尘的舅舅,小她七岁的舒悦凡照顾她,那时他不过十岁,悦凡走后是若尘照顾她,那时候若尘也才十岁出头,而她什么也没做好,只顾伤心。

  纵有满心的依依与放心不下,龙若尘仍是一早起来,替师父采了新鲜的白色无名花,做成美丽的花冠,好让师父戴上。昨日看见师父绝美的清丽风姿,仿佛回到爹还在的那些个年头,师父常笑也常生爹的气,爹总是任师父胡闹,每天清晨替师父做顶花冠后,才带着他四处找药草。

  爹是否早知自己年寿不长?他常会这么想。他一个人读医书看药典,或是上山采药时,经常会印证爹说的点点滴滴。爹留下了一本示儿书,对他每一年的学习都有帮助,爹早知自己不能陪尘儿长大,才会不停地教他,夜间睡前不断地和他说着医理,还写下了厚厚的示儿书,所以他从没有失去爹的感觉,总觉得爹还在身边。

  这也归功于师父,但他希望师父当她自己,他好怀念师父的样子,昨晚见到师父回复自己的样貌,他几乎要失态地揽住师父了,幸好没有造次。此时他看着做好的花冠,满意地笑了一笑,也许这辈子就这么一次,那就让他放肆一次吧,做一个花冠给师父戴上,像爹一样。

  华无容走出房门,看见了徒儿带着笑意地朝她走近,一度以为是师父回来了,但那醉人的笑窝是师父所没有的,那是舒家姊弟的特色,若尘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减几分孩子气,多一些男子风,她欣慰地笑了笑。

  龙若尘将花冠戴在师父的头上,以发钗固定,“徒儿这就离去了,师父千万保重,徒儿请山下的哑婆婆来照顾药草,也和师父有个照应可好?”

  “你信得过就好。”华无容淡淡地说,除了徒儿的切身之事和怀念师父,她任何事都不关心,师父故去后,她活着只为了把若尘带大,如今若尘长大了,只等他成家后,她就可以去找师父了,所以除了等待,她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徒儿会请哑婆婆尽可能不打扰师父。”他知道师父爱静,不爱与人接触。

  龙若尘背起药箱和行李,不舍地跨出茅屋,华无容跟了出来,看着相依为命的徒儿离去,她心头紧紧的,原来自己还是有情的。

  龙若尘回头意外地看见师父走出草堂的大门,爹过世后,师父没有踏出大门一步过,这对他而言是无比的欣喜,他知道师父疼他,但是师父太沉溺于对爹的情爱中,现在她居然肯走出大门,他多想暂时别走,多陪师父几天,但师父会不高兴的。

  他频频回首,师父只是轻轻点头,直到怎么也望不见师父飘逸的白色衣裙,他才专心地踏出远走的脚步,每印下一步,他就告诉自己,很快就会回来了,再回来的时候,一定要替师父抚去伤悲。

  漫天的迷雾笼罩整个天阁寨区,山林间一片白茫茫的,这滇黔之交的宝云高地土壤肥沃,物产丰富,养活了十三个族群,同时也成为周边各族觊觎的宝窟。数十年来此处不时传出激战,时时波及附近的汉人,成为朝中西南边陲的纷扰之地。

  不过近四、五年来十三族群附近的汉人过得安稳些,因为天阁寨驻扎了汉军,当十三族群发生激烈争斗时,汉人有天阁寨为后盾,苗民不会轻易掠夺他们的家产,杀害他们的性命,而一些个爱好和平的苗族,也自附于天阁寨,得以持中立态度,不会动辄被豪强大族胁迫结盟。

  可以说天阁寨这些年来替朝廷做了不少事,边民得以安居,外族欣然归附,相较于数年前动辄惊动大军前来镇压,引起激烈反弹、倾亏国力、减损邦威却只能收到一时功效的情况;目前的天阁寨只有五千驻军却能达到远来近服的目标,都得归功于领导人的高超能力。

  天阁寨由靖南大将军统治,麾下十员大将分驻十个部落,平日屯田自足,由于将军治军严明,所以驻军纪律良好,和苗民及边民们比邻而居,互通有无和平相处,遇有战事即武装护民,受到大多数民众爱戴。

  可见靖南大将军有着过人的能耐,数十年来多少文官武将无法解决的问题,靖南大将军不过四、五年的功夫就得立竿见影之效,难怪朝廷连续两年特派嘉勉使臣前来劳军,使得驻军更富威望。这也是靖南大将军的策略之一,放弃自己晋封的荣宠,转而要求朝廷以实际行动劳军,让边地人民实质感受到朝廷的重视,更有安全感,驻军士气也高,朝廷并没增加多少经费,而靖南大将军因此更孚众望。

  靖南大将军精于兵法,又善经略,同时武艺也高强,知道用兵最高明的手段,是展现强大的后盾,既能感示敌人,又可安抚军心,在面对风土民情迥异的各个族群时,他设法和他们建立同理心,先将敌对意识减低,再引导对方彼此尊重,先和几个民性平和的族群联络感情,再渐渐接近强悍尚武的部落,结合次敌孤立主敌,渐渐打进十三个族群的权力核心,因此可以有效减低纷乱。

  雾散了,天阁寨炊烟袅袅,闲适安宁的边地驻扎生活,士兵们适应得挺好的,不同于一般军营,天阁寨中女子为数众多,几乎和男子差不多。

  朝廷嘉勉使的侍从好奇地问:“靖南大将军不是以治军纪律闻名吗?怎么允许下属携眷驻守?”

  “兄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事实上这些女子虽是家眷,同时也是驻军。”一旁的知情伙伴边将马拴好,边解说。

  “怎么回事?”旁边的侍从也都好奇地问。

  “这十三族的民风尚女,女人当家,下田、打仗、狩猎、祭祀等大事都是女人作主,所以驻军也招募女子,男兵女眷愿意跟从的,自然也归并女兵一员中。”知情的侍从手上忙碌地解下马背上的物品,口中继续说着。

  有人不以为然地轻笑,“带女人驻守像什么话?入境随俗也得看情况嘛,女人能成什么事呢?”

  “就是啊,女人什么都不懂,力气大不过耗子,能做的不就是煮饭生孩子?”一旁的人附议着,许多人都点头。

  那知情的男子也不急着辩驳,曾经他也和这些人有相同的想法,但他来此公干已是第三回,和这边的驻军们也熟络、不再这么认为,“话不是这么说,这些驻军一起生活在他乡异俗的边地,平时得共同奋斗经营,彼此信赖合作,在面对敌人时同生共死,才能求生存,几年来早已建立良好的默契,这里的女人不再被看轻,男人也不会骄傲得自以为高高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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