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听了这话,不禁摇头,“这些男人真可怜,离乡背井还得在女人面前灭了威风,这不就被女人牵着鼻子走?”
“这可不一定,这里的男人不必逞强,不必死要面子,不必把所有大事硬挑在肩上,不必担心自己倒了家就毁了。”这儿的男人在合作之中明白,男女有别是天性自然,男人有男人的优势,女人有女人的长处,有别是各有所长的差别,不是主从之别,所以这里的女人和男人平起平坐,有话可以讲,有事彼此商量。
“这还像男人吗?”那人话虽这么说,不过感觉上却轻松了,想起来也不坏。
“这靖南大将军怎会想出这么个法子,老王我当差那么久,西南一带也绕过不少地方,女人当家的蛮族多得是,就没有哪个将军是这么做的,这法子真绝。”侍从中年纪稍长者,见多识广,很快地抛弃既有成见,而好奇起大将军的作法。
一伙人都因此对靖南大将军好奇,就在此时,外面纷攘了起来。
“各位弟兄,请将您的马匹拴好后,带着犒军品到前头,一会儿大将军练兵回营,就会立刻接见大人了。”领头的军官如此传话。
“大将军还真是礼遇大人哪,人都还没回来就已经做了安排。”老王见多了骄纵的武将,对于文臣向来轻慢,因此觉得这靖南大将军倒是难得。
使命一下来,大伙自是加快行动,很快把犒军品清整好,不一会儿就看见漫天尘土,大将军彻夜练兵,军士们个个脸露疲态,却还军容肃整。
“大将军的副将还是个少年嘛!”嘉勉使的侍从看见一个面目俊秀的将官,英姿焕发地下了战马,随从随即将马牵走,那将官和嘉勉使抱拳招呼。
“大将军真了不得,居然能让个女娃儿当副将。”阅历丰富的老王很快判定那俊秀的少年将官是女儿身。
“各位,她就是靖南大将军──永靖郡主石雪如。”知情的侍从不意外地看着伙伴们个个瞠目结舌,两年前他也在不能置信的惊愕中度过在天阁寨的第一夜。
靖南大将军石雪如出自将门,母亲是皇太后钟爱的侄女,父亲为战功彪炳的常胜将军石昊,受封为永靖王,大将军承父荫封为永靖郡主,十岁随父南征北讨。
六年前永靖王受命靖南,永靖郡主立功最厥,平定了十三族的战乱,朝廷欲赐封公主爵号,她却自请常驻宝云高地,朝中从来没有女将军,起初她以郡主名义行军权,三年后功迹显著,加上她自幼立功卓著,朝廷以入境随俗,移风化民,便宜行事为名,破格封她为靖南大将军。
犒军嘉勉使再度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大将军的洗尘宴中失态了,初见将军的英姿已被她英武之气震慑,接下来的应对发落,又令人感佩大将军治军有术,果然是名门风范,那大将气度不是他这寒窗布衣,十年苦读的文官所有的。
当宴席开始时,又大大的吃了一惊,本来他就知道大将军是名将之女,心中认为大将军会是个粗鲁的男人婆,年幼就随军征战的女孩,能指望长得多好?没想到英挺的大将军是个雪肤冰肌、花容月貌的大美人。戎装穿在她身上英气焕然,女装的她纵然仍是有股威势,却美得让人不能转移视线,所以让他数度呆望失仪。
“卓大人,边陲山地,没什么好招待的,倒是此山泉极佳,大人不妨品尝大伙自种自制的清茶。”石雪如平淡而客套地开口。
伺候在卓克勤身边的兵士则适时地斟上茶,脸色和气,心中可在暗笑这酸儒。堂堂犒军嘉勉使,见了大将军活像只呆头鹅,除了发呆,没看他有什么合宜的应对,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大将军可不是一般姑娘,再美也不是他能妄想的。
“的确清香,郡主文韬武略,威震四邦,下官在朝中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更欣喜郡主兰心蕙质,下官好生佩服。”卓克勤由衷地说。
石雪如耐心地听着客套话,现在她是以边将的身分和朝中使臣应对,她要朝廷礼遇驻军,自然她也该礼遇朝廷派来的使臣,不然与其和这些人尽说些言不及义的话,她宁可到马房去喂马。
石雪如的贴身护卫李菁萍则暗自白他一眼,这酸秀才令人厌恶,色迷迷地盯着大将军尽说风凉话,好像郡主的功业全不算数,兰心蕙质才可取,浅陋的男人。
“多谢了,此地多雾,茶树长得好,大人若喜欢,可以带些回去。”石雪如轻声交代了事务官,让他打理一些茶叶好让客人携带,全然不把对方不及义的话当作一回事,幸好这种应对一年只需一次,她还可以勉强应付。
“郡主真是周到,像郡主这般貌美又贤慧的女子,埋没在这蛮夷之地,实属可惜,郡主该让男人眷宠在深闺才是。”卓克勤感叹地说出心中话,男人对女人说话,自然不需顾及对方,郡主再能干也不过就是女人,他并不觉得需要客气。
“卓大人所说甚是,不过若是郡主只被男人眷宠在深闺,恐怕朝中很多男人得不时抛下家中美眷到这蛮荒之地做白工了。”李菁萍话中带刺地讥讽。
卓克勤脸色立刻转黑,“听说郡主军纪甚严,没想到手下护卫如此放肆。”
“卓大人有所不知,李护卫受封三品,和大人平起平坐足足有余,何来放肆之说?”石雪如冷冷地回敬了一句,基于尊重他是朝中特使,她可以不计较对方的轻视,同样的为了让朝廷尊重她所有的下属,她不容有人侮辱下属。
她出身贵胄,做多少朝廷看多少,而她的下属靠的全是卖命挣来的汗马功劳,做十分才得三分的注意,她不护他们,谁还会替他们着想?
见卓克勤脸色垮得难看,石雪如放缓口气,给对方台阶下,“难得的欢宴,不必拘泥尊卑,萍儿,敬卓大人一杯,聊表心意。”说着她自己举杯向卓克勤致意。
李菁萍自幼跟在主子身边,自然明白主子的用心,也大度地向卓克勤敬酒,“卓大人,小妹向来话直,若不顺大人的耳,请海涵。”
卓克勤本有些不快意,但眼前面子十足,也就虚应一番。
随着卓克勤前来的其他使徒,有些是见过世面的长者,纷纷摇头,和群主比起来,这位进士出身的嘉勉使十足的失败,看来这永靖群主能够以女子之身破格掌军,并不是偶然,固然她有强力的靠山,但朝中群主哪个不是有显赫的家世,独独永靖群主在这宝云高地封将带兵,可见家世并不是成就今天的她的主要原因。
女人或许大多数是无识见的,但这宝云高地上的女人不可小觑。这些被认为见多识广的长者们如此感悟。
第二章
奉师命下山的龙若尘,一路行医救人,付得起诊金的他收趁金,付不起诊金的对方给个馒头干粮他也欣然接受,有时还周济特别困窘的病家,广结善缘,顺道看看好山好水,倒也自在,三个月后也就是在秋冬之交进了苏州城。
找到客店安顿后,他心想应该去拜访爹生前的至交向鹏骞夫妇,于是背着简易药箱走出客栈,走没几步就让个衣着华丽,举止流气的阔少爷撞上,他连忙道歉。
那阔少身边的小厮反而揪起他的衣襟,“小子,你没长眼睛吗?”
“失礼,但,是你们先撞人的。”龙若尘不亢不卑地说,神态仍斯文有礼。
“这什么意思,全苏州城我们家少爷最大,他走在路上谁敢不让,你不让路就是你不对。”小厮一脸的蛮横无礼,“你这不知好歹的小子,得罪了我们少爷该当何罪?”
龙若尘拿开对方的手,既然对方不讲道理,他也不想和人多牵扯,“我不认为这有什么罪,借过。”
“可恶,你找打!”小厮抡高了拳头就往龙若尘身上挥,拳落了一半就让个黄衫公子以马鞭拨开。
那小厮见对方神色虽然淡漠冷凝,但长得俊雅斯文,于是不放在眼里,“小子,你好大的胆子。”
石雪如眼光一瞬,小厮顿感背脊窜冷。
这时对街走来另一名华服少女,朱意一来就向龙若尘赔礼,“这位公子得罪了,家奴无礼,请公子见谅。”
龙若尘先诚意地朝石雪如道谢,“谢谢这位公子。”接着也客气地对朱意说:“既然没事,在下告辞。”说完他从容地离去。
“朱愈,怎可仗势欺人?”朱意微愠地看着华服男子。
“妹子,是那小子先撞上我的。”朱愈辩解道。
“我在对街看得分明,人家让了路,你硬是霸着路的,你若要胡作非为,我告诉爹去。”朱意不悦地警告着。
朱愈露了几分忌惮之色,妹子既是正出,平日又受宠,若是让妹子告状,准会被罚的,“妹子,这苏州城最大的就是爹,我虽不是世子,好歹也是王府少爷,和市井小民开开玩笑而已嘛!你瞧那人不是很识相。”朱愈强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