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光呆滞了一秒后,陈冠伦瞠目结舌一脸诧异。
“不行,那就写长辈介绍的。”她看着那快爆出的眼珠子自言道。
“对杨先生的第一印象怎么样?”陈冠伦镇定后提出第二个问题。
“华丽的都市人总爱到山区污染大自然!也不行这么写对不对?”又看见陈冠伦掉下来似的下巴。“那就写他有个漂亮的女朋友。”她淡笑的嘴角始终不屑。
“这恐怕也不行。”陈冠伦忍不住地笑了。
“没关系的,只要后面加上括号,写着:没想到认识我后,变得那么认真。就可以产生反效果,让人知道他在短时间内,已为我收敛那东家蝴蝶西家飞的风流症候,对他花花公子的形象有比较和缓的转化作用。”她坦然直说,显然把这场采访当作游戏。
陈冠伦激赏地说:“好点子!”随即在速记簿上写下。
写好后他抬头正视她,继续下一个问题。“那么你对你们婚姻的看法呢?”
“据人类学说中功能学派的理论,婚姻本来就是一种交换,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婚姻渐被赋予了神圣的使命,不过就本质而言它的改变不大,其底层结构仍是交换。只是现代人交换的是感情,你说是交换物品或交换感情有高下之分吗?”回答这个问题时,她的态度总算有一点点的认真了。
陈冠伦看了一下陈冠云要他问的问题,大概没一个可以得到杨家想要的答案,两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成年人,居然仍是逃不过最原始最蛮横的枷锁──来自家的束缚。
杨家什么人不好挑,偏要挑一个原本和他们八竿子打不上关系的人呢?
“如果你外婆中意的是别人,是否你也会答应结婚呢?”陈冠伦好奇地问。
“不会!”她明确地回答。
一为什么?”陈冠伦极想知道。
“我不会只为了外婆不放心而结婚,我答应,只是想圆外婆的梦,这样她才有理由安心接受杨爷爷的照顾。这个不在剧本之中,你也不必写进去。”她诚恳地说。
“好!”他果然没有动笔。
“其实我想把这采访做好,以下就我个人的访问而谈好吗?”陈冠伦问道。
“可以!”她也很爽快地答应,刁难别人不是她的作风。
他们的访谈也在纪芸宣合作的承诺后,进行得很愉快。
陈冠伦替纪芸宣作了一个非常特别的专辑,硬是将一个八卦花絮的节目,做成既知性又感性的励志节目,介绍的重心先以偏远山区的教育开始,再进入纪芸宣的求学历程。
在华生电子的台北办公大楼的会议室中,杨家重要分子都看到了这为宣传用的节目带子。
“如今纪博士不但拥有傲人的学术成就,也即将与庆华企业集团的少东缔结良缘,相信以她的蕙质兰心,必定可以将婚姻生活耕耘得有声有色。”录影机传出配音员以柔美声音念出的动人文案。
陈冠伦把试播带关上。
“怎么样!满意吗?”他看着会议室中的所有人,惟独跳过了杨仲昕。
“很好!我这儿媳妇的条件没人可比,想嫁我们杨家的人不乏高学历,但是没一个能比得上她的骨气和清誉。陈制作!多谢啦。”杨仲昕的父亲杨华生高兴地称许。
“是啊!爷爷英明!有那么好的女孩配大哥,多少可以替我们洗洗门风。”杨绮云半嘲讽地说着,她就是看不惯大哥玩女人。
“把前面的访谈录音删掉!”杨仲昕霸道而专断地指示。
“我倒觉得很好,那些开玩笑的话也很讨喜。”二叔杨建生开口道。
“是啊!虽然调皮却很有深度。”三叔杨哲生也赞成保留。
“二叔说得对!大哥!莫非你心虚?凭你的魅力,谁会听出未来嫂子说的是真心话?”杨绮云开心地揶揄他。
“你!下次别犯在我手上。”他不高兴地回办公室。
所有人都当纪芸宣说的是笑话,只有他清楚那些肯定是她真正的想法,他用尽心思讨好她,她仍是没放在眼里,可恨极了。不悦地拨了电话,仍旧是电话录音,他看了一下桌上她的课表,既没课也不是让学生请益的时间。
“你明明在为什么又不接电话?再不接电话,我立刻下去,我说到做到。”仍是没人接!那就真的不在了,自从上一次在她那里过夜后,这是逼她接电话最有效的招数了。
这女人大牌得很,给她行动电话,她当着送货员的面丢掉,叫她带B.B.
Call,被骂成神经病,好言要求她每晚打通电话给他,过了一个星期,连半通都没打过,最后威胁她九点之前没打过去,就立刻下去找她,才不情不愿地每天一大清早就打,存心唱反调,可是他还是很高兴有她的声音作Morning
Call。
没多久他又打了一通还是没人接,于是打到她的研究室,仍是没人接。
再过半小时仍没连络到她,他就立刻订机票下台中。
听见门铃声,杨仲昕立刻打开门,只见纪芸宣捧着一堆书几乎盖过她额头。
他马上接手过来。
“谢谢!”纪芸宣甩着手朝浴室去。
“启元!姊他们好吗?”她边走边问,始终没看屋子里的人一眼。
杨仲昕听得妒火中烧,不高兴地双手抱胸,难怪她会按门铃,原来知道房里有人。
“说!你和梁启元是什么关系?”她一从浴室出来,他就绷着一张俊脸逼问。
“怎么是你?你怎么进来的?”纪芸宣一见是他不答反问。
“梁启元又是怎么进来的?他有你的钥匙?”他可不是为了回答她来的。
“管理员说我哥哥请他开门,难道指的是你?”她讶异地问,眉头皱了起来。
“回答我!梁启元和你什么关系?”他要得到第一个问题的答案。
“你凭什么让管理员开门?你这是私闯民宅。”不高兴地看他一眼,她迳自整理刚找回来的资料。
“回答我!听见了没有!”他握住她的手。
“你有病啊!朋友会有什么关系?谁像你们都会人关系乱七八糟的。”她甩开他的手,继续将资料分类。
“只是朋友为何可以让管理员替他开门?”他绕到书桌的另一边对着她质问。
“启元来台中,姊姊就会做菜托他送来,我不让管理员帮他开门,难道打副钥匙给他吗?”真不知道这人脑袋想些什么。
“不准!不准给别的男人你的钥匙。”他霸道地命令着。
“杨先生!你到底在做什么?”她可不想找资料累了一天还得理会这无聊鬼。
放掉手上的工作,离开书桌,她瘫在沙发上面有倦容,强按捺住想发作的脾气,可没精神在这个时候和人吵架。
他缓下了口气道:“傍晚一个小时都连络不到你,担心你有什么事。”他真的担心她。
“我会有什么事?你向来是这样吗?我只是和你有结婚的口头约定,不是你的所有物,你可以当我是个人吗?”她突然觉得沮丧,为什么要和这种人牵扯上?
“我是关心你!”杨仲昕理所当然地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不对。
“谢谢你的关心,我很好,你可以走了。”她了无心绪地挥挥手请他走。
“我明天八点的飞机。”坐进另一张沙发上,他自在地说。
纪芸宣无声地呻吟,不知道自己受不受得了他,想到以后有一段时间要和他相处,真希望自己做得出让外婆失望的事。
“随你吧!请你睡觉的时候把房门锁上,还有在房子里面请穿好衣服,睡觉时也一样。”她振作起精神到房间拿出自己的棉被枕头先放在沙发上,再进房拿换洗的衣服。
杨仲昕看着她进浴室,有些错愕,他觉得她对他反感,又没把他放在眼里,但她为何不表达她的不满?
让水不断地喷洒在她细致的肌肤上,仰着头让泪可以流下来,不知自己为何没来由得想哭泣,她受够了杨仲昕的予取予求,他没当她是个人看,只当她是追捕的猎物。
别人因为追求爱情,向往婚姻而为情烦恼,可是她两样都不要,为什么还会有麻烦呢?难道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过日子都是奢求?
走出了浴室她直接往沙发上躺。“你自便吧!”虽然说不说他都很自便,但是她一定要说,这是她的发言权。
“进去里面睡吧,我可以睡沙发。”他柔声地说。
“不了!记得把门锁上。”她怕自己又半夜换地方睡了。
“你怎么不防我呢?”他不解地问,知道她对他的不喜欢不是装出来的。
“你不缺女人,你不过是想征服我,有什么好防的?防有用吗?”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也知道他还不至于对她使用暴力。
一方面不高兴她这么说,一方面也认为她说对了,那么反常地讨好她,关心她一定是为了征服她。
“晚安!”这不知道算不算征服的手段,他对自己温柔的声音感到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