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理会黑眸的盯视,轻悠的声音还是不停的送出:「不过我醒来的时候,恰好天上飞来一朵蓬松又软绵绵的白云,正巧我肚子饿得很,看着看着,害得我口水流了一地……不过那不是重点,重点是过了几天,我发现自己竟然忘了名字,索性就把天空的白云拿来当名字,白云、白云,你说是不是很有仙风道骨的味道?所以我这名字取得不错吧?」
对于他一连串的话,向樽日只抓到一个重点,「白公子。」他礼貌性地点点头。
「什么白公子,叫我白云,我取这个名字就是要人叫得我高兴的,所以你得叫我白云。」
真是称得上霸道了,这世上敢在他面前耍霸道的人没几个,若不是他把蕖儿送回来,眼前这个人绝对被人架出去丢。
彷佛没瞧见黑眸透露出来的危险讯息,他还笑着催促,「喂,你还没叫我白云,快叫啊!」
他身为侯爷,怎能容人如此无礼?向樽日开口就想纠正,但就在此时,一抹人影恰巧从外头走了进来,截断他欲出口的话。
「大哥。」向槐天朝自己的大哥打招呼。
严峻沉肃的表情一变,浮上一层关心。「胡大夫怎么说?」
向槐天喜悦地回道:「没事了,体内的毒不是什么难解的毒,虽然时间拖了久一些,可好在蕖儿吃了救命丸,抑制了毒素的蔓延,所以没什么大碍,只要休息个几天,便可下床。」
「救命丸?」
「其实说是救命丸倒不如说是另一种毒,是诊脉时意外发现的,可胡大夫一时间也查不出来那是什么,只说那毒克制了蕖儿体内的毒,奇迹似地救了蕖儿的命。」说到这儿,向槐天笑得更灿烂了,双掌合十,脸朝上拜着。「老天果然有眼,知道善良的蕖儿受了难,展了神迹救了她。」
向樽日不是不信神佛,只是这种事怎么听也知道不是神做的,于是黑眸一转,盯上一旁脸色不对的男孩。
「那是什么毒?」他问得不清不楚,但是有一个人就是懂。
可爱脸庞上的无辜更深了,可一双大眼却是心虚地往下看,而且不敢回话。
「我问,那是什么毒?」低沉的嗓音里有一定要问出答案的决心。
「我……不知道……」声音压得低低的,跟可爱中性的脸蛋一样。
「不知道?」他的脸色平静,但声音是冷的。
「我只是……只是看姑娘难过,所以给她吃了我平常就常吃的……药丸。」白云根本就不敢抬头。
「药丸?」
「我以为它是,我从来不知道它是毒药……呃,刚刚知道了,可是……可是那时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声音更冷了,而且颇有责难的意味。
闻声,白云恼了,脸一抬,对上严峻的脸庞。赌气地站起身,他踩着重重的脚步走到向樽日的面前,用手指着他。
「你又不是鹦鹉,干嘛一直重复我的话?!」
闻言,向槐天「噗哧」一声,当场笑了出来。
天啊!这小子还真敢,竟敢在大哥面前如此羞辱他,真不知是大胆还是有勇无谋?但绝对是挺好笑的就是了。
眼一抬,想观察大哥的反应,就对上一双不悦的黑眸,向槐天立刻识相地用手捂住了嘴巴,但眼底的笑意却是透露出看好戏的心情。
向樽日眉宁紧蹙、脸色沉凝。「既然不知道身上带着的是什么药,为何还胡乱给蕖儿服下,若是害死人你良心安得了吗?」
「你这是暗示我意图不轨吗?」那是什么眼神,呿!抬头挺胸往前站一步,要瞪就给你瞪全部,还怕你啊!
「不是吗?」
「不是你的大头啦,你这根本是在问废话,若是我要害死蛆……蕖儿姑娘,那我干嘛还带她回来?早在庙里过夜的时候就把她干掉了,也免得我一路上跌跌撞撞把人带到这儿来——」抱怨还没结束,就被人打岔。
「庙里?」眉宇蹙得更紧了,向樽日「刷」地一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你把蕖儿带到庙里过夜?」
又有问题了?看着面前脸色臭到不行的向樽日,白云挑衅地也往前跨了一步。
「庙里哪里不好?好歹有门、有窗、有屋顶,既可挡风遮雨,还可以防野狼呢,哪里不对?」
「全部都不对!孤男寡女同居一室,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破坏蕖儿的清誉,若是让人看见,你要蕖儿以后如何做人?」
「孤男寡女?」白云一愣,随即呵呵大笑,并指着鼻梁说:「孤男是指我吗?你也瞧瞧我才几岁,我行吗我?」
「男女打小就该有分际,更何况白公子年纪也不算小,你实在不该那般鲁莽与舍妹单独共处一室。」
「拜托,那时候哪里管得了这么多?我背着入迷了大半天的路,累都累死了,总是要让我休息啊!更何况那里只有一大片草原,哪里有第三个人会发现我和蕖儿姑娘共处一室?要是有,我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背着?!」低沉的声音高亢了起来,「你晓不晓得男女授受不亲,为何不想想别的办法?」
白云白眼一翻,这个人的规矩还真多,一下子孤男寡女,一下子男女授受不亲,真是够了!
失去记忆后他遇上的人少之又少,但眼前的这个绝对是最啰嗦也最难缠的一个。
同样是男人,他真为他的斤斤计较感到羞耻!
「白公子——」
见他还想再抱怨,白云青袍一挥,早一步打断向樽日接下来扰人的话语。
相对于向樽日睑上像是要把屋顶掀起来的滔天怒火,白云薄翘的嘴唇一勾,一朵可爱的笑容瞬间绽放在他脸上。
「我说向……什么来这的公子,你护妹心切的心情我不是不懂,可恕我愚昧请教一下,在一望无际的茫茫大草原上,我一个男人要用什么合乎礼教的方法才能把一个女人救出去?」
「你可以用树枝编张牢固的床。」向樽日想也不想就说。
「就说是一片草原了,哪来的树?即使有也小得可怜,把全部的树枝拿来啃都还不够果腹,我看很难编一张床。更何况还有一个大重点,那就是我根本不会编那种你说的床。」那种东西八成只有他这种不肯让人近身的人会编。
「若实情就如你所说,那你也可以用抱的。」两只手抱着,比一胸一背贴着好上一百倍!
「用抱的啊……」他抚上下巴,领悟的点点头。「嗯,这样的确比较有英雄气概,可是啊……我这竹竿身材行吗?看起来虽然很高,但实际上孱弱得很,自己走路都会无缘无故昏倒,怎么抱人啊?」
他像是一个人喃喃自语着,但向樽日才不会允许他发呆。
「除了庙,你还带蕖儿到过哪里?」横竖事实就是人已经被背回来了,再追究也无济于事,把一路上的事情问清楚才是要紧。
眨眨眼,他要自己回神,刚刚不小心恍惚了。「没了,除了庙就是不停的走路。」
「是吗?」黑眸搜寻着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
「是啦、是啦。」
「你可以保证?」
「我可以用我全部的人格保证,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白云摆手笑道。
向樽日黑眸一眯,不发一辞,就在此时,一旁的向槐天投来一个眼神,向樽日有默契地向后退了一步。
「咳!我说这位小弟……」向槐天边说边扬起比太阳还温暖和煦的笑容。
唉唉,怎么又恍惚了?摇摇头,白云要自己集中注意力。眼前是一张亲和的笑脸,白云看着也笑了。
「我叫白云,你叫我白云吧!」
「白云……听起来不错。」
「你也觉得不错啊?」褐色的眸子一亮,高兴得不得了。「我几天前自己取的喔!」
「取得好。」他像是摸小狗般地摸摸他的头,给予赞赏。
也不回避,他就站着任他摸着。「你人真好,不像他。」指着向樽日的身影,他皱着鼻子抱怨:「规矩一堆,又爱啰嗦,连笑都不给一个,真不可爱。」
「他是我大哥。」
「你大哥?」怀疑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好一会儿之后才说道:「那女人一定比较喜欢你。」
「这倒是真的。」向槐天朗朗一笑。
「连我都比较喜欢你。」他顺口就说。
微不可察地愣了一下,俊朗的脸庞还是挂着笑。「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可不是?」说着的同时,白云朝向樽日扮了个鬼脸。啧,都站到一旁了,还老是把自己的眼睛放在他身上,真是没礼貌。
「白云,我有件事想请教你一下,你可否诚实的回答我呢?」好礼貌的口吻。
「可以啊!」白云笑咪咪地答应。
「嗯……事情是这样的,蕖儿回府的时候,身上的衣裳……不整齐,你可否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不是不整齐,而是被撕破了吧?」他笑着纠正他的话。
「是的。」他也笑了,而且语调更亲和了,「蕖儿的衣服被撕,你可以告诉我是谁撕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