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张媚声泪俱下的悲情演出,湛苍连眼皮都没动,只是低头看了眼时间,转身就走。
“呜呜……咦?湛先生,我还没说完耶!”看着那毫不犹豫就离开的身影,张媚眼一眨,把眼泪收了回去。
“我赶时间,如果你要说,请你说重点。”
“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那个……”皱着眉头,张媚在心底快速地更换策略,但是却不认为那些策略可以骗得过眼前精明的湛苍。
她也不能开口就直接要钱,那样一定会让他认为她根本就是来骗钱的,那接下来她的秘密岂不是不能拿出来卖了?
“但是你要钱吧?”
没想到自己找不到借口说出的字眼,湛苍却自己先开口,张媚着实愣了一下。“呃……虽然不好意思,但是我……”
“我不会给。”
湛苍答案一出,让本想虚与委蛇一番的张媚瞬间傻眼。住这么高级的大楼,浑身上下全是名牌中的名牌;没想到竟然这么抠,连数目听都没听就笃定不能钱,他的决定完全打破她心中对有钱人好骗钱的印象,但是张媚仍旧企图打动他的决心。
“可是那件事很重要喔,你不听绝对会后悔的。”
“给你钱我也绝对会后悔,所以与其后悔两件事,不如只后悔一件事。”淡淡说完,湛苍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又往前走去。
见他个性死硬,张媚也不再拐弯,直接喊出价码:“其实我要的也不多,三百……不,一百五十万就好,所以湛先生,您别这么不通情理,区区一百五十万买个对您有利的情报,还算是您赚到了,您可以考虑看看。”
“我说过我不会给。”湛苍坚持最初的坚持。
见湛苍是真的不在乎自己的话,张媚急了,许如茉就算再靠不住,但她的把柄在自己的身上不怕她不给钱,然而远水救不了近火,前阵子欠下的赌债债主已经开始逼债,她手头就是没钱才会把鬼主意打到湛苍身上,如今他不能钱要她怎么办?
心里愈急愈想不出办法,见湛苍渐渐走远,张媚心一急,失口就掀了底牌。
“她根本就不是清纯的女人,她连陪酒舞女的行业都做过,你以为她看上的是你的人?她看上的是你身上的钱!”不小心把原先拟好的脚本喊了出来,张媚还来不及后悔,却发现湛苍竟然意外地停下脚步。
脑筋转得飞快,下一秒张媚狡诈地继续抹黑许如茉。
“我自己的外甥女我会不晓得?她玩过的男人没有成千也有上百,她只是跟你玩玩,现在她腻了,又跑回去酒店重新物色对象,你不信可以到霓梦酒店去看,如果她不承认也没关系,我知道她有写日记的习惯,你到她房间找找,上头一定写满证据,你——”
话还没说完,湛苍才停下的身影瞬间消失在路边的出租车里。
见状,张媚大惊失色地向前拦住正往路中央移动的计程车,还猛烈地拍打墨黑色的玻璃窗。
“喂!你别跑啊,我把她的谎言都跟你说了,你应该给我钱哪!”
“我说过我不会给你钱。”车窗没摇下,车子的速度也没慢下,在张媚愤怒的吼声中,出租车快速地消失在道路的另一端。
追不过出租车的速度,张媚气喘吁吁地当街跺脚、比中指、连声咒骂:“妈的,狗娘养的,死不能钱的铁公鸡,老娘诅咒你出车祸被大卡车辗死,去你妈的!”
※※※
走进花园花店,湛苍笔直地走到柜台。
看见来人,熊竟国扬起一抹和煦的笑打招呼,“湛先生。”
“她在吗?”
“如茉吗?”疑惑地看着湛苍,熊竟国说:“她没告诉你吗?她半个月前就辞职了。”
闻育,湛苍黑眸一冷,一声不吭地就旋身离开花园花店。
见湛苍表情沉了下来,迟钝的熊竟国也发现了不对劲,然而还是来不及唤住那迅速离去的身影。
看着那阴惊沉怒的背影,熊竟国不禁想到单澄潞,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的个性虽然一沉敛、一外放,但生起气来却都很狂暴,然而湛苍恐怕比单澄潞还激烈,因为比起单澄潞的火球,他觉得湛苍是座更令人恐惧的火山,平时沉寂,但一爆发,那后果真的很令人恐惧。
莫名的,他为许如茉暗暗地担心起来。
离开花园花店后,湛苍快速地又招了辆出租车,上了车,他听见自己用如地狱寒冷的声音说:“霓梦酒店。”
※※※
又是一片空寂的黑暗,看着沉寂的客厅,许如茉的心脏突然感到一阵战粟,若有所感的推开自己的房门,一眼就看到不该被摊放在桌上的记录簿。
颤抖的伸出手抚上那像是被车辗过的皱折,许如茉的眼角落下一滴绝望的眼泪,然后开始细细地哭泣出声。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她只想在生命结束前留给他一些美丽的印象,让他记住在这世界上曾有一个女人叫作许如茉,她深爱着他,希望他不会忘了她,难道这小小的心愿都那么难以达成吗?
她都已不埋怨自己失孤的童年和悲苦的命运,甚至连自己注定早逝她也可以不在乎,只求能完成最后的心愿,在他的记忆里留下美丽的印象,然而老天偏偏要这样捉弄她?
是不是因为她用了欺骗的方式达到目的,所以老天才会这样惩罚她?
就在许如茉抱着记录簿泣不成声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男女笑闹的声音,男女相互用言语挑逗,还不时传来暖昧的低吟,但声音只是偶然闪过,随后就消失在门板关起的声音后。
抬起沾满泪珠的苍白面容,许如茉的心口泛开一阵阵痛楚和浓稠的苦涩。
他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她还能继续躲在这里当鸵鸟吗?
闭了闭眼,许如茉忍住心痛,颤抖地抹干脸上的泪珠,该来的总是要来,但是至少别再让他更憎恨自己……睁开眼,她推开房门来到她曾经视为天堂圣地的另一间房门前。
湛苍房里——
没有多余的虚伪甜言,湛苍将怀中的女人一把推到床上,脱下自己的上衣后,便俯身在女人身上开始一连串制式的动作。
亲吻、爱抚、脱衣服,就在女子被湛苍老练、富有技巧的动作弄得昏头转向的时候,紧闭的门板忽然被人缓缓推开。
“啊!怎么有人!”看着有人忽然闯人;衣服褪到一半的美丽女子吓了一大跳。
“你应该先敲门。”不悦地看着门边的许如茉,湛苍缓缓地自女子的胸前抬起头。
“我敲了。”
“喔,那可能是我们正在火热,所以没听到。”湛苍轻佻一笑,拥住身边的女子,在女子的脸上印下好几个吻。“有事吗?如果没事请快点离开,我们还有事情要办。”
看着眼前相拥调笑的男女,许如茉忽然觉得脑里爆开一波剧烈的晕眩,瞬间让她眼前一黑,几乎站不住脚,但是她眼睛眨也没眨,且强自镇定地将无力的身体靠在墙壁。
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眼前的男女动作愈来愈亲密,笑声愈来愈开怀,她感到心脏像是被荆棘狠狠勒住,刺痛且无法呼吸,然而她命令自己强忍住,因为她绝不能让他发现任何异状。
在他面前她只有笑不会有哭,只会有镇定不会有慌乱,她已经失去他所有的信任,也失去她在他心里建立的美好形象,所以至少在分离前别再让他更加厌恶她。
深吸一口气,她以平静的口吻问:“你这样子是不是代表我们的关系结束了?”
“你说呢?我的茉莉花。”黑眸一冷,湛苍用憎恶鄙夷的口吻说:“还是该叫你香茉?不过我想这些都没差别吧,反正都是用来装饰骯脏身份的花名。不愧是在红尘打滚多年的女人,连我都被你的清纯面具骗过,什么天真单纯,全是骗人的把戏,我真后悔上了你这种女人。”
听见他用憎恶鄙夷的语气说出自己在霓梦的花名,许如茉瞬间明了是谁戳破她的心愿,然而她根本没有时间去埋怨,因为眼前不屑愤怒的眼神已教她心痛到几乎落泪。
他瞧不起她的过去,天啊!他说她骯脏并嫌恶她的过去,她以为他可以不在乎的,可她错了……错得好离谱,最让她心痛的是她以为最美好的回忆却是他后悔的一切……
心真的好痛……好痛……
“对不起,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抱歉,抱歉,抱歉……”忍住体内愈来愈难受的痛楚与晕眩,她敛下眼睫,不断的表达内心的愧疚。
“抱歉?所以你是承认从头到尾都在欺骗我、都在算计我?”她一声声的抱歉更加助长湛苍心中隐藏起来的怒火。
虽然她是真的欺骗了他,但是如果她能说这一切都是假的,或是她不是故意的,就算之前他目睹了一切,即使她说谎也好,他会相信的,他会选择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