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婕不由得皱起眉头,继续听下去。
“这一晃眼就是十年,人的性格根据生存需要而改变,小男孩的个性也就在那时候塑型,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是杀人不眨眼的组织龙头,杀过的人多得连他自己都数不清,直到有一天,他发着四十一度的高烧还拿刀砍人,砍完了人,他自己也倒下了。”
于婕无法想像那样血腥的画面,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杀人?!
更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忽然浮起一个念头,把那个男孩和仇拓联想在一块。
“老天终于眷顾这个小男孩,让他幸运的倒在一辆黑色轿车前,轿车的主人将他送到医院,救了他一命。”
听到获救,于婕紧握的指关节这才稍稍的松懈。
“那辆轿车的主人是一个企业家,了解小男孩的际遇后就收留他,结束他混迹街头的生涯,也成为他的父亲,后来这个消息传出去,在各大媒体见报,小男孩的亲生父亲却循线找上门来。”
仲夏转头注视于婕,“你是不是认为小男孩的父亲终于来找他,打算和他一家团圆,从此以后他们就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瞧于婕眉宇皱起,他泛出淡漠的笑意,“猜对了,那是不可信的童话。小男孩的父亲是来向企业家要钱,他说他的儿子应该可以卖到一笔好价钱。”
于婕咬紧牙根。
仲夏冷冷地继续说:“于是企业家给了小男孩的父亲一大笔钱,得到小男孩真正的监护权,并要他父亲从此远离他们的生活。”
他忽地沉默,仿佛故事就这样结束,只是安静的看着星空。
于婕难以按捺心中的疑问,“这个小男孩……后来知道这件事吗?”
她试着努力不沉浸在仲夏的故事中,但却无法不去想如果她就是那个小男孩,若是知晓亲生父亲做了这种事,那种痛楚会是多么无法承受!
“他知道。”仲夏冷道,“那张支票就是他亲手交给他父亲,那也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有印象,知道他和他父亲长得极为相似,同样都拥有一双橄榄绿的眼睛。”
于婕霎时瞪大双眼,愣在当场。
好半晌,她才回神的看向仲夏,过度震惊的声音沙哑的划破寂静,“你是说……”
仲夏颔首,“那个小男孩就是我大哥,那辆黑色轿车的主人正是我父亲仲厉刚。”
此时于婕空白的脑子里一时之间只回荡着仇拓沙哑压抑的声音——
“答应我你、永远都不会背叛我,答应我,于婕,永远都不要背叛我,永远!”
他那双绿眼里当时掠过一抹她难以理解的痛楚和脆弱,原来是其来有自。
来自亲生父亲的背叛,这比起任何的打击更让拓痛彻心肺!
“你只要知道你让我冰冻的血液重新流动,这就够了。”仇拓的声音回荡在脑海。
思及此,于婕差点要咬破唇,才能制止心痛的眼泪滑下脸庞。
她让仇拓的血液重新流动?!
那么在她出现在他生命之前,他到底是存活在什么样的冰冷世界里?
背叛他的亲生父亲?!要他拿支票摆脱他的过去的养父?!
仲夏深深望进她的泪眸,“拓的亲生父亲让他明白什么是残酷的世界,而我父亲则教会拓如何在这残酷的世界求得生存。你爱上的不是一个普通的男子。”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这些是拓还未准备要对她揭开的伤疤,也是她一直想挖掘的,但她从没想过要从仲夏的口中得到答案。
仲夏暗暗松口气。
一般女子要是听见拓的过去,只会害怕他的满手血腥,然而于婕却没有排斥的念头。
看来这果然是上天汪定的缘分,她是属于大哥的。
“因为我要你真正了解拓,也要你作好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
他的眼睛闪烁了一下,那是对兄长深厚的情感光芒,“二十几年来,拓已经成为我父亲的魁儡,如果你的爱仍无法让他摆脱控制,答应我,于婕,你仍会继续待在拓的身边。”
☆ ☆ ☆
魁儡,是拓什么都听仲厉刚的意思吗?
如果一个人只是听命行事,做什么都不为自己,那跟行尸走向有什么两样?真有人能这样过日子吗?
于婕不能想像,却又打心底明白仇拓的无情与冷酷的确只针对外界,对于他所在乎的人,他所付出的心力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至于无法摆脱控制又是什么意思?好像在预言她和拓不会有结果似的。
难道是仲厉刚不喜欢她?!
可是他还没见过她啊!还是……
回到房里,于婕已没有睡意,心里哀悯着仇拓的身世,也思索仲夏带给她的难解疑题。
一直到天亮,女仆送上早点——
“于小姐请慢用。”
于婕怔忡回神,捕捉到女仆始终低垂的眼神闪过一丝不以为然,立即伸手捉住她,“为什么这样看我?”
记得她还是女佣身份的时候,凤鸣曾经和她无话不谈,但自从她和拓在一起后,却什么都变了样。
就连个性最爽朗无心机的胖妈妈也是,看她的眼光不再像以前那样热络,而是和凤鸣一样疏远客气。
前些天她还沉醉在两人世界,无暇思索她们的反应,但现在拓不在,她多的是时间厘清所有的事情。
被揪住的凤鸣惶恐的抬头,“我没在看您,于小姐您误会了!”
“别叫我小姐,你以前都叫我于婕的,你忘了吗?”
“这是拓大少爷的命令,您就别为难我了,于小姐。”
“凤鸣!就算你非叫我小姐不可,我们也不必这么生疏啊,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
于婕的姿态由硬转软,定定在视凤鸣。
凤鸣有口难言的看她一眼,目光又落回地面,赫然发现地上的杂志,一时之间紧张得大眼圆睁,“你……你已经看过这一期的商家了?!”
“商家?”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于婕这才发现摊在地上的杂志。
记得昨晚和拓缠绵前,她从包包里翻出这本杂志还觉得莫名其妙,因为她根本没放杂志在包包。
凤鸣自知说错话,惊慌的借口匆匆离去。
于婕疑惑的蹲下身拾起商家,有预感她想要的答案会出现在杂志里。
迅速翻开几页,就见书中有张照片里的男子与仲夏极为神似。
霎时,于婕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照片所吸引。
这与仲夏神似的男子年长许多,有张极为严厉的面孔,不像仲夏吊儿郎当,照片旁则标写出他的名字——
“仲厉刚?!”
照片旁是仲厉刚接受访问的内容,他说话的语气令人觉得刚硬无可转圜。
循序看下去的于婕表情逐渐僵凝,跟着脸色发白的手一松,任杂志掉在地上。
“黎紫纯……”沙哑念出这个名字,她瞬即双腿虚软的跪坐在地。
仲厉刚要拓娶黎住深的千金?!
黎紫纯是拓的未婚妻?!
那她……
老天!她终于明白那些仆人的疏远、客气和仲夏暗示的魁儡含意。
还有拓为什么这么极力讨她欢心的真正原由。
她现在才明了啊!原来他要她爱他爱到无法自拔,让她再也离不开他,然后心甘情愿的委身做他的情妇。
所谓的永远——是永远的情妇!
第九章
即使那些恫吓威胁证实是仲夏所为的小手段,仇拓依然不放心的确定演唱会现场设定的监防措施无误后,才命司机飞车飙回台北。
回到古堡的时间拿捏得刚好,正好可以陪于婕吃顿丰盛的晚餐。
推开房门的那一秒,仇拓以为她会奔进他的怀里,谁知迎面而来的却是冰冷的空气,他的女人不在房里。
不,于婕应该会在房里等他。
不信的扫视房内一周,他终于在角落找到她。
她坐在地板上,映着窗外的月光,小脸上苍白无生气,一旁超大的沙发,把她衬得更加娇小和弱不禁风。
旁边的茶几上摆着冷掉的食物,而她身上则穿着睡袍,对他的出现没有一点反应。
就这么一眼,仇拓心底已经打了好几个结。
他快步上前蹲下身子,抬起她的下巴,迫使于婕抬头看他。
月光下,迎视他的美眸找不到焦距,只是盈满让他震惊的泪水。
“发生什么事?”若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令他无法承受,大概就只有她的眼泪。
他知道于婕很少哭,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无法让她落泪。
她像是终于发觉他的存在,眨眨眼将泪光逼日,接着扯开唇办对他露出笑容,“你回来了!”
于婕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站起身,脸上维持着过分伪装的笑容,“你一定累了,我去帮你放洗澡水。”
“怎么回事?”仇拓伸手拉住她。
“还是你想做那件事?”于婕忽然媚笑的解开睡袍,露出寸缕不着的光裸身子,径自躺在床上,还挑逗的对他勾勾食指。
“你在做什么?”仇拓沙哑的问,虽然他的欲望蠢蠢欲动,但白痴才会看不出来她的古怪。于婕不是一个放荡的女人,对男女情事的了解是由他启蒙,即使她是一个优秀得不得了的学生,也不会放浪到这等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