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小心的。”
二夫人沉吟了会儿,最后终于答应,“好吧,等一下叫马佳氏也帮你准备个房间,明天再叫人送些衣物和用品过来。不过,你千万记住,不准你单独跟成谨在一起,最好让戚队长或让他派个人陪你,知道吗?”
“知道了,姑姑,谢谢你。”纳兰明月兴奋的抱住她。
二夫人只有莫可奈何的长叹了一口气。
※ ※ ※ ※ ※ ※
“你说说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回到房里,成谨严肃的问。
“是关于纳妾的事吗?这绝对不是我的主意。”
“不是那件事,而是你许下三个月之期的事。若非我祖母向你提出纳妾的事,你是不是真的就要离开我?”
赵瑟初回相心当日的情景,于是说:“可能是因为当时有些意气用事,才会那么说。
你应该可以想象得到,由于没有人可以证实我的身份,当时许多人都把我当成想乘机捞点好处的人。“
成谨沈住气试探的问:“那么你并不是真心想离开我?”
赵瑟初怅然的说:“我逃婚离家,不就是为了你吗?可是我不能……当一个妾。”
成谨沉吟了会儿,犹豫的说:“可是我们是皇族,娶妻必须经过皇上指婚,你只是个普通老百姓,我不知道……”
赵瑟初忍不住说:“当我们在绍兴城时,你曾经对我说过,你要娶我,即使必须放弃一切。当时我并不了解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因为你对我隐瞒身份,可是现在我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我真的说过那句话?”
赵瑟初凄然笑说:“算了,别去想了,反正那句话只是你失去的记忆中,最微不足道的部份。”
“可是对你却很重要。”
“那又如何?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我早知道你的身份的话……”
“你会怎么样?”
赵瑟初说不出口,只能以摇头代替回答。
“你会因为我是个贝勒而放弃我?”成谨讪笑说:“可是如果我让你当了嫡室,你就愿意了?”
他狂乱的笑了起来,“说到底,你不过只是想要名位。”
赵瑟初的心沉下去,他说那句话与神情实在太伤人了。她提起精神为自己辩驳,“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如果你只是个贩夫走卒,我也愿意效法文君卖酒。”
“你既不愿意为了我屈就妾的位署,又怎能希望我为了你放弃爵位与家业,这就是你爱我的表示吗?”
赵瑟初愣住了,很难过自己的心意被曲解成这样。可是她又能怎么辩驳呢,她确实希望两人能过着不受人情世事干扰的日子呀。
“哼!成谨贝勒,这日你该认清她的为人了吧!”纳兰明月一直听到成谨用重话指责赵瑟初,才敢蹦蹦跳跳的进来。
“你怎么还在?”成谨对她缓了口气问。
“姑姑答应了让我也住下来陪你。”
成谨对她的感觉,并没有像对瑟初那样特别。可是打他昏迷醒来后,就被灌输了一个印象,好象纳兰明月跟他一直有婚约的默契,虽然他有些奇怪,为何他没先把婚事办了?因为纳兰明月很明显已经到了适婚年龄。
“好吧,瑟初,你去叫嬷嬷帮她准备一个房间。”
纳兰明月趾高气昂的说:“顺便帮我先烧一盆火,暖暖屋子,我怕冷。”
赵瑟初只得点点头,转身出去,后面传来纳兰明月撒娇的声音——“今天晚上,我陪你在这边吃饭,好不好?”
成谨回答了什么,赵瑟初已经听不到,大概是雪下得太大了。
※ ※ ※ ※ ※ ※
晚餐时,赵瑟初故意不现身,反正送膳的工作有小金,她何必去抢那种差事。
她想,她真的没有办法贬抑自己当个下人,也没有办法屈就自己当一个妾。
当然她无法怪成谨,因为在他现在这种失忆的状况里,并不能算他负心,他只是记不得以前的承诺而已。
她真的不怪他。
可是又该怪谁呢?
也许谁都不能怪,因为命运原本就是如此,只是她自以为可以随心所欲,如愿以偿。
要怪就怪自己吧,当初是自己执意想要摆脱命运的束缚,但就像孙悟空怎么神通广大,也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你怎么回事?纳兰明月一来,就窝在自己的房里当小可怜了?”
她意外的转头,“长春!”
“我在门口看着你,本来以为你在哭呢!”
赵瑟初勉强笑说:“你怎么来了?”
长春走进房中,开玩笑的说:“你是问我怎么进来的吗?当然是翻墙,你以为门房会请我进来吗?”顿了一下,才正经一点的道:“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赵瑟初愕然问:“你要去哪里?”
长春耸耸肩膀,“最近我得到了一笔资金,我们决定要到外地学做买卖。”他讪讪一笑,“反正我也无牵无挂,留在京城只会被人笑作落魄王孙,等待那渺不可测的继承权,还不如自己想办法挣得财富。”
“你一个人吗,还是……”
“当然还有那两个酒肉朋友。”
“什么时候走?”
“就等我把一些琐事安排好了就走。”长春真心关切的问:“你呢?现在觉得怎么样?听说成谨复原的情况很好,对以前的事可有想起一些了?”
赵瑟初摇摇头,神情萎靡颓丧。长春相信应该不是为了成谨的记忆,而是纳兰明月。
“纳兰明月不是今天才住进来的吗?一天都还不到,你就已经投降啦?”
赵瑟初幽幽的摇头,然后诉苦,“太福晋今天来提,要把我纳为成谨的妾。”
长春马上了解她的心情,“而成谨当然没有反对。”
她点点头,“我知道他失去记忆,不能怨他忘了诺言,可是我……”
“我了解。”长春摊摊手,“可是你不愿意当妾,而纳兰明月也不会容许你当正室。
现在你要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她的样子真的让人心生怜悯,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是真心可怜她呢,还是只是危恐天下不乱,他提醒道:“你忘记如素师太说过的话了?至少你还可以去投靠她呀。”
第八章
要偷偷的从枫林小筑离开,并非一件难事,因为所有的武力守卫几乎都齐集在后院。
只是地上又厚又软的积雪,让马蹄印无所遁形。离开枫林小筑不过才一里而已,他们就被追上了。
“你要带她去哪里?”成谨用最大限度的容忍问。
长春笑了笑,“以我们的速度,大概可以称之为散步吧。”一路上心有千千结的赵瑟初这才想到,这一路上马儿的确只是慢慢晃,否则他们早该到祥云寺了。
她小声的抱怨,“你是故意让他追上来的。”
长春也小声回答,“我只是试试看他会不会追上来,总要给他机会表示。”
她一半儿气恼长春的用心计,一半儿又高兴成谨果然追来。
“快放她下来!”成谨继续勉强沈住气说。
“你应该先征求人家赵姑娘的意见,她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不但我管不着,就是贝勒爷你也同样管不着。”长春说的好开心。
成谨横眉竖目,但又满自希冀的望着赵瑟初,“瑟初……”赵瑟初深吸了一口气才说:“也许是我许过的承诺,非应验不可,所以我还是离开的好。”
她所指的承诺是指当日许下的三月之期。
“那我呢?”
“你有明月格格,有亲王的继承权,你还有很多很多。”
成谨痛苦的望着她,可是却不能拥有你——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那你呢?你要去哪儿?跟他在一起吗?”
长春忙说:“别把我扯进去,我只是顺路送她一程而已。”赵瑟初随即回答,“我要去祥云寺,我想如素师太大概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早料到我会有今天,她曾说我可以回去找她。”
“不!”成谨低吼,“你不能出家!跟我回去。”
赵瑟初朝他苦涩的笑了笑,“跟你日去做什么?做婢?做妾?”
成谨一时无语。
“也许你又要怪我的爱情有双重标准。没错,为了你我几乎什么都可以做,但是当你的生命中有了另一个女人时,我的存在、我的付出,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既可卑,复又可鄙。”
她这番话说得连本来嘻皮笑脸的长春都沉重起来——女人真是复杂!
“瑟初,我……”
“如果在你的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怜惜我,那么请你放了我吧,让我保留仅剩的尊严。”
天上一轮月亮,在飞快的云翳间隐现,时而照射地面银光一片。
成谨的感觉很矛盾,好象跨在门坎上,一脚在外,一脚在内,他不知道他是要出去还是进去;也不知道该出去还是该进去。
他记起一种熟悉的感觉,瑟初是第一个让他不顾一切去爱的女人。
但是他要离开她……不!是她要离开他。
成谨扶着头,最后干脆弯下身,把头靠在马鞍上。
赵瑟初看了还是觉得担心,“成谨,又头痛了吗?戚队长,你快带他回去呀!”她对后面一路跟随着的戚队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