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绿屋爱情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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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然后慢慢传来那种政商人士惯有的高傲冷笑:

  “你要多少?开个价钱吧!”

  哈哈哈!方宸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大笑。他不生气,真的不气,跟这种自以为是的人生气没有必要;他只为她感到可悲,也为她女儿觉得可悲,有这么一个不相信人间温暖的母亲,她女儿是怎么长大的?

  “这位女士,我既然登记了资料,就一定愿意捐骨髓,所以明天我会去医院做检验,这跟你的钱无关,跟你今天这通电话地无关。中心安排的见面,你请放心,我没有兴趣认识你,更没兴趣认识你女儿,至于钱……。”

  方宸本来想说的是:半毛钱我都不要,谁要你狗眼看人低的钱!可是念头一转……啧!出手就是五十万,口气又那么傲,这女人一定有钱得紧,他是不想要这臭女人的一分一毫,可是……。

  “如果你真的想付酬劳,那么别付给我。”方宸改了口:“请你把五十万汇到绿屋动物保育中心,帐号是……。这是一个附属在一所大学之下的保育机构,你的捐款将有合法的收据,可以报税。”

  老女人明显楞住了!方宸虽然没骂人,但十足是在指责她了,还要她把钱捐出去?这出乎她意料的回答让她的骄傲没有还手余地,好半天,她才咬牙回答:

  “好,我当这就是你的酬金了。希望你能遵守你的承诺,我明天立刻把钱汇进丢!”

  “多谢多谢!绿屋所有的工作人员跟小动物都谢谢你!”方宸嘻皮笑脸的道谢,却只让那女人更加火气高张罢了,她反手挂掉了电话。

  方宸这厢则是快快乐乐地放下了话筒。回头那三双六只眼睛更加疑惑地等待解释,他只是开心而得意地面对着他们宣布:

  “太好了!我们有、钱、了!”

  春末的阳光融着淡金色的光影,挥洒进整片长窗,渲染成一室的诗意,四处流窜的光像是一缕驿动的灵魂。

  薛迎蔷时常觉得自己是被禁锢在屋里的光,照射到墙壁上,又折射回来,只在这小房间里撞来撞去,找不到出路。

  百般无聊地趴在窗口。望出去是后院,这世界就只有这一片小小天空、几株树、隔壁人家的屋顶,没有人,夏天过去,换成冬天,冬天的雨露又换成了春阳,窗外的世界依旧不变。

  薛迎蔷懒洋洋地把下巴顶在窗台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攀长上窗的树叶嫩芽,下巴痒痒的,她下意识用手去抹。抹下来一条黑纹。菲律宾女佣擦窗时忘了把窗台给抹干净。

  薛迎蔷楞楞地看了看那满是灰尘的窗台,倒也不生气,决定不唤女佣,自己拿来抹布清理。她出房门去阳台拿来抹布,仔细就着窗棂开始擦拭起来。

  “迎蔷,你在干什么?”猛然一声惊诧的呼叫,从薛迎蔷忘了阖上的房门外传来。薛萱芙大惊小怪的嗓门、过度夸张的表情,一点都没有年轻女孩子的单纯气息。

  “你神经病了你!不好好休息,居然在擦窗户!”穿戴齐整,像是要去参加宴会的薛萱芙,急急跑来抢走薛迎蔷手上的抹布。“这种事叫玛丽亚来做不就好了?婶婶要是看见你在擦窗户,不发疯才怪!”

  “没那么严重好不好?”迎蔷烦躁地把抹布抢回来。“只是擦个窗户就能累死我了?医生说我已经恢复得跟正常人差不多了,总不能什么事都不让我做。”

  “话是没错,可是你的脸色还是很苍白啊。”薛萱芙仍然夺走了薛迎蔷的抹布,硬把她拉到梳妆台前坐下。“打扫工作不是你该做的。你要做的,是去换件衣服,把自己打扮打扮!你看看你!客人都快来了,你想穿着睡衣去楼下参加婶婶的餐会?”

  薛迎蔷勉强把眼帘一抬,阳光射在梳妆镜上,镜里自己的影子变得模模糊糊的,像抹游魂。

  她烦闷地嚷:“我不参加不就得了?”

  “怎么可以?”萱芙吓了一跳!

  “怎么不可以?”迎蔷使性子。“是我妈办的餐会,又不干我的事!我去,还不是当花瓶!”

  “可是、可是!”萱芙极力说服迎蔷:“你在家却躲在楼上,这怎么讲得过去?再说婶婶想今天帮杨景康介绍些政界大老,你好歹是杨景康的女朋友,怎么不干你的事?”

  她“好歹”是杨景康的女朋友?迎蔷直勾勾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镜中的人百般无奈的面容。她开了闭眼睛,一种无力感从脚底直泛上心来……。

  “我比较像是他指腹为婚的女朋友吧?”迎蔷刻薄地说。

  “你怎么这么讲!杨景康的条件很好的,才廿七岁,就准备竞选下届的立法委员,上进又有抱负,我真的觉得他很有未来……”萱芙讲到后面,竟不期然地带点欣羡仰慕,沉醉之余赶紧转回来:“再说你外公是国代,妈妈又是党代表,你嫁给杨景康,不是正巧合适?”

  “是啊,标准的政治婚姻。”迎蔷益发不留情。

  “可是杨景康对你真的很不错啊,”萱芙一直替景康讲话。“你生病的这段日子,他不是一直守在你身边?而且你认识他有好几年了,也没瞧见你不喜欢他还是拒绝过他。”

  这话听来似乎是把罪怪到迎蔷身上来了。如果硬要这么说,迎蔷似乎地无话可说。这么多年来,她对杨景康几乎像是默认了。谁叫她有个党代表的妈妈,有个对她过度保护的妈妈,有个希望她嫁给权贵,从此过着幸福生活的妈妈!

  妈妈望女成凤的苦心她全都懂,只不过当这只凤未免太累了。当萱芙从衣柜里帮她挑了件宝蓝色礼服出来,硬往她身上比要她穿时,她的秀眉当场又蹙了起来。

  “喏,这件好。婶婶上个月特地替你买的是不是?名牌耶!”萱芙把衣服往迎蔷身上一挂。“你穿这件,她一定会很开心。”

  妈妈开心,可是迎蔷的眉心蹙得更紧。这件衣服根本不合她的型,领口太低,长度又短,她的身材本就不丰腴,生了病之后更加清瘦。

  迎蔷反手把礼服往萱芙身上一送。

  “这件衣服我穿一点都不好看,还不如给你。你换上吧,我另外挑一件。”

  萱芙陡地一楞,受宠若惊。这件礼服价值非凡,款式更是最新流行,记得刚拿回来的时候,她还曾偷偷欣羡过好几天。

  “不……不行啦,婶婶会骂的!”深吸口气,天人交战之后,萱芙还是忍痛把礼服递还给迎蔷。

  萱芙很清楚自己的身分。她只不过是个来台北念书、借住迎蔷家的堂妹。更糟的是。她叔叔早跟婶婶离婚了,难得婶婶还肯让她白吃自住,这种状况下,她还是有自知之明好些。

  迎蔷从小认识萱芙,倒向来不曾体会萱芙处境的尴尬。虽然父母很早就离婚,父亲那边的财势跟母亲这边比起来实在是天地之别,可是堂妹就是堂妹,她从来没有自己比萱芙优越的感觉。

  但是妈妈呢?迎蔷倒不敢保证。

  迎蔷长吁一口气,明白萱芙也许有她不了解的难处。她不再坚持要把礼服送给萱芙,只是自己去衣柜里挑了另一件。穿着穿着,又不认命,忍不住心情灰暗叹气:

  “为什么做人有那么多为难?有时我还真希望生病的那时不要有人移植骨髓给我,如果我死了,就不必面对这么多无奈。”

  萱芙立刻又紧张起来。

  “你怎么这么说?要吓死人?”

  “我是说真的。”迎蔷有一下没一下地拿粉扑在脸上,一脸的不甘愿。“每次一想到这,我就很想知道那捐骨髓给我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定以为他做了好事,救活了我一命,很开心吧?可是他不晓得我活下来之后有这么多麻烦。”

  “你别这么说。”萱芙皱起了眉头。

  “对了,你知不知道捐骨髓给我的那个人是谁?住哪?”迎蔷好奇心忽起。

  “不清楚。”萱芙警觉起来。她其实是记得的,因为那人的名字很怪,只是婶婶交代过不能让迎蔷知道,于是她含糊其辞:“好像有个怪姓,姓储的样子。”

  “储?真奇怪。”迎蔷也知道从萱芙口里套不出什么来。可萱芙不知道的是,迎蔷在医院时有回不小心翻看了资料,匆匆忙忙中瞧见那人的住址,不在台北,XX市霞云路36号,很好背,但人名就来不及记了。

  人之常情。除了感激之外,迎蔷铁定会好奇,她身上的骨髓,曾经属于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当然希望会是一个善心的好人,万一是个品性不佳的烂人,她虽然被救活了,却得一辈子怀着芥蒂。

  通常,捐赠中心都会安排捐赠者与病患见面,也许不只表达谢意,也因为这类的原因吧?只是迎蔷母亲不只不准她和他见面,甚至连道谢都免了。

  每天她都这么无聊,无聊到什么事都重复想个好几遍,于是这件事也像资料一样存进了她的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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